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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尘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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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人之将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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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她是想挽留他的,她并不是一个看不清事态的人,一起生活多年,多少也看得清流云昭生活的表面光鲜亮丽实则人间地狱。

  可是,这一件事哪有回头一说,自出生以来,习惯杀人了,就再也摘不下脸上面具,倒而不是故意冷落她,只是根本没有这个勇气,一个戴着鬼面具的人又有什么权利去试着让一个人喜欢他。

  她给他写了一封信,他始终没有拆封,刚想揣在怀里,想想还是摇了摇头,捏在手,一股杀气转瞬即逝,这份信已是回归尘土了。

  我始终被父亲这个天下第一所紧紧把持着命运,我其实只想做一个……我除了一身武功,其它什么都不会……

  不,有些事,没有做过谁也不知道结局,对不起,父亲,我还是想过自己的生活,这次如果活得下来,抱歉了,我们可能是世间最为不该的敌人。

  今夜的星辰暗淡无光,像是哀默,曾经问星痕指着那颗最亮的星笑叹这可能是他这一辈见过最亮的星,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会比这颗星更璀璨,就像是流云昭一样,这个时代将没有人能超越他,天子、天下第一、无数能人隐士,都不行,可是人生在世,他总是不快乐的。

  问星痕看着星空,担忧已经锁住眉目,紧盯着星辰变数却没看到半点改变,心念不对,转身走进里屋,随即一扬手,几道黑影跪在身后,双手抱拳,说道:“有没有探听到流云昭此去的目的?”

  “流云昭一行人一路向西,现处麋鹿林。”

  问星痕慢慢闭上了眼,自言自语道:“麋鹿林?应该是迷路林吧,此去应该是和天轩抢一本奇书,可是我怎么会有不好的念头呢……好了,你们先下去吧。”

  话音刚落,屋里就又只剩下他一个了。

  “轰轰轰!”

  “什么声音?”

  心里那么一疑惑,问星痕就已经出门,一看门外,漫天的烟花粉饰这夜色,这场面可谓是辉煌,黑天仿佛变成白夜,满城顿时从沉睡中苏醒,嘈杂的谈话声也把夜晚的安城彻底点燃。

  “问星痕,你说这里的烟花,他能看得见么?”

  屋檐上露出半个后脑勺,话说的轻巧,语气中却满是寂寞。

  问星痕叹了口气:“奕良寄,你还有心思看烟花呢,不得不佩服你,他都走了七天了,这烟花你还说给他看?”

  “嘿嘿,管他的呢,反正礼到了,而小爷我呢?好歹也是个花花公子,会玩会闹,怎么开心就怎么玩。”说着像是翻了个身。

  仰天看着转瞬即逝的美丽,问星痕心里莫名的悸动还是消失不了。奕良寄也知道,问星痕这人向来是对人对事非常敏感的,在自己面前,问星痕也不用装模作样,看来真的有点烦心事了。

  “你说他还回的来吗?”

  听到这话,奕良寄还坐得住?一个空翻,人已经在问星痕的面前了,也看不清他的出手,就已经抓住问星痕的双肩,说道:“你说什么?刚送走他,你说送到阎王那去了?”

  问星痕想来好笑,现在这个时候已不能正经点说话,总像是说笑,带着点笑意就是安慰他:“我可没那么说,我就是有点担心。”

  “还说没事,你的担心哪次不是成了事实,就像上次我逃出家门,你一说迟早带回去,眼睛还没闭上,一宿没睡,还是被追回去了,你说你是不是乌鸦嘴?”

  “你要是有流云昭的身手,你还会被抓?”

  “你别说,那个闷葫芦不在,其实我们两个还挺无趣的,至少他在的话,心里就踏实,这么说,怎么感觉自己有点娘,婆婆妈妈的样子。”

  奕良寄的眉头皱了起来,他还真不清楚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子,总感觉自己出问题了。

  这么一番话,也惊醒了问星痕,他们本来井水不犯河水的三个人,能这样相遇还能一起喝酒,真的很奇怪,还自称“天下第三怪”,奕良寄起的奇怪的名字。

  “喂,星痕,他一回来把他抓来喝酒。”

  “安城啊,安城,这座城里的人可没有安心啊。”

  “少主,开始了。”

  一个黑影站在他们身后幽幽说道,问星痕的脸色一变,微一点头,那黑影也淡去了。

  “良寄,我要往南去一趟,玉璇峰下了请帖。”

  “嗯,我反正也快被抓回去了,还是祝他好运吧。”

  此时,流云昭站在树梢往安城的方向望去,可是哪还有什么城池啊,都什么地方了,不是山就是树,野兽也不多见,否则,就多了点夜宵了。

  本来奕良寄说好要给他一个大礼,可是事情太急,现在也没有机会知道了,只是回首望去的时候,安城什么时候不见的也忘记了,他这二十年也就那么几个朋友,一起玩的时候,总是那么难分开。

  “云昭,下来,家主有话要对你说。”

  流云昭随即面罩戴上,往后一倒,从树梢上落下,可就在树梢微动、树叶沙沙作响时,他消失不见了,再见时已经在说话人的后面,冷淡地说道:“如果我是敌人,你已经死了。”

  等他走后,这个传话的喽啰还在原地逗留了一会,看流云昭已经没影了,这才松了口气,连忙啐了一口,抱怨的话脱口而出:“少主了不起?还不是只会学武功的呆子,家里年轻漂亮的小娘子,都浪费了,一脸的傲气,真的,我呸……”

  当他要捂住喉咙的时候,已经晚了,鲜血的腥气已经塞满了他的鼻腔,两只手根本止不住血,话也说不出,这时候想起流云昭刚刚说的话,竟笑着倒在了地上。

  “俏爷,剑真快呢。”他的刀出鞘了,可是还是比俏爷的慢了,无奈只有赞了一句收了刀。

  俏爷也不买账,一甩剑,把仅有的一丝血迹甩掉,魅惑的眼眸一动,丹唇轻启:“这把剑是流云昭追了我七天七夜,我答应他再也不杀人,他才放过我,还把他佩剑送给我,让我时时谨记,见剑如见人,没有发誓也没有血书,他说他是天下第一的儿子,我觉得他反倒是天下第一的傻子。”

  说完她往流云昭去的方向走去,她勾魂的眉梢一弯,风情万种却心里却不是滋味。

  “真的变了,这么干净利落地杀人,可不是你的作风啊。”望着俏爷的背影,他一摸脸上数不清的刀伤,已经感觉不到自己脸上有表情了,不知道现在是在伤心还是怎么样,反倒是想杀流云昭的念头空前强烈。

  “父亲,你叫我。”流云昭把手放在面具上,一想父亲也不会在意,也就把摘面具的念头打消了。

  “云昭,这次我们流云庄来西北之地和魔教争一本书到底值不值?”篝火被风一吹,父亲的头上也生了白发,脸上的褶皱也把父亲点缀成毫无生命力的老人的样子,一时间流云昭心底一酸。

  流父长叹一口气,这样绵长的气也只有像流云昭父亲这样的内家高手才会有的,随手一掌推在篝火上,篝火随着掌势一到,燃烧的势头就大了几分,流云昭心了一惊,这没想到父亲对内力的掌控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看到没有?有时候,这火烧得好好的,但是,它还是在这寒夜里起不到多少作用,所以我要推一把,明白吗?”

  “可是这样的话,它会更早燃尽。”这句话流云昭早就想说了,可是当自己说出来的时候,却又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流父看了一眼带着面具的自己的儿子,他也有自己那么高了,再看看自己的手,满手的茧子,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和流云昭小时候一样地在不停练武,静下来的时候,真的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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