铸梦路上

  众人渐渐停手，王鸿振赶紧将梁俊毅扶了起来，只见他的右眼已开始青紫肿胀，多少有些睁不开，身上则满是鲜血，但他仍然骂道：“我操你妈的！”

  对方其中一人一脚踹来，“噗通”一声，梁俊毅再次倒在地上，郭丙辰将那人推开，喊道：“好了！都别打了！”梁俊毅则满地找着适才掉在地上的手套和耳套，捡了起来，眼镜却不知道哪里去了。

  王鸿振扶着他走到一边，他迷迷糊糊中只听见对方有人道：“今天这事，你说怎么办吧？！”

  郭丙辰道：“我也想知道怎么办，我们唱歌唱得好好的，跟我们找事呢？！”

  这时一辆轿车从南面飞快地开了过来，最后停在路边，五个身材各异的青年男子从车上走了下来，都是小混混模样，他们站在对方的一侧，看了看郭丙辰和梁俊毅这边，又看看自己这边，纷纷道：“怎么回事？”

  适才对方那人道：“这几个小子跟咱们找不自在。”

  郭丙辰道：“到底是谁找不自在，麻烦你先弄明白好吗？”

  那人怒道：“是你们先动的手！还把我兄弟的手划得流了这么多血！”

  郭丙辰道：“那怎么的？许你惹我们，就不许我们先动手？！”

  那人向前半步，怒道：“怎么的？！”身后的一群小混混登时将郭丙辰围在了中间。

  郭丙辰笑道：“怎么？！吓唬我？！行，你们不是想弄明白这事怎么办吗？咱们好好聊聊。”转过头对王鸿振道，“先带俊毅走。”他由始至终都不卑不亢，确实是经历过一些场面的人。

  王鸿振听了赶紧扶着梁俊毅往家的方向赶，从梁俊毅眼镜被打飞的那一刻起，这里发生了什么他只看了个影影绰绰，对方说的话也听了个模模糊糊，但是最后一句“先带俊毅走”可听得真真切切。他大惊，心中对郭丙辰的处境担心无比，立即连连挣脱，喊道：“不，我不走！”

  王鸿振哪里由得他，用力拖着他，梁俊毅边挣扎边便喊道：“不，丙辰！”

  王鸿振一边拖着他一边安慰道：“丙辰没事，一会儿就回来了。”

  梁俊毅急得哭了出来，嘶吼道：“你胡说！快放开我！”他内心深处是真的害怕郭丙辰再出什么事，话音也由喊变为吼，声嘶力竭，在寂静的深夜中远远地传了出去，连那一众小混混见了也不禁动容。

  王鸿振安慰道：“咱们先走，一会儿我再去看他。”连拖带扶，不多时两人便消失在街头一端，郭丙辰和那一众小混混的模糊身影也渐渐从他的视线里消失。

  梁俊毅没走几步便脚下一软，瘫坐在地，哭喊道：“丙辰——”鼻涕眼泪流了一脸。

  王鸿振将他扶起来继续向前走，安慰道：“丙辰没事，放心吧。”

  梁俊毅抽噎道：“那你一会儿……抓紧去看看。”

  王鸿振答应道：“嗯嗯，我肯定去，你放心吧。”

  梁俊毅听了放下心来，可没走两步又回头哭喊道：“丙辰——”声音更加悲凉，这一路上王鸿振不断安慰他，他却像个小孩子一样，情绪稳定了一会儿又开始哭喊，一路上也不知道惊醒了多少在睡梦中的人，如此看重兄弟情分，纵然是苍天也难免心下恻然。

  两人走了好长一段路，梁俊毅也哭喊了好长时间，王鸿振亦不知安慰了多少遍，梁俊毅迷迷糊糊地看着眼前的路突然陌生起来，抽噎道：“这是哪？咱们是……往家走呢吗？”

  王鸿振道：“是，是往家走，马上就到了，你不认识路了？”

  梁俊毅抽噎道：“回家就好，把我送到家你……抓紧去看看。”

  王鸿振道：“好，我肯定去。”

  两人马上到了他们居住的小区，梁俊毅仍哭喊着：“丙辰——”

  王鸿振道：“到家了，别喊了，这个小区老头老太太多，你别影响人家休息。”

  梁俊毅抽噎道：“好，我不喊了，我刚是不是……太大声了？”

  王鸿振道：“嗯，来，慢慢上楼梯。”他看着梁俊毅的这副模样，想笑却笑不出来。

  梁俊毅只是脚步不稳，力气还在，上楼倒也没让王鸿振费多大力，两人到了家中，王鸿振将梁俊毅扶进了卫生间。

  打开灯的一瞬间，王鸿振也吓了一跳，梁俊毅哪里还有个人样了？只见他的右眼已彻底青紫肿胀，完全睁不开了，左眼也因流了大量泪水而浮肿，他脸上、衣服上则满是开始凝固的血迹，一股浓重的血腥气霎时间传进了鼻中。适才在ktv门口以及路上，灯光昏暗看不清倒还没觉得什么，加之凛冽的北方吹散了血腥气，现在到了室内，一切竟阴森恐怖起来。

  王鸿振打开水阀，将手上的血迹洗去，梁俊毅却“噗通”一声摔倒在地面上。

  王鸿振赶紧去扶他，却听梁俊毅道：“不行，我要吐。”只见他双手扶着马桶便呕了起来。

  王鸿振道：“吐吧，吐吧。”便轻轻拍他后背。

  梁俊毅呕了半天，却没吐出来，王鸿振浸湿了毛巾，将他脸上的血迹擦去，大致看了一下，并未发现他身上有什么伤口，才略觉放心。

  梁俊毅感觉好些了便推王鸿振道：“你快去看看丙辰。”

  王鸿振道：“那你自己在家能行吗？”

  梁俊毅道：“我没事，你快去。”

  王鸿振道：“那你在家不要乱走啊。”

  梁俊毅点点头，道：“你快去。”

  王鸿振便转身快步走出，家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梁俊毅扶着马桶慢慢站起来，放水清洗手上的血迹，这才发现自己右手无名指背第二关节处被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仍在流血，一路上由于酒精的麻痹，到现在才感到疼痛。

  他抬头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虽也觉得可怖但并未当回事，他还记得要放暖气片里的水，等它热上来才回到卧室中除去外套倒在了床上。此时已近凌晨3点，本来他已让王鸿振去找郭丙辰，可这会儿却又担心对方人多，连同王鸿振也出了事，便掏出手机，靠着仅能看清一点的左眼，在通话记录里找着王鸿振的电话，却一不小心拨了孙素云的。

  他急道：“去你妈的！”赶紧挂断，又拨了王鸿振的电话，一连打了三遍都无人接听，他又痛哭出来，再拨郭丙辰的电话，也是如此，他哭道：“丙辰——鸿振——”泪水打湿了枕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