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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刃寒光刀客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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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柳鸿海艺成崆峒山 唐二爷寝室言开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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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先按下‘方头鹰’廖锦鹏不说,再说‘小九哥’柳鸿海在崆峒山学艺,一晃就是十四个年头。佘衾衣年遇七十七,已是满脸如核桃的皱纹,但他精神矍铄无比,胡须头发也只是半白,依旧推掌如电,舞刀如风。十几年来,‘小九哥’柳鸿海除每日除跟随管账道士读书写字以外,早晚间便随佘衾衣习练武功,他天赋异禀,已把‘乾坤掌’‘乾坤刀法’和‘紫阳真功’修炼的如火纯情,这期间唐天水唐二爷一反常态,每年都来山上逗留半月或二十天,而且每次都要暗自教柳鸿海一种暗器打发,柳鸿海学会了走,临走时都千叮咛万嘱咐的对他说:“小子,别人要问起这是谁教的你,你千万不要说是我教你的,你说你是自己领悟到的。”柳鸿海点点头。通过勤学苦练柳鸿海已把飞刀、飞镖、金钱镖、袖箭、飞黄石、铁蒺藜、飞针的打发都学全了,最得意的是金钱镖的打发,正所谓百发百中,出其不意。虽然唐二爷吩咐柳鸿海不要说,但二人都晓得,这些自然瞒不过佘衾衣的眼睛。佘衾衣自是暗自笑而不语,他晓得唐二爷也是十分喜欢这孩子,不想错过他,教他这些,也想过过做师傅的隐,他更明白,柳鸿海这孩子是一只矫健的雄鹰,崆峒山是留不住他的,多学些技艺,以便使他的翅膀更加强硬。

  又是一年春末,近天日来,不知为何,佘衾衣总觉心神不宁,夜里老是睡不好觉。这一夜更是如此,就是连在床榻上侧卧的心思都没有了,佘衾衣练了一遍‘紫阳真功’,抬头看窗外天色已过二更,只是还是睡意全无。这时只听房门‘吱呀’一声开了,只见‘小九哥’柳鸿海提着一壶开水走了进来,看了佘衾衣一眼,开口道:“师傅。”“嗯”佘衾衣应了一声。柳鸿海接着道:“我在门外见师傅的屋里亮着灯,知道师傅还未睡下,就烧了一壶水进门,师傅我给你沏壶茶罢。”佘衾衣点点头。柳鸿海伸手从茶几上拿过茶盏和茶叶陶罐,把茶叶取出放进壶中,又倒上水,闷了一会,倒了盏茶水,恭恭敬敬的给佘衾衣端来过去。佘衾衣接过盏,吹了浮沫,饮了一口,笑吟吟的道:“坐。”柳鸿海没有坐下,只是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没有动,看着佘衾衣喝完,就又接过茶盏,去蓄满了水,端了过来。佘衾衣摆摆手让他把盏放到床榻边上,问道:“孩子,今年有几岁了。”“十九了,弟子到山上有一十四年了。”柳鸿海道。“是吗?”佘衾衣抬头再去看柳鸿海,烛光中忽然发现他已不再是先前那个孩子了,个高亦有八尺有余,细腰乍背,瘦瘦的象公孙至青,棱角分明略黑的脸庞,显得干练,剑眉朗目,目光深邃,带些许忧伤,鼻直口方,些须绒须,像戏台上的俏罗成,右眼角上红色的刀型胎记,样子没变,只是大了许多。这些年来,佘衾衣与柳鸿海朝夕相处,柳鸿海的灵慧,刚毅,为人谦和善良,已深的佘衾衣的喜爱,佘衾衣在把武功倾囊相授的同时也早已把视恶如仇的脾性传给了他,俩人的情感早超出了师徒的范围,倒像是亲爷孙。“是呀,公孙叔叔送鸿海上山时,鸿海才刚刚五岁,一晃十几年了,······也不知公孙叔叔现在怎样了?”柳鸿海道。听到柳鸿海提到公孙至青,佘衾衣心里咯噔一下,干咳了一声,伸手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柳鸿海见师傅岔开话题,本来想请求师傅下山去找公孙至青和公孙忘儿的话语咽了回去,他知道,这些年来师傅已把他当成最大的精神支柱,要是自己硬要请求下山,师傅心里一定难受之极,于是就把到了嘴边的话语咽了回去。

  “师傅,让鸿海给你铺床吧?”柳鸿海见佘衾衣不再言语,又见床榻上被褥凌乱便说。佘衾衣点点头,端着茶盏站起,柳鸿海走到床榻边为佘衾衣精心铺好了被褥,又恭恭敬敬的站在床榻边。佘衾衣端茶在手笑吟吟的坐在床边,接着问了柳鸿海最近掌法刀功练得怎样?柳鸿海说,都很顺利,其实佘衾衣知道,别看柳鸿海年龄不大,但他的掌法刀法剑法和‘紫阳真功’都已有相当的造诣,唯一缺的是江湖历练。

  爷俩又谈了一会,柳鸿海便告辞出来,此时的月儿偏东高高的挂着,山风吹来,清清凉凉的。柳鸿海亦无睡意,他下意识胡乱走着,不觉已走出山门来,他坐在阶梯上,看着第一次给师傅磕头的地方,心里意乱纷纷。不知怎地,自从年前送唐二爷下山后回来,睡觉时,天天梦见爹娘公孙至青叔叔和公孙忘儿姐姐,原先也曾梦见过,却从来没有这样频繁深刻,整日里脑壳里时常出现爹娘的音容笑貌和公孙至青从曹家救他出来,他与公孙忘儿姐姐一块读写玩耍的情景。柳鸿海清楚记得,公孙叔叔送他进山门时曾经说过,不久以后就上山来接他,可公孙叔叔一去十四年,至今音信皆无。他记得在潼关那座山上,那三个坏人人把公孙叔叔打吐血的情景,也记得公孙叔叔送他上山时,伤情亦十分严重,隐约觉得公孙叔叔已是凶多吉少,如果公孙叔叔真是遭到不测,那么公孙忘儿姐姐也是生死未卜,每当想到这里,他心里似猫挠一样,火烧火燎的难受。自上山一十四年来,柳鸿海把所有的杂念都抛开,天天不停的努力习练武艺,为的就是艺成之后下山去找公孙叔叔和忘儿姐姐,去找那三个恶人给公孙叔叔出气。

  去年秋天九月十六,一年一度的崆峒山的弟子们自家印证武功,几十位弟子比来比去,让他独占鳌头。最末师傅佘衾衣让山上武艺最高的玉青天青和雨青联手与柳鸿海比试,碍于情面,柳鸿海用六成功力与师哥们斗了一百多个回合,算是打了一个平手,其实这都瞒不过师傅佘衾衣的眼睛,四人罢手后,低声对柳鸿海说:“你这孩子没有用全力,师兄弟们在一块切磋,兄弟情长,怕伤了和气,让一让,自是没有话说,要是外遇强敌,这样妇人之仁,是会害了性命的,且要记住。”柳鸿海点点头,一说到外遇强敌,柳鸿海忽然想到十几年前在潼关‘羊鸣村’外的山上三个恶汉与公孙至青恶斗的情景,他自忱:论武艺师兄玉青天青雨青不在那三个恶人之下,现时再遇到那三个恶人,即便他三人一同出手,也已远远不是自己的敌手,如是那时自己已有这样的身手,他和公孙叔叔和姐姐公孙忘儿又怎会受到那样的欺辱,公孙叔叔也不会被那个白胖之人打倒吐血,至今生死未卜。又想想三个恶人的样子,说来也是奇怪,虽是十几年过去了,他门的模样却历历在目:一个五大三粗,头发漆黑,却是满脸的白胡子,身背一对铜镏金双锏;一个清瘦,个子中等,眼窝深陷,三缕短短的黑胡须,拿着一对链子锤;第三个强壮白胖,一丁点胡子碴也没有,面相似一个市井老太,用一条镏金铜棍,也是最毒最狠。一想起三个恶人的样子,他突然产生下山的冲动,但一看到师傅佘衾衣对他慈祥爱护年迈的样子,怕一去就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老人家,于心不忍,张不了嘴请辞而去。

  几个月来是下山是留山一直侵扰这柳鸿海,今日他练功回来,看见师傅屋里的灯还亮着,便又想师傅请辞下山去寻公孙叔叔,可没等他开口,师傅就把他的心思堵了回去。他只好出门,坐在石阶看着月亮心下感叹。

  过了几日,‘小九哥’柳鸿海正在山上采着药,猛然听的一阵山歌传来,那声音虽是沙哑低沉不着调,却是穿透力极强,歌声散漫开来,似乎洒满了群山。‘小九哥’柳鸿海晓得是唐天水唐二爷上山来了,心下欣喜,忙从山壁上跃下,背了药筐,拔腿就向山路上狂奔。

  唐二爷把手背在后边,牵着一头骆驼,兀自摇头尾巴晃着,边唱边慢慢的走着,虽是这样,他的那双小眼睛,却机警的四处踅摸着。他忽而瞥见斜对方的远处一团身影似风一般向自己刮来,知道是‘小九哥’柳鸿海已是听到了自己的召唤,向自己奔来了,于是心里便开始计数,当他数到十七,那身影忽就到了他的面前,身背药娄气不长出恭恭敬敬的向他作揖道:“小老道柳鸿海见过唐二爷。”唐二爷站下,手捋胡须笑道:“不错了小子,还是百丈长短,比年前,快了四个数,轻功精劲了不少呵?”柳鸿海腼腆的笑笑,伸手从唐二爷手中接过骆驼缰绳。唐二爷举手拍拍柳鸿海的肩膀羡慕的说:“佘大哥真是好福气,收了你这样一个撑门面的好徒儿。”其实唐二爷每次第一回见到柳鸿海都这样说,柳鸿海也不在意了,冲二爷笑笑,拉着骆驼,向前走。二人走了半个多时辰,已是远远的看见了高大的青石山门,唐二爷是个碎嘴子,一路上问了柳鸿海许多话,柳鸿海只是心不在焉的胡乱回答者,唐二爷听出蹊跷,就问:“小老道,怎么不好好答应二爷的问话,心里是不是有啥子事情?说来让二爷听听,让二爷给你解解疑惑。”起初柳鸿海不愿说想下山去寻公孙至青和公孙忘儿可又放心不下师傅的事,可经不住唐二爷三番五次的磨问,就说了。唐二爷沉下脸来,一本正经的寻思一会道:“二爷我心里明白,不只是你放心不下佘大哥下不的山,佘大哥视你为心头肉,也舍不得你离去呢?不过这也好办,二爷知道佘大哥这生最大的夙愿是啥子,看遍他的徒儿门,这事恐怕只有你小子能办成呢?你只要答应他办这件事,佘大哥准能让你下山。”柳鸿海道:“二爷,是啥事?”唐二爷笑笑道:“这会儿告知你没意思,二爷先买个关子,到晚上,待你伺候二爷喝舒坦了,二爷再开口罢。”说罢忽就闭了嘴,任是柳鸿海再三问,就是不开口,柳鸿海一路上问来问去,也变成了一个碎嘴子。

  柳鸿海把唐二爷引到山门前,从身上解下药筐放到地上,对唐二爷说:“二爷,你老帮小老道把药筐拿进去罢,小老道去给二爷弄些山珍下酒好不好?。”唐二爷笑着点点头说:“算你小子还有些孝心。”说着提起药筐背在身上进了山门。

  山门里玉青眼尖,看到唐二爷进来,忙走过去,一手接过骆驼缰绳,一手又要去取他肩上的药娄,唐二爷摆摆手说:“你小子只把骆驼牵好就行,这药娄还是二爷背着吧,答应了人家的事,不能糊弄,一定得做好。要是那小子拿不了山珍来糊弄二爷,二爷也有理数落他。”玉青见二爷说的认真,也不强求,笑着牵着骆驼前走。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大殿院门,玉青把骆驼拴在门口的一株大松树上,回头对唐二爷说:“二爷你老先进迎客厅,我去寻师傅。”唐二爷道:“你这小老道,多咱见二爷进过迎客厅来,我还是去佘大哥的寝室,哪里舒服,有回家感觉。你这小老道今天也很懂事,等二爷临走的时候,教你一记甩手镖的打发。”玉青说:“玉青谢过二爷。”说罢喜滋滋的疾步走了。

  唐二爷哼哼唧唧的唱着,从骆驼身上解下一个酒囊,提在手里,走进佘衾衣的寝室。进来后,先把酒囊放到桌上,又把药娄取下放到桌旁坐下。两柱香过后,佘衾衣走进来,与唐二爷寒暄过后坐下。不多一会儿,玉青用茶盘托着沏了茶水的茶壶和茶盏走进来,到了桌前分,摆好茶盏,分别给佘衾衣唐二爷斟上。唐二爷和佘衾衣饮了一会茶,佘衾衣看着桌子前的药娄问:“咦,柳小子的药娄怎么在这,这孩子人哪?”唐二爷接茬道:“大哥,你这个徒儿可是越来越有出息了,诳我替他把药娄子背进来的,自个儿不知哪疯去了。”

  佘衾衣笑着回到:“这孩子秉性我知道,心纯良善,不会不尊重老人的,二弟你的城府之深心眼儿多的像筛子,无缘无故你会给他背药娄子吗?怕是他着了你的道吧?”唐二爷在心里已是把佘衾衣当成生死之交,从没有对他撒过一次谎,于是笑道:“啥事也瞒不过大哥,那小子给我弄山珍下酒去了,我给他背药娄子是换工,谁也不吃亏。”说着话锋一转又接着说:“大哥,柳鸿海这小子上山也有十四五年了吧?”“十四年了”佘衾衣道。

  唐二爷接着说:“这小子道行学的深不深的我不稀的关心,大哥你觉得他的武功练得怎样,‘紫霞真功’悟的怎样了?”佘衾衣捋着胡须说:“说到练习武功,不瞒二弟说,这孩子天赋异禀,悟性可以说百年一遇,‘紫霞真功’已是参悟到了十之八九,要想通透,武功达到一流境界,缺的是时日和开悟而已。”唐二爷点点头说:“大哥,这个我知道,而你我也知道,时日人人都有,可是开悟不光是凭各人的勤奋和悟性,还和心情和地点环境有关,也的有一点机缘运气。心情当然是越放松越平静越心如止水越好,这环境嘛:有的人可能是在高山之巅,有的人可能在大漠落日之地,有的人可能在平静的湖面上,有的人可能在熙熙攘攘的闹市上。二弟我是在家里祠堂里,那一年我十六岁,一天我偷喝了父亲窖藏了六十年的汾酒,喝到酩酊大醉,稀里糊涂的不知怎么就窜上了祠堂房梁,卧在上面不知不觉的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太阳快要落下山,恰巧我从窗口看到通红的夕阳,打我记事以来,从没见过那么好看夕阳,象鲜艳的大红绸缎做的圆圆的一尘不染的挂在眼前,一时间心里充满无尽了的喜悦,忽然间脑壳里没有了一丝杂念,恰在这时,忽然看见有只家雀叼来一只虫子,去喂屋檐下窝里的幼鸟,幼鸟嘴拙,不小心把虫子掉了,说时迟那时快,家雀振动翅膀,不等虫子落地,飞身有把虫子叼了起来,看到这,我猛打了一个激灵,浑身一冷,觉得家雀的飞行和叼虫的动作机敏准确快捷,与习练的暗器投掷和抄接的手法有暗合之处,仔细一想。不觉中大悟,自此无论习练什么样的暗器,都事半功倍,总比同门的兄弟爷们快出好上一大节。也许我只是开悟了暗器功法,也许是我练其它功夫不够勤奋。除暗器一门外,剑术刀法总也进不了一流。大哥你参悟通透‘紫霞真功’是在啥时候?啥地方?”

  佘衾衣道:“二弟单凭暗器之绝已是独步天下,称雄江湖,还练刀法剑术作甚。我武功开悟这事,我也从没对别人说起。今日既是二弟提到了,我就与你说了,是我三十二岁那年在福建浪子岛上。就在那一年我练‘紫霞真功’快到最高境界第九重时,遇到了过不去的坎,起早贪黑的不管怎么勤奋练习,就是没有一丝进展,心下很是焦急。恩师于清明看在眼里,恐怕我走火入魔,为了给我放松心镜,让我开悟,就让我与四师弟钱念衣下山到福建一趟,去武夷山去拿‘大红袍’茶叶。恩师遇强敌交手曾经受过严重的内伤,每年霜降后一直到次年清明,腹内寒气滋生,手脚冰凉,那时候只有喝顶级‘大红袍’茶才能缓解体内寒气,久而久之,恩师喜欢‘大红袍’茶成癖。因而每年都让四师弟去福建武夷山去拿茶叶,四师弟没上山修行前,是武夷山最大茶庄主人钱大顺钱庄主的大少爷,很是懂得‘大红袍’的优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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