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寒风凛冽 七
小龙痛快地答应着坐在了许超的对面，他身材偏瘦，略有些驼背，但眼神灵动，轻快敏捷，比之客满楼烧烤天地的建军还强三分。梁俊毅登时明白为何孙素云这三天从未给自己打过一个电话，一种危机感登时涌上心头，他默默地坐在啤酒箱子上，看着许超对小龙如同父子一般嘻嘻哈哈地聊着天，再想想自己，从始至终都无法与许超有过多的共同语言，心中多少有些不是滋味，不禁对自己的性格和处事方式也怀疑起来。
小龙手脚勤快，工作熟练，而且极具眼力见，将工作抢着干了大半，梁俊毅略觉惊愕，被带着飞快运转，但许超还是道：“多和小龙学学。”梁俊毅只能点点头，他没了眼镜，视力差了很多，只能勉强应对，好在白天光线充足，倒也没出什么岔子。
许超看着梁俊毅鼻子上架的墨镜，道：“你把墨镜摘下来，服务人员戴这么个东西好像个黑社会大哥一样，成什么样子？”
梁俊毅道：“我这眼睛上的血痂过两天就能下来，到时候再摘掉不行吗？这样太难看了。”
许超道：“那也不行。”
梁俊毅只得将墨镜摘下放在一旁，心中闷闷不乐。
几人吃过饭后，许超和孙素云依例出去锻炼，没过多久一辆箱货停在了路边，方辉从车上走下来，分两次将5箱百威啤酒搬进来，梁俊毅为他开门。
方辉对梁俊毅道：“你这眼睛怎么了？”
梁俊毅道：“受了点伤，快好了，你这酒从哪弄来的？”
方辉站在门口处，望着外面，道：“别提了，有个老客户，跟人家商量一下，从他那借的。”
梁俊毅道：“看来你和他关系不错啊，居然可以借来。”
方辉道：“不然能怎么办？你们家老板啊，太绝了，就没有他那么办事的！”
梁俊毅默不作声，悄悄瞥了一眼小龙，见他神情无甚异样，才道：“我们老板出去了，要不你等会再过来？”
方辉道：“不，我这次就等他回来。”他态度坚决，略显气愤，显是心中对许超颇有意见。
梁俊毅道：“那你随便在这坐会儿，这个时间客人不多。”
方辉道：“好，谢了兄弟。”便扯出一张椅子坐了，低头摆弄着手机。
梁俊毅回到啤酒箱子处，小龙轻声对他道：“怎么回事？”
梁俊毅轻声道：“前两天这兄弟过来送酒，赠的没有如约送来，许叔把酒留下，钱给人家扣了。”
小龙道：“哦，许叔一直这么干。”
梁俊毅点点头，默不作声。
后来许超和孙素云锻炼归来，二人看了方辉一眼，却什么也没说，除下外套后，各自坐好，许超才对方辉道：“酒送来了？”
方辉道：“不送来，我也不敢过来啊，5箱都给你搬里面去了，你们家的小伙也看见了。”
许超道：“你早这么办不就结了吗？”转过头对孙素云道：“把酒钱和收据给他开了。”
方辉轻轻“哼”了一声，强作笑容，起身接过孙素云递给他的收据和钱，转身便向外走出。
许超喊道：“你不数数吗？”
方辉没回头，高声道：“许哥不是差钱的人，我也不是差事的人，谢了！”便推门而出。
许超盯着他的身影，嘴角突然抽搐了一下。孙素云道：“这小子，脾气还挺大。”
许超“哼”了一声，没言语。
孙素云给了梁俊毅12元钱，让他和小龙去打4桶清洁剂，他疑惑地将钱接在手中，跟着小龙每人各拿两个空桶出了门。二人东突西拐，来到一家漆黑一团的小作坊，只见里面堆满了大大小小，肮脏不堪的塑料桶，梁俊毅将钱和空桶递给店主人，只见他取出漏斗，用酒提从一个特大号的塑料桶里打出来清澈粘稠状的液体，再灌进空桶中。他恍然大悟，为何这清洁剂如此便宜，原来是用劣质的化学物质勾兑出来的。
趁着小龙出去买烟的功夫，梁俊毅走进后厨，悄声对周姨道：“兄弟啤酒屋用这种清洁剂多长时间了？”
周姨悄声道：“从我来就用了。”
梁俊毅悄声道：“那对你的手没有伤害吗？”
周姨悄声道：“那还用问？烧手呗，”说着递过两只粗糙的手给梁俊毅看，道，“以前我这两双手的皮肤也非常细嫩，这几年用这东西都烧毁了。”
梁俊毅悄声道：“那这东西在餐具上的残留对人是有害的。”
周姨白了他一眼，道：“自己知道就行了，你还要去举报？”
梁俊毅点点头，不再言语，走到了前面。
这时，林晓峰走了进来，许超赶紧起身，脸上的每根皱纹都仿佛跳跃起来，林晓峰道：“这家伙给老许乐的。”
许超呵呵笑着不作声，林晓峰又道：“今晚还是8点，兄弟们想喝羊杂汤了，你弄吧，再掂量一些菜。”
许超笑道：“没问题，小事。”
林晓峰点点头，转身的时候突然停住，对小龙道：“哎？好久不见啊小伙儿，又回你许叔这了？”
小龙道：“对啊林叔。”
林晓峰看了梁俊毅一眼，道：“你这怎么弄的？”
梁俊毅道：“没什么，就是受了点轻伤。”
许超道：“这小子可挺厉害，跟小混混打起来了。”
林晓峰咧着嘴，“嘶”的一声吸了一口凉气，转身走出，许超将他们送出门外，梁俊毅心下对他的话颇为不悦。
许超回来，对小龙道：“走小龙，跟我买菜去，”又对梁俊毅道，“俊毅今天先别去了，在家接待客人吧。”
小龙痛快地答应着与许超一块走出，梁俊毅坐在啤酒箱子上低着头生闷气，摸着眼眶周边的血痂，忍着痛一块一块给揭了下来，好在只是刮伤，又养了三天，已无大碍，只是皮肤因此红得厉害，但不仔细看，已不知他的眼睛受过伤。
晚上8点，林晓峰带着一众兄弟走了进来，胳膊上挽着一个美女，却是生面孔，梁俊毅见了林晓峰来这里吃过三次饭，也带了三个不同相貌的美女，不由得心下起疑，待他们用餐时，轻声问孙素云道：“孙姨，林叔有很多媳妇吗？”
孙素云轻声笑道：“什么媳妇？人家可没有媳妇。”
许超回头轻声对他道：“那都是女朋友。”
孙素云也轻声道：“对，人家都是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