铸梦路上

  梁俊毅将碗筷放在桌上，深吸一口气，道：“一段时间不吃早饭，突然间吃到，这胃反而觉得不好受了。”说着坐在一旁歇息。

  梁母看着她，关心道：“怎么了？”

  梁俊毅道：“没事，过两天就好了。”

  梁父轻哼一声，笑道：“在那儿他10点才起床，那房子还生不了火，那早上可不就吃不上饭？”

  梁俊毅笑了笑。

  梁母突然道：“你在那儿租的什么样的房子？是不是破瓦寒窑的？”

  梁俊毅“噗嗤”一声，笑道：“妈你这还文绉绉的了呢，书没读过多少，倒酸上了。”

  梁俊玲听了哈哈大笑，梁父也抿着嘴乐，梁母笑道：“那我老小子上这么多年学，我还不能跟着学两个成语了？”

  梁俊毅笑了笑，道：“我租那房子其实很好，就是房子老，暖气不行。”

  梁母道：“我和你爸以为你胡乱找个房子凑活呢。”

  梁俊毅道：“哪能啊？我又不傻。”

  梁母道：“嗯，我就怕你犯傻。”

  梁俊毅在平静安逸中度过了几日，偶有无聊之时，便翻出一本书来细细品读，只是这许多时日还从未外出过，仿佛闺中的姑娘一样。这一日，梁母道：“回来这么长时间了，去前院你姐家去看看吧？”

  梁俊毅轻轻“嗯”了一声，却仍是盯着面前的书籍，毫无动身的意思。

  梁母道：“你去年好像就没去，从小玩到大的，去看看吧。”

  梁俊毅仍未抬头，只是道：“过两天的吧。”

  梁母低头缝着衣服，不再言语。

  随着城镇化的普及和对环保的要求，年其实只有在农村才能过得有滋有味。农村人是盼年的，食物、新衣服、鞭炮、灯笼、福字、对联、挂钱等年货样样都须齐备。在农村可以买到各式各样的鞭炮，不过占比最大的则是双响，俗称“二踢脚”，一圈足足一百颗，离年还颇有些时日，便经常能听见炮仗声，梁父颇爱此物，每年都要挑到最响的，若是当日出去打麻将，则在吃过早饭后，取出一颗，随着对比鲜明的“咚——咚”的爆炸声，悠闲地迈着四方步离开大门口。此时多听梁母笑道：“看你爸，‘当’一声，没影儿了。”

  这一日，梁母在集市上为家里人挑新衣服时，对梁俊毅道：“你四处逛逛，看喜欢什么衣服也买一身。”

  梁俊毅道：“算了，我也不缺衣服，今年就这么将就一下，你们的买了就行。”

  梁母道：“你这羽绒服是前年买的了，明年就穿不了了，今年怎么着也得买一身。”

  梁俊毅道：“明年再说，现在买的都是冬天的衣服，穿不了多长时间。”

  梁母道：“那也得买，过年不穿新衣服什么时候穿？”

  梁俊毅皱眉道：“行了妈，别管我了，我缺衣服穿自己会买。”

  母子二人争执半晌，梁俊毅却怎么也不肯答应，梁母脸上稍现愠色，不再言语。

  鞭炮声声，人们送别了小年，梁俊毅除了陪母亲赶了一个集外，并没有出过家门。

  这一日，大年二十八，早饭餐桌上，梁母对梁父道：“我这就给俊毅他老姨打个电话，看看她几点走。”

  梁父道：“打呗，你问我干什么？”

  梁母嗔道：“我问问你还不行？！”

  梁母抿着嘴笑了笑，将一把药片和着热水送入了腹中。

  梁母下了地踩着鞋缓缓走到座机前，拨通了梁俊毅姨母的电话，梁父则将电视调了静音。

  梁母问明白了情况后对梁父道：“你歇一会儿就烫车吧，9点多咱们也走。”

  梁父点了点头，复将静音关掉。

  吃过饭后，全家人换了干净的衣服，梁俊毅从大锅中舀出约两桶开水，倾入那台服役近二十年的“时风”牌农用三轮车的水箱里，稍待片刻后取出“摇把子”，使出九牛二虎之力，半晌才将车启动。

  农村因无高楼大厦阻挡凛冽寒风，又无汽车排放的二氧化碳制造温室气体，是以北方的冬天干冷异常，梁父驱车载着全家人行驶在柏油路上，梁俊毅和梁俊玲即便坐在有铁板挡风的车厢里也瑟瑟发抖，期间路过三个坑坑洼洼的漫水桥，直将二人颠得五脏六腑七上八下，皱着眉看着对方苦笑。

  他们在宝地营子处稍停，梁俊毅陪梁父进商店买了米面、牛奶等物什抬进车厢内，再启程出发。

  半晌，梁父将车开进了一户人家的院子中，那院中已在他们之前停了两台摩托车，一位慈祥的老妇早已立在院中等候，笑呵呵地迎过来道：“冷不？”

  梁母慢慢下了车，道：“这一路好险没冻死。”说着握住了老妇的手。

  梁俊毅道：“姥姥好。”说着跳下了车。

  梁俊玲也跳下车，跟道：“姥姥好。”

  那老妇点点头，笑呵呵地道：“什么时候回来的俊毅？”

  梁俊毅道：“挺长时间了。”边说边打开车厢板，将那袋大米抬向屋中。

  这时一个中等身材的中年男子从屋中笑呵呵地迎出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俊毅？”

  梁俊毅道：“好些天了，文杰来了吗？”

  那人道：“来了，在屋里面呢。”

  梁俊毅搬着大米向室内走去，见两个妇人在锅台灶口旁忙碌着，便道：“老姨好！舅妈好！”

  二人纷纷笑道：“俊毅来了。”

  梁俊毅答应着背过身去顶开了里屋门，再转过身来，迅速打量了一下室内的人，道：“姥爷好！老舅好！”说着将大米放在一角。

  一个中等身材的英俊男子微笑道：“来了俊毅。”

  梁俊毅点点头道：“嗯，什么时候回来的表哥？”

  那人道：“好些天了。”

  梁俊毅的老舅对梁俊毅道：“什么时候回来的俊毅？”

  梁俊毅道：“我也回来挺长时间了。”

  室内一个高大的男子和另外一个中等身材的青年道：“到了表哥。”“来了表哥。”

  梁俊毅一一点头，算是与他俩打了招呼，梁俊毅的姥爷对梁俊毅道：“冷吧？”

  梁俊毅道：“还行。”

  梁俊毅的姥爷道：“穿得少，快上炕暖和暖和。”

  梁俊毅道：“等会儿，车上还有一袋面，我得搬进来。”说着转身欲走出。

  此时门帘被顶开，适才那中年男子叼着一颗烟将那袋面抬了进来，梁俊毅笑道：“辛苦了老姨夫。”

  那人道：“这辛苦什么？你穿干净的再弄一身多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