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你说巧匠在山脚下?」
刚从青山派回来的石翰告诉我们巧匠的消息,这意外之喜让我有种中乐透的感觉。
「是呀,方才我顺口问了师父一句,师父说他半个月前才听说巧匠在山脚下,託巧匠替咱们青山派造剑,前几日才把剑送到门派。」
我一听喜形于色,这要是幸运一点,搞不好他还在山脚下休息没走,这样就不用走大半年了。
花萝蔔呵呵笑,我瞪了他一眼,「师父您怎麽不知道?」
「门派之事我从不过问。」他用扇子挡住我的视线,「况且,就算真在山脚下,咱们依然不轻鬆。」
「什麽意思?」
花萝蔔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直接切换下一个话题,「好了吗?都好了咱们就走吧,小师姪带银子了没?子岩那些东西在村裡派不上用场。」
「带了。」石翰答,「子岩要不我替你拿点?」
「不、嗯……先不用,我真的不行会拜託你。」我想起了阶梯上我回答「不」的下场,这裡的一切都超乎我的想像,不能再把话说死削自己面子。
「走走走,别磨蹭了!」花萝蔔用扇子催促我们,看来高楼大厦对他真的很有吸引力。
来到这个世界第二天,我离开我的家,正式踏上探索这个世界的漫漫长路。会遇到什麽危险?会看见什麽样的社会百态?一切都让我既期待又害怕。
石翰虽然感觉挺可靠的,但毕竟他也是第一次下山,在这之前一直待在翠稜山上修练。花萝蔔就别说了,虽然出去过,但整个人就不太靠谱。
如果没有我,他们可以轻功跳跳跳直接到村庄,现在带了我这拖油瓶,所以只能用走的,其实心裡挺有歉意的,不过他们没说什麽,我也不好弄得像假惺惺地抱歉。
翠稜山比想像中还要更林木蓊鬱,行走在其中彷彿四周静止了一样,到哪景色都差不多,绿的眼花。
原先以为会像看一些生存节目一样,得在草丛裡面走,还得防着被害虫咬或是失足跌落,没想到翠稜山挺发达的,还开了一条不小的路。
这样的话,那时候石翰怎麽会跌落悬崖?
我突然看向走在最后面的,出来之后他一句话也没说过,原来是捧着书在看。他的包非常大,装了十本书有,但看他自己扛着也没嫌累。
下山路程很长,听说用走的得走上半天,才能到接近山下的村落,真正要进到巧匠可能在的城镇还得再走上半天。
想到要一直走路脚就已经开始软了,为了转移注意力,我开始吵石翰和花萝蔔。
「石翰哥,你那时候是在哪边掉下去的?」
「怎麽了?不是在这边,是另一边。」石翰答:「另一边是往江北,原先是想上金霖寺拜访方丈,却没想到落崖了。」
「金霖寺?」我听见一个近乎熟悉的名字,难道是少林寺的双胞胎?
「金霖寺在皇都城外的峭壁上,弟子成千,皇帝身边的禁卫军亦多是金霖寺人。方丈为人和善,和师父交情深厚,第一次下山理当去拜访他老人家,却没想到失足跌了,还遇到子岩。」石翰笑着说,我心裡却感到有些奇怪。
寺庙裡的弟子应该也是和尚?和尚为什麽会去当禁卫军?不是应该乖乖修行吗?
这问题我不仅想,也问出口了,但回答的人不是石翰,而是花萝蔔。
「皇帝是他小姪子他当然帮着训练呗,姪子出了什麽事他可就和善不起来囉。」花萝蔔慢悠悠地答了一句,「不过还真不太清楚是他姪子还是他儿子,呵呵。」
我的表情瞬间惊恐,花萝蔔这是暗示什麽讯息吗?
难不成当今皇帝竟是金霖寺的儿子?那前一个皇帝戴了多大的绿帽啊!不但儿子是自己兄弟的,还让那儿子当上皇帝!
石翰也一脸听到惊天大消息般瞪大眼睛,花萝蔔抬眼看看我们两个的表情,哼笑一声,「随口说说你们也信。」
石翰好像鬆了一口气,我不太懂他为什麽是鬆了一口气,大概只是下意识的反应,他可能被这句说服,但我没有,我狐疑地盯着花萝蔔,他感觉不像是在开玩笑。
活到五十多岁辈份还那麽高,听到的传言八卦搞不好遍布天下,虽然足不出户不管事,有些资讯比较落后,却也能算的上是半个资料库。
花萝蔔注意到我的目光,朝我勾起暧昧不明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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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一致的风景让人走到精神麻木,中午的时候我们也没停下来休息,石翰拿出几个肉饼给我们吃,意外的冷了非常好吃──也有可能是因为我饿了才这样觉得。
一直走路让我的脚又痠又痛,脚趾两侧像是被石头重击一样,看似平坦的山路实际上很不好走,也有一点陡。
「子岩,真不行我揹你吧?」石翰发现了我脸色不对,先停下来,我也跟着止住脚步。这一停我双腿支撑不住,跌坐在地上。
花萝蔔拿着扇子摇呀摇地走了过来,看起来特别让人不爽,他对石翰说:「揹着吧,揹着咱们赶紧下山,照这个速度估计再来个半天都下不到村。」
石翰没有直接听花萝蔔的话把我扛起来,他蹲在地上看着我,像是徵询我的同意。
我宁愿相信他是尊重我,尊重我的自尊心之类的,不像花萝蔔会二话不说就把我抱起来或扛到肩上。
如果我能学武的话,是不是这时候就不会拖累别人?现在还只是赶路,以后如果他们遇到对手打起来,我应该怎麽派上用场?
现在想想应该把我妈的芳香喷雾带出来,至少能对看得见的敌人攻击他们的眼睛。
我点点头,让石翰把包给我自觉地揹好,然后趴到他宽厚的背上,石翰的身材还真的不错,上次顾着哭了没注意,这次摸发现背上肌肉都蛮结实的。
这次我们移动的速度就快的多,花萝蔔也收起书专心赶路。
大约一个时辰左右,夕阳刚被山稜遮住一半,我们就到达山下的村庄。不过怎麽好像……有点怪怪的?
我从石翰的背上下来,抖掉身上的树叶,朝半掩的门往屋内探头探脑,裡面空无一人,让我有点意外。原本以为会是很热情充满温暖的小村庄,结果这是什麽?废墟?
「师父,这是怎麽回事?你们这儿村庄都长这样?还是晚上通通遁地了早上才会出来?」
花萝蔔的脸色也不太对劲,他靠在门上,单手轻轻把门推得更开,裡面乌漆抹黑地一点光都没有,也没有任何生物的痕迹。
太奇怪了,就像座死城一样。
「小师姪,你从你师父那没听到什麽消息吗?」
「师叔祖,师父未有提过有关村庄的事……想来该是不知道这个情况,巧匠前几日之前还在此住上数天,应该是这几天才如此的。」石翰也察看左右几间房舍,不仅人,连牛羊猪狗都没有,地上只差没有来个风滚草就能完美凸显这个村的寂寥。
花萝蔔脸色十分沉重,他确认整个村子没有半个人后,夕阳已经完全消失,夜色蚕食鲸吞将村子纳入黑暗之中,石翰在比较乾淨的屋内生起一堆能保暖的火,并点亮剩下的油灯。
除了我们待的房子以外,其他地方全都是阴森森的,好像张着大嘴巴的野兽,等待美食走入他们口中。原本以为可以跟居民买些饭菜当晚餐,现在大概要把剩下的饼都啃掉,提前烦恼明天的食物了。
石翰拿出屋内留下的锅碗瓢盆,把剩下的饼放在锅裡搁火上弄热,破掉的窗不断放冷风进来,就像是鬼故事发生的前奏。
「青山派脚下还能发生这种事,凌清昊到底在做什麽?」花萝蔔走进屋裡,手上带了几块醃肉和一瓢盆的米,「他们还有留些吃的下来,有的饭桌上的菜都馊了,想来不是有计划地迁离。」
「凌清昊?」
「师父的名字,就是掌门。」石翰回答,他接过花萝蔔手上的东西,着手将这些食物弄成能吃的状态,我想帮忙也不知道从何下手。
「徒儿你跟我来吧,他们留挺多东西的。」花萝蔔朝我招手,「反正人都走了,咱们就搬回来吃。」
这不是小偷行为吗……有没有素质品德啊!
「别那样看我,我可是有放点碎银的。」花萝蔔看我迟迟没过去,索性进屋裡把我拽出来,我怕黑啊啊啊!
「师父,师父咱们带盏灯吧?带灯?」
花萝蔔把我放下,「我都忘了你眼力差,行吧,带着。」
但正当拿好一盏看起来能烧比较久油灯要出去时,我看见后窗闪过一抹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