第七零章 风雨前夕
唐家堡,唐剑书房。
唐剑靠在一张软椅上,瞧着不远处墙边武器架上的剑,怔怔出神。
青色的剑鞘搭配黑色的剑锷,让整把剑有一股萧然之气。即便剑未出鞘,别人只要瞧上一眼,绝不会忽略。
只不过,这把剑已有多年未出鞘了。
唐剑本以为此次突袭,会有机会一展身手,可惜对方忽然偃旗息鼓,而且一点把柄证据也未留下,以至于他无计可施。
这几日,他整天呆在书房,苦思破局之策,唐家堡外的事,他只能勉强对付,待到迫不得已之时,只能选择其一,只是到那时,恐怕选择也是很艰难之事。
剑阁的事态虽得已得到控制,但那只不过是暴风雨前的最后宁静,一旦爆发,必然惊天动地。
“爷,疾风组的消息。”侍女不知何时,已飘然而至,正低声禀报。
唐剑接过,展开细绢,上面写着:“到时她已被软禁,暂无性命之忧,待下一步行动。”
“总是一贯小人作风,只会用卑劣手段,从不敢堂堂正正一较高低!”
唐剑低声喃喃自语。侍女在旁,从唐剑的神色以及话里,已推断出传书中的大致内容,只不过,她始终保持沉默。侍候唐剑多年,她早已知晓何时该说,何时该视而不见。
良久之后。
唐剑说:“传书,化整为零,潜入交货点。非我亲临,一律格杀勿论。”
“是。”侍女飘然而逝。
他终于做了选择,他已对不起她,多一次又何妨?他也明白债迟早是要还的,时机一到,他一定悉数一并还上。
然而现在,前方还有一场战斗正等着他。他是男人,这场战斗本就属于他,没有任何人能代替,他也绝不允许,绝不!
唐枫似乎永远也不打算离开他的实验室。任何人,任何时间,去他的实验室,总能见到他,打磨永远也做不完的驽箭。
他就像老僧参禅,似乎永远也不会觉得厌倦。他的脸上,永远挂着淡淡的笑容,就像戴着面具,别人永远也看不透他的心底,在寻思何事何物。
一位中年家仆走进屋子,躬身说:“刚收到消息,那女人,如您所料,已被软禁。”
唐枫苍老皱褶的脸上,并无任何表情变化,手上的动作也丝毫未缓,口中淡淡地问:“回信呢?”
中年仆人眼中露出不可置信之色,回答说:“撤退,化整为零,保护交货地。且下了死命令,非他亲临,格杀勿论。”
唐枫听到最后一句,忽然停住手上动作,抬头,眼中精光爆射,问:“格杀勿论?”
他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这话出自唐剑之口,也或是他想不到唐剑会做如此决定。
中年仆人语气肯定地说:“是。”
话虽短,在唐枫心底造成的波澜却如滔天巨浪,但他面上神色依旧如故,淡淡地说:“静静地观察。”
“是。”
直到仆人完全离开,甚至关上实验室的门,唐枫依旧停留在最后的动作,如同时间暂停,一切静止。
“竟然做出如此决定,真是出乎意料,难道“剑霸”真要拔剑出鞘?”
唐枫想了半晌,并无结果,终于恢复行动,继续打磨手中驽箭。
只不过,他手中的驽箭似乎与往日的弩箭有些许不同,唐枫瞧它的眼神,就像瞧着自己的孩子般。
唐家堡,后花园。
花园里,正开着鲜花,青草绿墙,蓝天白云。
老祖宗闭目躺在软椅上,让暖洋洋的太阳直直地照射在皮肤上,感受着光的热量,由皮肤渗透入身体,似乎人也变得年轻了不少。
花园里,除了老祖宗,还有唐钰。
唐钰本在忙自己的事,仆人说老祖宗传她到后花园,可她来了已有近一个时辰,老祖宗却一言不发,她并未问,只在刚到时,说了一句话:“老祖宗,我来了。”
老祖宗纹丝不动,如同雕像。但唐钰却观察得很仔细。老祖宗的手指,偶尔会轻微地动一动,她的呼吸均匀,也绝非睡着的样子,但为何老祖宗传自己来此,却又不闻不问呢?
整个时辰,唐钰都在想此问题,然而她想了无数答案,并不满意。
忽然,老祖宗问:“你不明白,为何不问?”
唐钰心里吃了一惊,表面神色淡然,说:“我不知该如何问?”
老祖宗忽然睁开眼,即便如此,她的眼也只显出一丝缝隙,瞧起来,如同闭着一般。
“我是该说你老实呢还是说你笨?”
唐钰沉默。
“你的性格与脾气,极像你爹,可在唐家,有时候,需要忍耐,但有时也需要强势,特别是在其位时。”
唐钰低声说:“我随时可以让贤。”
老祖宗叹息一声,说:“指出你的缺点,难道你以为是在嘲笑你?”
唐钰说:“我知道老祖宗是期望我变成你心中期望的样子,但是…”说到此处,她忽然抬头,“我真的很累,也很幸苦,我怕自己坚持不下去。我从未想到,别人眼中令人满意羡慕,威震江湖的唐门,实际上内斗纷争从无一日停歇。”
“你认为应该是什么样子?”
“至少让人安心一些,舒服地过几天日子。”唐钰说出了她一直想说却没有机会说的话。
老祖宗并没有责怪她,只淡淡说:“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句话是很有道理的。也许你真的应该像剑儿一般,进入江湖,去瞧瞧,是否无处不在浴血奋战,流血流汗。”
唐钰又沉默。
这句话,如同一柄利剑,直刺心中困惑,粉碎了她所有的幻想。
老祖宗并未给她时间回味,继续说:“今日传你来,是想提醒你,最疯狂的暴风雨即将到来,你不但要做好防范,更好做好主动出击与最坏的打算,这是管事应该有的责任,不是为个人,而是为了唐门,因为你是唐家子弟,下去罢!”
“是,钰儿知错了。”
唐钰离开。
老祖宗瞧着唐钰的背影,心理暗自叹息。
唐钰远远达不到未来候选者的能力,但暴风雨后,还能剩下多少优秀的子弟,她也没有答案。想到此处,不禁睁开老眼,瞧着蓝天,心中问:“俗语说,只有天知晓。老天,能否告诉我,唐家的未来,该由何人来指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