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鼠道人
珠海市污水处理中心。
当莫谎一脚迈入着巨大的钢筋管道组成的建筑厂房的时候，啧了啧嘴。
莫谎此刻猜测安塔利克是去错了地方，也是，在珠海市能被称为污水处理站的地方不少，而且不少都是国企，大公司。
然而像是莫谎，白泽他们这些在珠海市生活的时间比较长的人，都知道这个污水处理中心指的是位于郊区，废弃了接近二十年的那个地方。
安塔利克恐怕是顺着下水道找到了现在还在投入使用的污水处理站，所以才没有发现异常，而莫谎来对了地方，自然一眼就看到了这个污水处理中心的怪异。
随处可见贴在巨大的管道丛林中的符纸，在灵视之眼下暴露无遗的诡异红色纹路，几乎将整个污水处理中心勾勒成了巨大的阵法。
仿佛走进了某个巨大的怪兽的肚子里一般，诡秘，让人心底有种异样的抵触感。
“还真是，大手笔啊。”莫谎缓缓的抬手，抚摸在鲜血勾勒出来的阵法上，“你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毫无疑问，莫谎是在直接询问，询问那个漂浮在半空中，将自己作为阵眼的道人。
与袁自洪所形容出来的模样完全不同，在袁自洪的讲述中，这个道人应该是个精干的中年人的形象，而此刻，半空中被死气结成的巨大的茧包裹起来的道人，皮肤干枯，头发花白而杂乱，生命已如风中残烛一般了。
“我已经做到了。”说话费劲，声音如同破风箱一般，半空中被自己的阵法反噬的道人费劲的低头看着莫谎，“现在所有【神话生物】都暴露在了人类的视野中，就算你不想要追寻改变，也不得不做出改变了。”
莫谎沉默着，手掌一收，将废弃的水管捏出一个手印，同事也将水管上的阵法，给捏得走样变形。
阵法破碎，死气爆发，死死的搅紧了半空中的道人，让他发出了一声痛苦的闷哼，“莫谎，你不论如何折磨我，局面都无法更改了珠海市，你的城市，已经完蛋了，你们已经不可能在隐藏下去了。”
“为什么你做这种事情总要有个原因吧。”深深的呼了口气后，莫谎停下了自己的动作，就如同对方说的一样，自己什么都做不到。
“我是一只老鼠，我的子女也是老鼠，虽然开了灵智，但是却没有力量被一只猫杀掉了一家人我只想报复养了这只猫的一家人，还有那只猫。”道人断断续续的将这句话说完，死死的盯着莫谎，“但是，你却要保他们，莫谎，你作为守门人，到底守住了什么！既然你什么都受不住，那么就让我们活在阳光下！至少这样，我的悲剧就绝对不会再上演第二次！”
莫谎看着在死气结成的巨茧中嘶吼，质问自己的鼠道人，沉默着，看着对方被死气吞噬，巨茧不断的收缩，压榨着鼠道人的生命，死死的收紧，想要从鼠道人身上压榨出更多力量。
当生成死气的尸体在下水道中被安塔利克的圣焰全部焚烧，下水道中用于贯通所有下水道之间，连成让死气流通的通道的阵法被破坏，这个阵法其实已经废了，然而将自己灌入阵法中心，将自己做成阵眼的鼠道人，也是个必死的局面了。
莫谎站在地面上，看着鼠道人一点点的被死气的巨茧搅碎，压榨成粉末，生成最后一个死气聚合体，老鼠的形象，倒是很符合鼠道人的身份。
莫谎抬手，挥出一道圣焰，将鼠道人产出的死气聚合体点燃，缓缓的呼了口气。
他面对鼠道人的质问，沉默着。
这件事，到底谁对谁错？
鼠道人修成妖怪，变成了【神话生物】，却没有准备进入暗世界，甚至都没有备案，依旧游荡在人类的社会。
而薰衣草，莫谎之前推测，它是见了死气聚合体才开了灵智，但是此刻，在鼠道人的话中，他有觉得，恐怕薰衣草的灵智，是在吃了鼠道人的子女之后才开启的。
而鼠道人的报复，按照【神话生物】的规矩，他是没有立场去阻止这件事的，毕竟，对于鼠道人来说，袁自洪一家人，以及薰衣草做所的，是噬子杀妻之仇，但是他是守门人，在面对这种事情的时候，他必须要站出来。
就像鹏虚之前在医院中询问过莫谎，【你做好决定了么？】
而莫谎点头，他作为守门人，作为【神话生物】在不了解内情的情况下，确实已经做好了决定。
然而，得到了现在的结果，珠海市【神话生物】肆虐，死气聚合体爆发，将整个珠海市搅得一团糟，鼠道人一死了之，留下了珠海市这样一个巨大的烂摊子。
那么作为守门人的自己，到底守住了什么？
莫谎看着在圣焰中被点燃的污水处理中心，扪心自问，我其实什么都没有守住。
【神话生物】和人类之间的相对独立在此刻被打破。
鼠道人的家人，鼠道人自己，作为守门人，有保护他们的责任，莫谎也没有做到。
袁自洪一家人，因为一只宠物横遭变故，公司破产，他也什么都做不到。
自己都做了什么啊
莫谎原地坐下，看着熊熊燃烧的圣焰，一点点的熄灭，一点点的燃尽，留下一片废墟，微微后仰，抬头看着珠海市的漫天星辰。
他突然羡慕那些被自己一纸文书拦在了暗世界内的同胞们了。
他们可以什么都不用管，什么都不需在意，安稳的生活，没那么多责任和痛苦。
“莫谎！”远处，天穹之上，响起了一个女孩的声音，莫谎仰头。
血族少女在半空中，舞动着蝠翼，“你在干什么！”
莫谎愣了愣，站起身来，“没什么。”
“走吧，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