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决绝
卓东轩整个好像被雷击中一般，满眼不可置信，出口的声音有些变调：“阿青，你说什么？”
陶念青神色淡淡，微微撇开头，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又道：“更况且我不过是个抛头露面的商家女子，本就配不上你卓家的，卓公子你好自为之吧。”
说罢这句，陶念青抬步便要离开，谁料得卓东轩猛地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臂，又是恳求又是怨怼地看着她：“阿青，不要走，我要娶你的，我这辈子只要你一人，暮蝉我会让她走，我马上就让她走！”
说罢他就喊了小厮来，要把满脸不可置信的暮蝉赶走，谁料暮蝉如同孱弱的蒲柳倒在地上，惨白的脸色把众人都吓一跳。
毕竟是少爷宠幸过的丫鬟，众人也不敢硬扯，面色讪讪推开了半步，暮蝉一双哀切的眸子如雾似霭，只系在卓东轩的眼中，她的声音如琵琶如箜篌般逶逦幽怨：“奴婢本就如草芥般低贱卑微，全因少爷教我读书识字，让我知晓以前没有见过听过的东西，如今少爷不愿让我在府上伺候，奴婢自当听从少爷的命令，只是离去之前，想要把少爷给我的东西还给少爷。”
卓东轩避开她的目光，只道：“那些东西都是作为下人的赏赐，并未有什么特别之处，你都拿走吧。”
“学识才情岂是普通之物，少爷，暮蝉不能再伺候您，来生再会！暮蝉一脸决绝，脑袋对准了陶念青身边最近的廊柱，狠狠就是一撞。
“暮蝉！”卓东轩瞠目，急忙要去拦住她，却已经是来不及，他眼睁睁看着暮蝉额头上一片血红，倒在了地上。
“暮蝉，我的傻儿！你怎么这么傻啊！”一个奶妈模样的冲了出来，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抱住了暮蝉，哭嚎起来。
陶念青被人群一挤，差点没站稳，等她站稳看到卓东轩抱着暮蝉默默流泪，陶念青对旁边愣呆住的小何道：“还不快去请大夫。”
“诶，我这就去。”
管家过去，在暮蝉鼻下一探：“少爷，暮蝉姑娘还活着呢。”
“大夫，快去请大夫！”卓东轩连忙呼唤下人。
陶念青原想转身就走，谁料那奶妈模样的人却突然窜到她的面前，指着她破口大骂：“都是你这个妒妇逼的我的外甥女自尽，可怜她一个一心为主的小丫头，哪家公子少爷不纳妾拿姨娘，偏偏你一个抛头露面的商女金贵些，少爷才高八斗，以后要做大官的，就连抬个姨娘的小事情都要看你的脸色行事，让别人如何看得起我们少爷！”
“不过是一个寡妇养出来的无礼丫头，这还没进门，就挟着恩情对我家少爷管这管那，这亲事是老爷订下的，已经送过定亲礼，岂是你说退就能退，就算退那也是我们卓家退！”
一席话下来，那原本抱着暮蝉流泪的卓东轩也被吓了一跳，他刚刚想开口制止，就听得陶念青道：“你是谁？”
妇人仰起头，满脸的排挤之意：“我是少爷的乳母。”
陶念青面色一冷：“不过一个下人何来如此大的胆子，敢在你主子的面前抢威风，不说我会不会嫁给你家少爷之事，我既是卓家的恩人，还是卓家的生意合作人，莫非你想越俎代庖，做这卓府的当家人？”
奶娘脸色一白，心中却不甘心，还想说什么，却又被陶念青打断了：“这出戏我看够了，你若还想你的外甥女活，就少费些口水，倘若你再胡言乱语，我就改变退亲的主意，进府第一件事情就把你和你的外甥女丢出府去
！”
“你、你这个没教养的小——”奶娘胸腔极具起伏，气得火冒三丈。
然而她还未将这句话说出口，就被陶念青森冷的目光所震慑，后半句自动消音。
陶念青看了卓东轩一眼，道：“卓少爷，不纳妾之事是你在卓伯伯面前亲口答应的。”
“我可以做到——”
卓东轩急着表态，然而陶念青却是打断了他：“我知晓你的意思，但若是我若是让你现在把暮蝉和你的奶娘赶出家去，以后不再跟她们往来，你能做到吗？”
卓东轩一怔，看了怀中脸色苍白闭着双眼的暮蝉一眼，又看着奶娘一眼，脸色为难且带着一丝不解：“我娘在我年幼之时去世，是奶娘如母亲般把我养大，我、我——”
他抬头看向陶念青，看到她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更确切的说是既没有失望也没有愤然，一时之间，他想说的话语就梗在了喉咙口。
他突然就明白过来，陶念青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他，她答应嫁给自己，全因这是他爹临死前的遗愿。
她这般聪慧美丽能干的女子，又怎么瞧得上自己这样的书呆子呢，而且自己明明在爹爹面前答应过不乱来，如今负约的是自己，为何要让陶念青被卷入其中拉扯。
是卓家亏欠陶念青，而不是陶念青亏欠卓家啊。
此时此刻，卓东轩只觉心中酸涩，他甚至不敢再看陶念青一眼。
奶娘犹在那里骂骂咧咧，卓东轩开口止住了她：“够了！”
“少爷！”奶娘又委屈又愤慨，“老爷就不该把这么多的茶园交给她……”
“闭嘴！”卓东轩重重道。
奶娘楞住了，她家少爷从小脾气好不急眼，对自己就跟对母亲差不多，如今却因为一个没教养的女人这般对她！
卓东轩不管她，抬眼看向一直不说话的陶念青：“陶姑娘，是我对不住你，我……我同意，同意退亲。”
说完这句话，就像是耗费了他一生的气力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