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刃寒光刀客行

  佘衾衣说完他和赖长俊的事已是将尽四更，桌上的盘干碗精，三人把酒也喝光了。雨青睡了一觉，又烧了一壶开水提来，重新泡了茶水，小九哥柳鸿海帮着收拾了桌子，唐二爷又招呼他坐下。唐二爷还没有倦意，又和佘衾衣讲了一些先前的江湖趣事。随后他问：“大哥，你英雄一生，你觉得在你的弟子中，有那个以后可以与你相提并论？”。佘衾衣摇摇头没有说活。唐二爷又说：“恕我直言，依我看在你的众多弟子中，成气候者，不外乎三人。一是被你驱除师门不让提起姓名的那位外，还有这个毛头小子，再就是体弱多病一十六岁偷偷下山中秀才的公孙至青。”佘衾衣微笑着看柳鸿海，又若有所思收起笑容，看着蜡烛焰头，轻轻的叹了口气。唐二爷接着说：“公孙至青的武功虽是一般，可在你的弟子中，文采数第一。他为人耿直，心地良善，慈悲为怀，也有一颗侠义心，他就错在年小耳软听信了坏人。”“是呀。”佘衾衣摇摇头说：“把他赶下山我有些后悔，可当时又不得不做。十几年之前与他一别，一直也无音信。”。唐二爷和佘衾衣一提起公孙至青，引的柳鸿海一阵酸楚，眼睛里充满了泪水，他说：“师傅，不知公孙叔叔和忘儿姐姐怎样了？”佘衾衣道：“怎么，至青还有一个女儿？”柳鸿海点点头。佘衾衣又问：“有多大年纪？”“不知道，比我大不了几岁岁”柳鸿海说。佘衾衣沉吟道：“十几年前我见至青病重，下山时给了他两颗‘还清丹’，他吃后，再请好郎中调理，静养三年五载的，身体有可能复原。可是有孩子连累着，就不好说了。”唐二爷说：“一人一造化，大哥也不必担心。”佘衾衣叹了口气道：“是呀。也不晓得他父女现今如何了？”

  见佘衾衣有些忧心，唐二爷眼睛转动了几下，忽就话锋一转，歪头对小九哥柳鸿海说：“小子，你师傅对你说过他平生的两大心愿吗？”柳鸿海摇摇头。唐二爷说：“那么我来说说，你来听听？”柳鸿海点点头。唐二爷说：“你师傅的第一个心愿是能找到一个天赋异禀的徒儿，好把自己的一身绝学传给他，你师傅的武学太深奥，一般的笨蛋领悟不了。”随后拍着柳鸿海的肩膀接着道：“看来第一个心愿算是有眉目了。”柳鸿海知道说的是他，微红着脸说：“师傅的第二个心愿呢？”“你师傅的第二个心愿可就大了，怕是很难了却。”“二爷说来听听，也许我能帮到师傅。”柳鸿海说。唐二爷笑着说：“小子很有孝心吗？其实这个心愿，也只有你能帮他了却了。小子你晓得江湖上传说的神三剑六刀吗？”“模糊知道些，都是听师兄们说的。”柳鸿海道。唐二爷说：“我说来给你听听。三剑中有两剑早已是下落不明，只有天一剑现时下在峨眉山。三剑倒也不说也罢，你师傅是天下第一刀痴，爱刀胜过生命，因而我就说说这六刀：奢华刀在九江府耿忠耿大人手里；雀翅刀在福建大盐商葛宏手里；鸳鸯刀在塞外沙燕子派朗失空的手里；七星刀在崆峒上你师傅的手里；凤鸣刀在河北大侠褚世杰手里；断阳刀本在山东济州府田家，但田家在多年前突发横祸，一家人下落不明，据说断阳刀已是易主，传说曾有人在江南见到他的真容，也不知是真是假。这六刀是人间神品，一般人甭说得到，即使是见上一见其中的一把也是莫大的福气。你师傅的第二大心愿就是有朝一日能够聚齐六刀，目睹一下这六刀在一块的风采，开个‘圣刀大会’。这个心愿达成了，也不枉此生。”唐二爷说道这，柳鸿海抬眼看看师傅，只见师傅眼光发亮，嘴唇微微动着，心想师傅岁数将近七十岁高龄已是沉稳之极，但提起五刀还那么动容，想必是爱刀爱到了极点，不愧为天下第一刀痴。唐二爷接着说：“大哥，我说的是不是？”佘衾衣点点头道：“是呀，七星刀在崆峒倒也好说，其余五刀分布大江南北大漠塞外：耿忠为官霸道难近；葛宏身为商人唯利是图难缠；朗失空大漠飞贼飘忽不定难寻其踪；褚世杰刚硬高傲见首不见尾；断阳刀见血不鸣似有怨气几近消失。天下茫茫，能觅得六刀聚在在一起真如大海捞针一样。我也年事已高，雄心渐灭，也许就把这个心愿带走了。”唐二爷微笑着道：“大哥，也不能这么说，有道是：有志者事竟成。虽说你年事已高，又要操心山上的事宜，游走大江南北没了精力。可是有人能替你完成聚齐六刀的夙愿呵。”佘衾衣晓得唐二爷说这话的真是意图，但心下还是舍不得柳鸿海，没有说话。唐二爷又说：“大男儿志在四方，柳小子武功已成。是龙入海，是鹰翱翔天空，该是让他闯闯世界的时候了。你放他下山去寻找其余四刀，也许就成了。”接着又对柳鸿海说：“孩子，你说句话。”柳鸿海沉思半响道：“师傅，给孙子三年工夫，孙子定让六刀聚齐。”唐二爷接过话说：“柳小子，胡乱说话，又叫师傅，又叫爷爷的。”佘衾衣却是很高兴，他虽是还是舍不得柳鸿海，但唐二爷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是龙就要让它入海，柳鸿海是能成龙的孩子，要是自己把他困在山上，磨灭了他的灵气和勇气，也许就变成虫了，于是道：“孩子你的心事我也知道，今次我答应你下山了。六刀聚齐倒在其次，至青不光是你的恩人，还是你的师兄。下山后，先要打探他和你姐姐的确切消息，三年后你把你至青师兄和你姐姐的消息带回来，我也就知足了。”柳鸿海一阵心酸，站起来给师傅磕了一个头道：“师傅爷爷，三年后，等待你徒儿回来给你拜寿。”说罢又一个头磕在地下，佘衾衣背身摸了一把眼泪，然后说：“小子你去吧，三年以后你不回来，你师傅爷爷定要下山寻你。”唐二爷怕佘衾衣变卦，紧着说：“小子，赶快去收拾包袱行囊，天一亮就随我下山。我带来的酒也喝没了，肉也吃没了，茶叶干净了，我人也得走了。”柳鸿海应了声：“嗯”站起身，回屋收拾去了。待他出屋，唐二爷一本正经的对佘衾衣说：“大哥，你是才是人中之龙凤，偌大江湖，高能异士无数，能与你比肩着没有一人，真乃不虚此生。”佘衾衣睁睁看着他说：“此话怎讲？”。唐二爷接着道：“你自己的武功盖世冠绝天下不说，还收了两个绝品弟子，一个是一代枭雄，一个将成为一等英雄。这等造化，天下之大，谁能为之。”佘衾衣晓得他说的枭雄是谁，无奈长叹了口气。二人说话的时候，东方已出现鱼肚白。又等了一会，柳鸿海背着行囊出来，但见他眼眉俊朗，身子上下利落干练，真正是英姿飒爽，佘衾衣看在心里，嘴角含笑不住的点着头。唐二爷说：“不错孩子，有你师傅当年的风采，你师父三年后就是七十十岁了。”柳鸿海冲佘衾衣一头到地道：“徒儿三年后定当聚齐六刀，带上师兄姐姐的消息。上山给老人家祝七十大寿。”佘衾衣心中还是舍不得，背转过身去。

  这时天已放亮，柳鸿海用衣袖一模眼角上的泪水站起，唐二爷上前一拽他的衣角，爷俩一前一后出了屋门。

  柳鸿海与唐二爷二人边走边聊，不觉到了山下。这时树木已是欣欣向荣，满眼望去山川田地无尽绿意。唐二爷站住脚步，接过柳鸿海手中的骆驼缰绳说：“孩子，有道是：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你我就此别过吧。”柳鸿海点点头。唐二爷又说：“你有甚么打算？”柳鸿海说：“先去潼关羊鸣村探听公孙叔叔的消息，随后老家山东青州给父母上坟，再去九江府耿廉耿大人处，先寻见‘奢华刀’，而后再把其余五刀一一找寻。然后说服五刀的主人三年后带刀上山与师傅拜寿。”唐二爷笑着说：“小子你好大的野心，聚齐五刀谈何容易，不过试一试也未尝不可。不过我听说近几年朝廷政权更迭转换，耿廉在朝堂的靠山已到，加上他在九江也惹上了厉害江湖黑道人物，在九江已是呆不下去了，因而被贬到了山西朔州山阳县老家做了县令，你要找耿廉，得去山西。”柳鸿海道：“去山东，经过山西，要不我先到朔州拜访过耿廉，再回家祭祖，”。唐二爷笑着点点头，随后从怀中拿出一锭银子递给柳鸿海说：“小子，你初涉世事，这锭银子拿去做盘缠罢。”柳鸿海推了回去说：“谢过唐二爷，大丈夫一旦独立行走天地间，凭的是自己的能力和造化。小子岂能拿二爷的银子，到让自己瞧不起自己。”唐二爷笑笑把银子揣在了怀里。柳鸿海问唐二爷道：“二爷，你回四川老家吗？”唐二爷摇摇头说：“不回家，我想去塞外，昨日听了你师傅说了与赖长俊赖大侠杀倭寇的故事，听的我荡气回肠的，我也是练武之人，也可以说是暗器宗师，也想干件为国为民除害的事。朗失空的塞外沙燕子派在塞外勾结明朝官府，为非作歹，所作所为令人发指，二爷就要去给他一点教训。”“好，二爷。”柳鸿海说：“你老在那儿等我一年半载，等小子一块去杀过痛快。你我二人再把‘鸳鸯刀’夺回，献给给师傅拜寿。”唐二爷听了哈哈大笑：“好小子，一言为定，不枉二爷栽培你一场。”说罢二人分手，唐二爷上了骆驼向西，柳鸿海步行向南。

  却说柳鸿海一路走一路或砍柴，一路或卖苦力，或当包袱中的衣服填饱肚子，最后包袱中只剩下那一剑黄绸小衫，一路到了潼关的‘瑞生客栈’，他记得十四年前就是在这与姐姐忘儿分手的。他进了客栈，小二见他破衣褴褛的，就没好气的问他：“你进来干甚？”柳鸿海深施一礼道：“打扰这位小哥了，小子柳鸿海经过贵宝地，已是身无分文，求小哥与老板说一声柳鸿海在客栈打工挣点饭钱如何？”小二见他身体还算结实，人也本分，就不耐烦进后院与客栈掌柜的说了。一会儿老板出来，柳鸿海看出他依然是是十四年前的客栈掌柜，只是胖了两圈而已，心中一喜。掌柜见他面目精神，又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就把他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