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我瞪着一脸笑嘻嘻的花萝蔔，害我半夜还得四处找水再冲洗一次的罪魁祸首。
「谁让你没事站的离门那麽近？」他蛮不在乎地摇扇子，「何况昨晚不是帮你洗了吗？为师居然还得帮徒儿洗刷，不晓得上辈子我是干了什麽事……徒儿，你该庆幸有我这样心善的师父。」
「别人上厕所不敲门就踹门！还有没有道德素养了！」
善你妈！应该是我上辈子不知道造了什麽孽才认了你这个师父吧！
我咬牙切齿，早知道他是这模样，那时候万万不会认他为师！就算端着他的武功秘笈和家产跪着求我也不认！这哪是师父？根本是冤家、冤家！
石翰卡在中间不晓得应该如何圆场，只得抱着我换下的衣服跑出去，大概是藉着洗衣服离开命案现场，等等如果发生血案还可以有个不在场证明。
花萝蔔好像注意到我努力像刀一样的视线，终于放下扇子朝我走过来，「行了，师父今晚教你些拳脚，别气了。不就掉个屎坑吗？屎不也是下肚后出来的吗？就算吃了也不是什麽大事的……」
我晓得他是在安抚，但语气跟讲出来的话很难让人消气，我甚至开始怀疑他是感到抱歉想安慰，还是想火上加油？
他一老人家多大年纪，都跟我妈差不多了，想想还是姑且先原谅他，如果自己一直气着，搞不好没多久就会忧鬱症或开始厌世。
我的人生到底多坎坷？
一下经脉全断，结果还有得治；一下找到愿意收自己的师父，结果师父是这个样；一下以为现代的东西都穿来古代了，可以舒适的过生活不用特别去适应，结果没电没水东西还被偷，照样得依从这裡的生活习惯。
怎一个惨字了得！
我们也没有时间再让我生气，或是睡个回笼觉，石翰回来后我们带着湿衣服再度上路，这次得到平地那比较大的城镇，据掌门所言，巧匠很有可能在那边待上几天，替穷苦人家修修屋或是接富有人家设陷阱那种案子做来赚钱。
我的金砖宝石也可以在那裡兑成这边用的铜钱银子，甚至宝石如果唬烂给那些大地主或是富商，也许可以赚到比实质价值要高得多的钱。虽然金砖在这裡也能用，但一般地方用不上那麽大面值，通常只有皇帝赏赐或是一些特别之处用得上。
其实我有点担心我带了那麽多不是这个世界的东西来，会不会对这裡造成什麽蝴蝶效应──应该不只是蝴蝶了。不过我也得生存下去，只能尽可能的不要让家裡东西流出外界。
走没多久──大约一个小时，我们出了翠稜山，一路上的景象让我讶异，和森林截然不同的是一片荒芜，只有远处能看见一两棵孤零零的树，零星几户人家散落在附近，圈养着家畜。因为没有草，所以喂牠们吃的不是厨馀就是一些穀物果子。
「这裡为什麽什麽都没有？」我终于发出提问。
但不知道两人是不想回答，还是无法回答，他们都没有回应我这个问题。
不同于冒险小说，赶路的过程跟昨天一样很枯燥乏味，路上没有什麽遮蔽物，豔阳与疲倦逼迫全身汗水淋漓，连石翰和花萝蔔的额头都冒出薄汗。因为家裡没水，我们都没带很多水，至少在这种晒鱼乾程度的情况下，这些水是不够的。
当最后一滴水耗尽时，已经是下午两点，花萝蔔说离城镇还有很远的距离，可能会戌时才抵达，讨论过后决定先找水补充，再继续赶路。
一来一往的折腾后，到达城裡已经快亥时，意外的是城门居然没有如预料中关闭，花萝蔔跟我解释，现在治安稳定，所以几乎不关城门，这在他年轻时就已经是这样了。
进城后迎接我们的是空荡荡的大街，只剩下客栈和一些比较特殊的营业场所还亮着灯笼，因为是小城，所以城裡只有一间客栈，令人庆幸的是，裡面还有两间房。总之最后花萝蔔自个儿睡，因为和他睡我真不晓得今晚又会发生什麽事，所以我和石翰睡一间。
当我灵机一动，问花萝蔔既然这镇上只有一间客栈，那麽巧匠如果还在就肯定也在这客栈裡时，他用一个我非常眼熟，在我们那被称作「看白痴」的眼神从头到脚扫视一回。
「徒儿呀……你要什麽时候才争气啊……」一面说着，一面摇头，回应我这个推测的只有纸门啪地在我面前关上。
这感觉也太鄙视人了！
比起昨晚留宿在不断有怪声的村子，睡在客栈真的好上太多，简单的洗漱过后我就直接倒在床上睡死，完全无视在室内又是比划，又是打坐的石翰。
枕头很硬，不过我还是睡得很好，甚至还做了一个梦，一个跟现实一模一样的梦，对明天将要发生的事全然无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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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才微亮，我就被石翰起床的声音吵醒，他好像因为我睡姿太差，所以没在床上睡。心裡有点小愧疚。
刚起床整个人还是懵的，就像刚上大学的高中生，对人生迷茫，只能跟着规则跟熟悉的人事物走，于是在石翰带小孩般的又拉又拽中，我们和花萝蔔在客栈的一楼会合。
早上人就已经很多，下面一半以上的位置都被填满，我们三人只好坐到传说中高人隐士才会选的、角落的位置。
非常戏剧化的，在我们吃到一半，客栈裡来往的人渐渐变多时，楼上突然冲下来一个人，急慌慌地，想喊又不敢喊，因为颤抖剧烈的不太寻常，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他瞪大眼睛左右看了看，发现众人都看着他，于是用手半遮住自己的脸，不让除了他眼前的人以外的其他人看到他的嘴型。
「这位客官，您能不能大点声？」小二挂着商业意味十足的假笑。在大家目光集中的同时，众人也安静下来，照理说一般正常讲话或是气音都肯定听得到，唯一有可能的就是对方只有嘴型，没出声音。
是什麽事那麽可怕？让人又是战慄又是连声音都不敢出？
那人似乎非常焦躁，狠狠地剁了下脚后又遮住嘴。没多久小二的表情变得十分不可置信，下一秒就揭晓究竟发生了什麽事。
「死人？」
他喊得非常大声，大概整间客栈包含还在房内的都听得到，丧失那人这样遮遮掩掩的用意。接着「死人」这两个字如同病毒般在众人之间扩散，大家议论纷纷，有的嫌不吉利立刻拿着包袱走人。
小二这时也晓得自己的行为多麽不当，捂着嘴，眼睛滴熘熘转了一圈，急忙跑出客栈，估计是去报官，把场面留给掌柜的和店裡其他人。
我赌这小二事后肯定会被开除，太狡猾了！
掌柜安抚众人稍安勿躁，向到现在还在颤抖的那人询问详情后便往楼上走去，并让所有人都别靠近。
但大家哪可能那麽听话，有的好奇心重的早就已经在楼上，挨间看哪房死了人。
石翰的表情非常严肃，花萝蔔也眉头微微蹙起，「徒儿，咱们也去看看。」
我忘了一句名言，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