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撞南墙

  “瘦猴，等一下我！”

  邹璐呼哧呼哧的跑到徐家明身后，上来给了他一巴掌“放学走这么快干什么！”

  徐家明没有吱声，封全把脑袋靠近邹璐脸前，笑着露出大牙“怎么，邹璐同学，这个你也要管？”

  “老————老师！”小胖子一个哆嗦，面部委屈的快要哭了出来“怎么你也在这？”

  “不欢迎？”封全挑眉。

  “欢迎欢迎。”他哪敢说一句不欢迎啊，混的怕横的，封全这种一看就像是没有师德的老横子。不被他惦记上邹璐便算是烧高香了。

  “我家在徐家明同学家附近，我看你经常和徐家明一块走，哪天老师去你家串串门吧。”

  然而想象中小胖子屁滚尿流的形象并没有出现，他叽里咕噜的转了几圈眼珠子，竟然说好。

  这不是我认识的中华孩子？

  “你和徐家明是一个班的吗？”

  “恩恩老师”在老师面前，小胖子可爱的像一个孩子。

  “你们现在都是用巴掌来招呼的吗？刚才你叫徐家明的时候，巴掌印挺响的。”

  纵然说要家访时，邹璐想到了什么，但面对的毕竟是一个凶神恶煞的未知老师，说起话还是有些哆嗦。

  “没，，没，老师，我在跟徐家明开玩笑呢。”

  “又是开玩笑？”封全掀起嘴角“和今天下午在厕所时的一样？”他扭头瞥了眼垂着头的徐家明，一股无名火突然从胸腔里面迸发。

  “家明，你感觉这种玩笑你喜欢吗？”

  封全拍了拍家明弱小的肩膀，徐家明抬头，他能感受的到，封全眼里的光芒，像是在说，你大声的给老子喊出来，说出来，不要怕，老子护着你呢！

  可是家明颤栗了，手指甲嵌进掌心里，一种异样的痛苦在射穿他浑身上下。

  “家明你肯定喜欢对吧！我们可是同班同学！”小胖子的威胁意图表露无遗。

  “没事的，家明，老师在学校呢，老师现在就管理二年级，没事经常去你们哪里转悠。”封全威胁小胖子的意图也是表露无遗。

  小胖子顿时怂了，他噘着嘴说道：“家明，我们可是朋友吧。”

  我们可是朋友吧。

  徐家明浑身打了个颤栗，时间一点点的移动，像是过了好久，家明低沉的头颅终于点了点“嗯。”

  小胖子绷着的身体顿时松了下来“看吧老师，我们真的只是在开玩笑。”

  封全看着垂着头不说话的家明，心里无名火大放，却不说话，只是面容越来越冰冷。

  三个人走在路上，邹璐感觉这个气氛越来越尴尬，浑身鸡皮疙瘩都要掉下来了，亏自己是家里面有一有二的开心果，都要被这两个人给憋死了。

  他扭了扭屁股，想起什么似的说道：“老师我想起来了，我妈让我早点回家吃饭，我要——”

  “恩——”

  “老师再见！”邹璐卷起阵阵烟尘，刺溜一下便逃跑了。

  留下来的，是两个越发沉默的两个人。

  过了一会，徐家明细微的声音在封全身边响起“老师，我想解除契约。”

  还没到约定的时间段解除契约，便表示这条任务失败了。

  第一次任务便失败了，这让通慧和牟晴悦怎么看自己？特别是通慧，从前见自己就是一个鼻孔朝天的样子，以后更会明目张胆的鄙夷了吧。

  封全的左拳紧紧握起，他深吸了口气，望着幽蓝色的天空，好不容易才将心中纠缠的戾气压抑下去。

  “行吧，那把我的令牌给我吧。”

  徐家明从书包里面拿出令牌，递给封全。

  封全拿过，抿了抿嘴说道：“如果你想要改变现在这种场景，只有反抗，如果不反抗，你一辈子都会被压在地上的。”

  方正说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像是在劝慰，但是很久之后，某个平静的下午，他回望从前，终于明确的确定，自己并不是在劝慰，而是一种讽刺，那种语气，那种眼色，分明就是高高在上。

  徐家明突然暴起了，这个平日里蔫蔫的豆芽菜，满目狰狞，向着封全大吼：“我不用你教育我！你做好你的任务就行，多嘴你麻痹啊！”

  暴戾终于压抑不住了！封全抓住豆芽菜的脖子，像个法外狂徒一般要把徐家明摔死在地上，这个时候他的背后突然绽放一丝青光，让封全停了下来。

  “有情况！”通慧止住了正要动手的牟晴悦，眼神微眯。

  两个人佝偻在一堵墙的后面，墙前面一两百米，恰好是封全和徐家明的背影，两人的行为，如同电车（和谐）痴汉。

  或许是劫后重生，徐家明所有的怒气都散尽了，他终于不再是那个把世界都憋在一起的小孩了，张开大嘴，眼泪从脸颊上唰唰流下，接近死亡，让他放开了自己。

  “我也想反抗的————呜呜，可是我做不到啊！我真的很怕，呜呜——我真的好怕啊，我做不到啊！你杀死我吧，我受不了——呜呜——我反抗，我反抗不了啊，我做不到啊——我做不到啊——”

  封全愣了下来，张着嘴，重新打量着手中那个疲软的男孩，绝望是会表达的，在眼角里，在眼泪中，再压抑不住的情绪中，喷破而出。

  我真的好想反抗，可是我做不到，每当邹璐打我的时候，我都想要抬起手打回去，可是身体不听使唤，我害怕的缩着，任由那拳头敲击在我的身上，如果放空思想，甚至疼痛和自尊的缺失都会显得无语轻重，

  每次被欺负完之后，我想着下一次我要狠狠的敲他的脑袋，宁可自己断胳膊断腿，我也要撕下来他一块皮，可每当看见他，我都只剩下颤栗，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这些话徐家明都没有说出来，可是封全听到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的就知道这些东西，难道是和幻蛇有关？

  不过他现在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为何知道这些心声上面，他在颤栗，为自己的愚昧颤栗。

  徐家明哭的不成样子，封全松开手，他跌在了地上，依然在痛哭着。

  封全所有的逻辑都被打散，脑中有些茫然。他看着徐家明，缓缓走在墙边上，坐了下来。

  现在——恩——很想来支烟啊。

  也幸亏这里是僻壤的巷子，根本就没有人通过，要不然封全的暴起，怕是会被一群人围殴。

  。。。。

  腰牌被徐家明丢在了地上，他已经狼狈的跑走了很久，封全还留在墙根底下，望着黑夜长空，百感交集。

  有些人需要付出很大的努力才会说话，有些人需要付出很大的努力才会提笔写字，有些人背井离乡，多少年后才能见到自己的母亲，有些人从小不被疼爱，回忆从前只有愤怒，有些人穷苦寒颤，从几千人的圈子里拼搏，只为能和你呼吸在同一片地域，而你，很多事情只是动一动手脚，便可以轻易达到。

  每当你想要批评任何人的时候，你要记住，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并不是个个都拥有你所拥有的那些优越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