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原来,之前青妈妈梦魇,粉纱被眉儿打发来叫她时,之所以神经兮兮的,是因为这个屋子原来的主人是钏儿。
而刚才她哭得惊天动地的,是被吓的。
昨晚青妈妈让她今早去陪她吃早饭。好久没有跟青妈妈好好独处过的她起了个大早收拾打扮。
去的路上听到陶虹和陶月在吵架。
陶虹气冲冲抱着盆脏衣裳往陶月面前一丢,“你都能走路了,为什么还要我帮你洗衣服!”
陶月叉着腰狠狠地剜陶虹一眼:“你好意思说你是帮我洗衣服?我为什么被罚洗衣服你不知道吗?还不都是你害的!
我白白替你挨了几十板子,还背了个谋害人的罪名,你洗几件衣服不应该吗?这衣服本来就该你洗,没叫你赔医药费你还不知道感恩!”
陶虹一脚踹翻木盆,撒了一地的衣裙。犹不解气,还伸脚踩住,在地上摩擦摩擦:“我都洗了多少天了!我今天还就不洗了!有本事你去告我啊,告诉青妈妈那天给绿脸怪下药的人是我。看青妈妈帮不帮你!”
陶月瞪着陶虹:“刚才老妖婆在这儿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这话?现在你就嚣张吧,老妖婆最多出去两天就回来,你敢砍她的摇钱树,赔不死你!”
把青妈妈和钱一起放出来,陶虹瞬间就怂了。
“洗就洗,谁怕谁!”
陶虹蹲下身胡乱地把地上裹着泥沙的衣裙捡起来往盆里一塞,灰溜溜地跑了。
粉纱听到八卦本来挺高兴,但一听说青妈妈出去了,又焉儿了。她挺想青妈妈了。
可也有个好处。青妈妈不在,可以偷懒一整天。
于是她决定去找万花楼里现今最纯洁的珮倾玩。跟她说话没有太多弯弯绕绕,挺舒服的。
可谁知道珮倾练琴那么勤奋,一大早就去了眉儿那里。
粉纱左等右等等不到她回来,又因为早上起早了有些困,就爬上珮倾的床睡着了。
一觉醒来天都黑了。
本来她就有些夜盲,天黑了看不清楚。加上对这屋子的布局不熟悉,下了床被桌椅、柜子撞得浑身是包也没摸到火折子。
这就是她那一身青紫的由来。
头发在黑暗中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勾到了,她拉扯了半天才把头发解救出来。气喘吁吁摸回床上时,已经成了个疯婆子。
接下来坐在床上无所事事,就开始胡思乱想。想起这房间之前是钏儿住的,就觉得背心冷飕飕的。
想到从前和钏儿一起长大时的种种不愉快,以及青妈妈收养钏儿之后态度的转变,还有钏儿的死因等等,泪水就一发不可收拾。哭得打嗝了都停不下。
恰逢她想到钏儿被捞出水井时全身浮肿的样子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关键是你的脚步声还轻飘飘的,不进来也不离开,一直在门口徘徊,我能不害怕吗?”
吓得她都崩溃大哭了。
“过了会儿,我又听到你叫我的名字。我想起度灵道人收鬼的时候专门嘱咐过我们,‘晚上听到别人叫你名字,千万不能(随便)答应,不然就会被鬼缠住,带去阴间。
而且鬼还擅长迷惑人,她们会让你觉得叫你的声音很耳熟。’
所以我都不敢回答你,谁知道是不是钏儿装成你的声音叫我。”
“随便”两个字被她吃了。
“可是,话憋得住,嗝儿憋不住啊。”
“嗝!”
刚打完嗝儿,门被大力推开,一道黑影冒进来。
完了完了,打嗝儿算不算回应?粉纱吓得瞪大眼睛。于是就出现了珮倾进屋时的那一幕。
“所以你刚刚对我拳打脚踢,只是因为你吓到了,要打我发泄发泄?”
珮倾告诫自己,要时刻不忘保持作为一个美少女的修养,就算再生气,也只能在心里翻白眼。
“你被吓到了就打我,那我被吓到了也打你?互相伤害?”
“对不起嘛。”粉纱识相地低头认错。
“呼,算了。”
珮倾低头看看自己还在发育的小平胸,有容乃大,就原谅她吧,当是为自己的胸积德了。
“钏儿是谁啊?为什么你这么怕钏儿找你?”
“十年前西南那片儿旱灾,你可能不知道,那时候你还小呢。钏儿就是那时候随父母流亡到京都的,可惜她父母在途中饿死了。
青妈妈在路上见到她的时候,她都饿晕了。青妈妈看她可怜,长得也还可以,就把她带回来了……”
“看她可怜?”珮倾一脸不信,青妈妈那么抠,就算可怜别人,也不会赏半个铜板吧。
不过钏儿长得还可以的话,就能说得通了。投资嘛,羊儿养肥了好宰。
粉纱一眼就能看出她在想什么。
“你别不信。青妈妈也不是生下来就爱财如命的。以前……以前青妈妈很好的。”
粉纱说着露出怀念的神情,声音渐渐低下去,透出几分落寞。
看来每个人都是有故事的。但是别人不说,珮倾也不好去问。
“带回来了,之后呢?”
“当时钏儿还是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儿,跟我一般大。我们一起长大的,可是感情并不太好。
青妈妈……刚开始几年还好,可是后来,就总是偏心她,越来越偏心。
漂亮衣裳她先挑,好吃的她先吃。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什么都教给她,把她当个大家闺秀培养。对我却总是呼来喝去的,好像我才是那个被捡来的孩子……”
珮倾忍不住打断她,“你从出生就跟着青妈妈?一直生活在青楼?”
粉纱常常都是一副笑笑的风骚模样,这样一会儿严肃一会儿低落的模样,珮倾还挺不习惯的。
粉纱犹豫着张了张嘴,点点头,又摇头。最后叹口气,没有接这个话题,接着讲钏儿的事。
“反正我现在是要告诉你,不要跟青楼恩客之外的男人有什么关系,不然青妈妈不会放过你的。
钏儿就是因为跟外面一个男人好上了……”
不久就死在了后院水井里。这是整个万花楼,包括珮倾都知道的事情。
粉纱忌讳地停下来,没再继续讲。
“是青妈妈干的?可是青妈妈不是很宠钏儿吗?”
粉纱坐在床上盯着被子发呆,没有回答。
珮倾伸手戳了她一下,本以为会戳到软软的肉,却差点把手指戳断了。
粉纱在紧张,全身肌肉都是僵硬的。
“你说,”粉纱突然转过头来死死盯着珮倾得眼睛,压低声音问:“钏儿的鬼魂真的被度灵道人收走了吗?这个度灵道人真是度灵道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