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刃寒光刀客行

  陈正合咆哮一声，并不废话，矮身亮了一式‘雏鹰展翅’，双手成勾，起身一招‘鹰爪乱舞’，双爪一前一后互相照应，直扑廖志雄。廖志雄待陈正合近身，侧开身子，鹰爪棒爪头向后一摆，另一半锤头由下往上往前一送，顺势一个撩阴捶，直击陈正合的裆部，陈正合左爪下抓棒杆，右爪去抓廖志雄的面门，廖志雄后撤一步，闪开来爪，锤头往后一带，棒上钢爪就此抓下，陈正合拧身躲过，起脚便踹廖志雄的腰眼，廖志雄左手擎棒一背，急伸右手去擒陈正合的脚腕，又快又准，陈正合收腿不及，裤脚被撕去一块，陈正合吃了一惊，稍一走神，廖志雄的棒爪当空抓下，陈正合慌忙侧身，胸前又被撕下一片布来，廖志雄的棒爪极其锋利，在陈正合的胸上抓出五道口子，鲜血顺而流下，不待陈正合定神反击，廖志雄一个绞刀手，那棒上锤随之砸下来，慌乱之中陈正合后翻几个斤头站住，神情狼狈，他缓缓地从腰间抽出一对尺把长铁鹰爪，怪叫一声，揉身向前，左手之爪猛抓廖志雄的脚背，右手一爪直扑他的胸前，一式两招。廖志雄不躲不闪，仗着自己的鹰爪棒干长的优势，单手出棒，锤头直击陈正合的下颌。陈正合右手铁爪‘举火烧天’挡开锤头，左手铁爪去势不变，继续冲廖志雄的脚面抓下，廖志雄迅速提脚当胸，陈正合一铁爪击在地上，打的尘沙四溅。看陈正合招数用老，廖志雄一脚踢出，踹他的面门。陈正合右手回铁爪，用爪背拍打廖志雄的脚腕。廖志雄悠然收回腿，转身一招‘秋风扫落叶’棒干就扫陈正合的脖颈，陈正合立右铁爪封住来棒，左手‘横扫千军’，铁爪抓廖志雄的腰眼。廖志雄撤步抽棒躲开，接着‘老农扒地’劈头盖脸冲陈正合便是一爪，陈正合侧身闪过，右手‘海底捞月’铁爪去抓廖志雄的小腹，廖志雄双手执棒下压，压住陈正合上抓的铁爪，右脚一个‘蝎子摆尾’脚尖去点他的头顶‘百会穴’，这招快如闪电，又出其不意，陈正合慌乱中一闪，没闪利落，廖志雄的鞋尖包铁，在陈正合的脸上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陈正合吃痛，向后跃出圈子，廖志雄站在原地‘哈哈’大笑道：“我当你有甚么能耐，原来与你爹一样脓包。”陈正合怒不可支，把两只铁爪往地上一丢，一声怪叫，两手成爪，右前左后，只取廖志雄的哽嗓咽喉，廖志雄把棒干插在地上，双手成勾分左右，双脚飞踢连环，又与陈正合站在一处。原本陈正合的武艺来自父祖亲传，遵循着陈家‘鹰爪功秘笈’上的招式法门修炼，虽然招数手法成熟无比，却是根深蒂固的框架和章数，即使再加倍习练，最多练到祖父父亲的高度，只可能在其本门内首屈一指，无人能与之抗衡。廖志雄的‘鹰爪功’却另有高强之处，他虽是师承陈氏，可除其本身对武功一道悟性高勤加练习以外，又不断与人切磋验证，取别人之长处，改自己之短处，在陈氏‘鹰爪功’的基础上不断推陈出新，另辟天地，就是前几日在输给崆峒派掌门佘衾衣的那场比斗，虽是失败，却也是从中领悟到了一些拳理。因而时至今日，陈正合与他的武艺怎能同日而语，早已高出陈正合多个等次，两人爪来脚去，又过了十几招，陈正合一时收手不迭，右手被廖志雄左爪抓住，廖志雄右手一个锥锤打在他的‘曲池穴’上，陈正合右臂顿时麻了。廖志雄悠然半转身绕到陈正合的身后，用左手爪背，击在他左肩的‘肩井穴’上，陈正合的左臂也动弹不得，廖志雄拔起身来，空中一个‘鹞子翻身’站立在陈正合的对面，起手成爪，左前右后前后互相呼应也是一招‘鹰爪乱舞’，瞬时间把陈正合的衣裳撕了个粉碎，紧接着飞起一脚，把陈正合踹到，向前一脚踏在他的胸口上道：“想给陈老鬼报仇，下辈子吧”说着恶狠狠的提起脚来，这一脚下去，何止千斤之力，看样子任是铜铁之躯也要踏下一个窟窿，陈正合眼看要性命不保，闭上眼睛。正在这时，猛听的一声吼叫：“廖贼怎敢在爷爷面前撒野”，接着就见一穿僧袍恶汉奔向前来，不由分说，冲他当头就是一杵。廖志雄还未从树上跃下见陈正合一人只身前来时就想：分明看见二人跟脚，怎么只有一人前来，难道有甚计较？哼，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拿下一个再说。于是从树上跃下与陈正合打了起来，他心里虽是这么想的，可还是长了一个心眼，一边与陈正合打斗一边时刻警觉着周围的动静，待那穿僧袍的恶汉持杵奔过来，已是早有防备，当恶汉手中杵砸下时，顺而闪到鹰爪棒一侧，抬手手抄起了‘鹰爪棒’。恶汉正是‘丑金刚’苏京元，刚才他冲廖志雄砸下的一杵，未用全力，他生怕一个失手，伤了五弟陈正合，见廖志雄一步跃开，忙把杵向怀里一带，一探陈正合鼻中还有呼吸，伸手急点，解了他的穴道，说：“五弟且歇息片刻，看二哥给你撒气。”陈正合点头坐起，吸一口气，开始闭目调息，苏京元说罢提杵向前，冲廖志雄搂头盖顶就是一杵，廖志雄单手把鹰爪棒向外一挂，没想到苏京元臂力甚大，杵是被挂开，可是棒干也被砸弯成了一张弓，廖志雄舞动两下，已是极不顺手，索性把鹰爪棒干甩向苏京元。苏京元没料到这招，加上棒干变形，运行不规则，他又不善闪躲，棒干上的鹰爪在他左耳上抓了一个口子，苏京元练得是外家硬碰硬的功夫，练外家功夫的人素来向勇，不以小伤为然，因而毫不在乎，左腿前右腿后，右手举杵杵头指向天，右手单掌护胸，一式‘力士震魔’，挥杵由上斜下就向廖志雄砸下。廖志雄柠身躲过，欺苏京元转身不灵，悠的转到他背后，用分筋错骨手‘老汉拽门’伸手就抠他的脊柱。苏京元虽说转身不灵变，但是金刚杵法纯熟，略一歪头，左手平抬，一招‘腋下杵’杵头顺左腋下荡过去，击打廖志雄的左肋，顺势转身。廖志雄恐惧苏京元力大，处处小心，紧盯着杵头来势，早做躲闪，伺机进爪。二人一个力大杵沉，一个爪利身轻，虽说廖志雄守多攻少，一时间却也不落下风。方才苏京元牵马跟在陈正合的身后而行，正行间，突然腹内一阵疼痛，想来是近几日在金山寨水土不服，吃坏了肚子，于是把马栓到路旁的树上，跑到乱石之后，蹲下方便，这一蹲下不打紧，足足蹲了两柱香的功夫，待他完事站起，双腿已是酸麻，他蹒跚的走了十几步，才顺过劲来。他解下马的缰绳，做了记号，一骑一牵继续前行，这时月亮渐渐升起，太阳还未完全落下，日月同辉，把山间的黄沙道照的清清晰晰，他老远便看到五弟‘鹰神’陈正合与廖志雄正在打斗，陈正合已是渐显败迹，他连忙下马，从马上抽出金刚杵，赶去助阵，正在这时，廖志雄已把陈正合踹到，提脚就要踏上他的胸膛，情急之下苏京元大叫一声，奔了过去，不讲究招式，先是冲廖志雄一杵，解了陈正合之围。苏京元与廖志雄接手了二十几个回合，忽觉肚内又是一阵绞痛，一皱眉头，杵招用老，击在地上，廖志雄见有机可乘，横腿冲他脑门便扫。苏京元手腕向上一抖‘朝天一柱香’金刚杵立直去封廖志雄的脚腕，廖志雄收腿蹲地，转身‘扫堂腿’去扫苏京元的双脚，苏京元双脚跳起起闪过，不料落地时一蹲，那肚子里的秽物便要从粪门子里面窜出，他慌忙紧臀收腹，呆在当地如木鸡一般。廖志雄看苏京元的眼神不对，虽不知有啥变故，可猜得出这丑汉子一定出了状况，虽说如此也不敢大意，两爪虚虚实实试探着进攻，苏京元只是左右挥动金刚杵化解廖志雄的招式，又不敢用力，怕是一个绷不住，粪便从大腿处流出，输招又丢人。廖志雄见苏京元只是敷衍过招，心下更是确定苏京元出了状况已是身不由己，于是出招更是犀利。苏京元勉强应付了几招，一不留神被廖志雄从头上连发带皮，抓下一把来。其实要论武艺，苏京元要高出廖志雄一筹，可是事出意外，肚子不争气，苏京元真是有苦说不出。这时的陈正合，已是调息得当，他抬眼望去，见月光之下二哥苏京元受了廖志雄的鹰爪，忽就跳起身来，大喝一声，直扑廖志雄。廖志雄冷笑着，快速几招把苏京元逼退几步，回身迎住陈正合。看到廖志雄与接招，苏京元道：“五弟，你抵挡一阵，哥哥去去就来，看哥哥怎样把廖贼碎尸万段。”说罢提杵走开。廖志雄心中明白，苏京元说的不是大话，从刚才的交手中，已觉出苏京元的武艺绝不在自己之下，要不是他身体有状况，怕是自己早已输了，要是再与陈正合联手，自己恐怕是劫数难逃，好在苏京元因故走开，自己先是做了陈正合再说，当下抖擞精神，展开自己的生平之学，与陈正合打在一处。廖志雄鹰爪拳的启蒙老师是陈凌霄，练功法门和套路招式来自从陈家盗取的‘鹰爪拳秘笈’，陈正合是陈凌霄的嫡传儿子，二人的武艺同宗同源。这时各自不用兵刃，相互赤手相博，二人对与鹰爪拳法都是烂熟于心，相斗起来，一攻一守，一守一攻，所用招式都极为相似，象是同门师兄弟在一起演练。只是二人相互拆的六七招之后，廖志雄在陈家鹰爪拳招的基础上突然加以变化，令陈正合防不胜防，间或中他一拳，或中他一脚，或中他一爪······二人交手了三十几个照面，陈正合中了五六招，再加上先前所受的爪脚，已是遍体鳞伤，可他怕廖志雄趁苏京元转回之前逃脱，只好忍着痛疼，不顾生死的廖志雄周旋。又相斗了一炷香的功夫，陈正合被廖志雄的左脚重重的揣在胸口，不待廖志雄把脚抽回，陈正合两手合力将其脚抱住，廖志雄用力一带，把陈正合带倒在地，可陈正合的双手依旧将他的右腿死死的抱着。廖志雄冷笑一声，右手成爪运劲，俯身就要抓陈正合的脖颈，忽听身前风声紧迫，急忙侧身一躲，但见一条金刚杵呼啸擦肩而过，陈正合两手抱着廖志雄的脚躬身一抬，廖志雄仰面倒在地上，这么一用劲，陈正合再也支撑不住，忽的一口鲜血喷出，就而昏阙过去，但双手依旧死死的抱着廖志雄的双腿。廖志雄躺在地上看着自己的前面苏京元奔来，一时间又无法摆脱陈正合的纠缠，情急之下，心生一计，暗自抓了一把沙子，佯装被杵击中，仰面躺在地上不动，待苏京元靠近，突然扬手冲他脸上撒去。苏京元躲闪不及，细沙撞了他一嘴两眼，廖志雄就势起身，起脚右脚踢中了左腿膝盖，苏京元一下扑倒在地。廖志雄起左手去抓苏京元的喉头，苏京元眼睛虽未睁开，却是听风辨器，伸左手擒住他的手腕。廖志雄抬左手再去抓，苏京元又起右手擒住，二人四臂各自用力，似麻花一样绞在了一起。廖志雄左脚不能动弹，起右脚蹬苏京元，苏京元硬吃了一脚，不等廖志雄把脚抽回，翻身便把廖志雄的右脚压住，原本苏京元比廖志雄的力大，但是病三分弱，他拉肚子拉没了力气，一时间倒也奈何不了廖志雄，三人僵在一处，各自闭气瞪眼，紧要关头，大气也不敢长处。不知过了多少时候，那月亮高高的挂在了空中，把山间照的亮亮堂堂的。猛然间，苏京元听的不远处一声枭叫，他听得出是大哥‘独眼辣道’白仇维和‘窜火猴’焦宝儿前来寻他和陈正合，心下一阵狂喜，可是在这紧要关头又不敢回声，他怕的是一回声，把气泄了，手劲褪去，那廖志雄就手捏碎了他的喉头。

  再说白仇维和焦宝儿按着苏京元和陈正合留下的记号一路寻来，也进了黄沙道，又走不多时，焦宝儿发现了二人的坐骑，可满眼张望又不见二人踪迹，别看白仇维在白天二目可摄人心魂，可一到晚上，无论月光如何明亮，眼前象是起了雾罩一般，两丈之外分不清公母敌我，焦宝儿晓得他的弱点，到了晚间也不离他的左右。二人静等了一会，也不见陈正合和苏京元踪影，白仇维便枭叫一声，传递讯息。又等了一会，还不见回音，焦宝儿便对白仇维说：“大哥，难道二人遭了不测？”白仇维道：“二位贤弟也是艺业高强之人，那会轻易送命，马匹在此，想必二人也不会走远，在向前寻便可。”二人二骑一前一后继续向前，约莫走了一里路左右，焦宝儿眼尖，看见不远处又一团黑影，似是几人扭作一处，便道：“大哥，前面有人，待我上前看清楚是谁。”说罢跳下马来走向前去，月光之下焦宝儿看的分明，僵做一团的三人不是二哥五弟和廖志雄又是谁？便喊道：“大哥，二哥五弟和廖贼都在这里了。”说罢抬脚就踢廖志雄的印堂。廖志雄听到焦宝儿的喊知道苏京元和陈正合来了帮手，手上连忙加劲，又见焦宝儿抬脚踢来，情急之下侧头张嘴，一下把焦宝儿的鞋尖和脚指头一块咬住，焦宝儿吃痛大叫：“好贼，你是狗娘养的。”说着俯身两拳‘双峰贯耳’打在廖志雄的太阳穴上，廖志雄松开嘴，狠蹬双眼瘫倒在地上。苏京元感觉廖志雄双爪松了劲，晓得四弟给他解了围，忙松手去揉搓眼睛，这时白仇维也赶上前来，苏京元揉开眼睛看到他道：“大哥，把廖贼的两只爪子给废了。”白仇维二话不说，上前就是两脚，把廖志雄的双手踩个稀烂。苏京元起身去拾起金刚杵，叫声：“四弟闪开”。焦宝儿闪作一旁，苏京元抬手一杵捣在廖志雄的胸口上，昏迷之中的廖志雄张嘴吐了一大口血，眼见得不能活了。白仇维去试了试陈正合的鼻息，已是微弱，便掰开他抱廖志雄的双手，从怀中拿出药瓶，倒了两粒药丸，又用佛尘把尖撬开他的嘴巴，放了进去，焦宝儿从腰间也解下水囊，把水倒进陈正合的嘴里。给陈正合吃了药，白仇维便坐在地上，给他推功过血。折腾了半个时辰，陈正合才悠悠醒来，期间苏京元又去解了两遍大手。见陈正合没有了大碍，焦宝儿说：“五弟，能走了吗？”陈正合点点头。焦宝儿便去马匹牵来，扶着陈正合上了马，一行四人四马转身就回金山县，去找林有德分廖家之赃去了

  却说‘方头鹰’廖金鹏从廖家大院跃出，便窜进山林里没头没脸的跑了一阵，见后边并没有人追来，便放慢了脚步，此时他捋了一下思绪，嘴里说不出，可心里明白此时的廖家定是被人算计了，父母亲已是无可救药，不免心下悲怆，他下意识里用力回忆了一下在家洞中看见的林大胆和焦宝儿的长相，把他们深深地印在脑壳里，有道是‘冤有头，债有主’，待找到哥哥，再来找粗眉横目满脸麻子的林大胆和小脸圆眼睛象是长胡子的小孩子的焦宝儿报这海深之仇。他晓得哥哥押镖经黄沙道到甘肃，就辨明方向，追哥哥去了。

  廖金鹏心怀悲愤，赶进了黄沙道时已是黎明时分，昨夜刮了半宿的风，这时刚刚停了，黄沙道里的行人鸟兽足迹早已被一层黄沙掩盖。廖金鹏踏着细细的黄沙走了一会，突然看到前面一人被黄沙半埋，忙紧走几步，又看到那人的衣服象是哥哥出门时的穿着，扑向前去，从那人脸上拂去黄沙，见哥哥血色全无，依然死去多时，顿时觉得悲愤无从释放，冤仇无处报复，不由得嚎啕大哭起来，这一哭直哭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却说人悲极生智，廖金鹏痛哭之后，恍惚之间，脑壳之中闪现‘崆峒派’掌门佘衾衣的模样，他忽然想到：“要报廖家这血海深仇，就要学一身高强的武艺，要学一身高强的武功，就要找一个武功盖世的师傅。佘衾衣是他长这么大以来唯一见过的武功最高强的人。”于是他决心上崆峒山，求佘衾衣收他为徒，待他学艺有成，便下山来为父母哥哥报仇。想到这他用衣袖擦干眼泪站起身来，他怕野狼豺豹把哥哥廖志雄的尸骨吃了，就尽力把他的尸体拖到一个低洼处，用黄沙掩埋了。埋完后，摸摸怀里的金叶子还在，向前走了，逢人打听了‘崆峒山’的去向，就一路向西，行了半个月，进了甘肃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