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尘客

  只是盈儿的身影刚不见，她爷爷就已经坐在树上了，若不是闻到酒味，真不知道他已经到了。

  “臭小子，我孙女的武功还需要你教？”话里没有半点怒意，却也不像是什么好话。

  “老头子，别忘了还有求于我，至于盈儿，不是说好要嫁给我吗？”流云昭这时少年的傲气上头，顺口就是顶嘴。

  “哈哈哈，也没什么，但是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明天仙子使者便要降临，先说好重要事宜，免得前功尽弃。”他大笑三声，可这三声像是收敛了他所有的无赖样子，一副正经却是难以接受。

  “我本要你学会放肆，就是因为这次来的可能是与慕谪仙相识的两个女孩，他们小时候关系融洽，见面也不会客套，也可以说，若不放肆反而会引人怀疑，所以只要保持你现在的态度，要过关没什么问题。”

  “那她们认不出来吗？这张脸。”

  “不会，她们已经有六年没有见面了，也是长身体的时候，一旦所有人都说是的话，也没有可以质疑的，算上岁数她们也就比盈儿大上一两岁，一个机灵百变，脸上常带笑，笑时带酒窝，叫雨霏霏，另一个是慕谪仙妹妹，不爱说话，但幼时特别黏慕谪仙，这也是难处，若是被她看穿同样的，你我甚至整个村子的人都要死。”

  这两个人虽说都是亲近的人，却也有多年未见，穿帮与否，确实难料。

  “如果不是这两个人呢？”

  “如果是这个情况，一切都靠你自我发挥了。”

  “也就是过了明天，我便完成约定了吗？”

  他摇了摇头，酒葫芦的酒一饮而尽，这个秘密，流云昭还是没有知晓。

  翌日，流云昭一早就被慕铁山叫醒，赶往村里，这时的村子热闹非凡，每家每户来来往往都准备了好多东西，吃食锦衣，连自己身上的衣服都没有这些准备的衣服好。

  但是他们没有半点怨言，还说，若是仙子看得上的话，便是好的。

  流云昭倒觉得有意思，这仙子到底是何许人，既然是慕谪仙的妹妹又怎么称得上呢，那慕谪仙岂不是仙家了。

  越往里边去，那边人围着最多的地方，竟搭了个台子，但却不大，十几二十个人一起挤挤的话也可以站下，可下面便是丝绸铺地，一张张桌子上都是方才说的锦衣、吃食，没想到都放到这里来了，而且所有人都在丝绸铺好之后，自觉走开，丝绸不染一点纤尘。

  “谪仙，怎么还不去沐浴更衣，若是耽误了时辰，你万死难辞其咎啊。”这人便是村长，在流云昭刚来的时候，最热情邀他吃饭的就是他。

  流云昭一句话还没有说就被拖去沐浴，而且这个沐浴的地方和村民居住的屋子又有些不同，空荡荡的，却是雅居，这个地方说是专门为他设的，流云昭反正不知道内情，直接把那些想帮他洗澡的大妈赶走，自己沐浴起来，毕竟自己脚上还有一条青蛇。

  说是奇怪，这条蛇像是死了，却又咬得紧，反正也无碍，不痛不痒的，就这样放着不管了。

  待到沐浴完，一些无尘白衣和一双黑底黑边的白面靴子早已准备好了，而这衣服靴子上绣的金丝锦绣江山，简直美如画。

  这比流云庄中的任何一件衣服都要华丽，所看似简单，这绣工却是上上品的。

  流云昭也不感慨什么了，现在的念头唯独是这个仙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他刚想出门却别阻止了，这些人也不说什么，就是拦着不让流云昭走，说是要鸣鼓三声以后丝绸铺地方可前往迎仙台。

  说来可笑，即使是当大少爷又有什么时候是这般荣光，真待到鼓响三声的时候，一位少妇有些手忙脚乱地跑过来，手上捧着的便是束发金丝冠，这金冠和这一身衣服风格一致，仙然而又华贵。

  可是这少妇因为比流云昭矮上几分，难以戴上，正额头冒汗时，流云昭正想俯身，那位本想给流云昭沐浴的大妈马上过来阻止，只有等到少妇费力戴上是方是了结，这是大妈和少妇展颜一笑忙跪下磕头，双手合十，虔诚无比，念道：“飞上枝头。”

  流云昭表面上什么都没变化，也在人的牵引下走出门，但是有一丝嘲讽在心里升起：方才尽力戴冠若是意味着努力飞上枝头的话，在这小小村庄飞上枝头又算得了什么，没有名利便没有枝头。

  走出门，却像极了从天上到低下，门外的地虽说不是泥泞，但你一旦穿上流云昭身上的衣服总会觉得，这一切都是污秽，唯有丝绸的这条路以及通往的那个地方。

  在所有的村民的注视下，流云昭已经走到了迎仙台前，这时，安静得有些诡异，村民已经没有作声，大概所有的人都在这里了，唯独没有见到盈儿，她爷爷还有慕铁山则站在一边，曲先生这次竟老实地令人难以置信。

  “我等听天意，承仙命，感上苍之浩渺，恩山川之生机，千古大河浩浩汤汤奔流不息，万世传承祖祖辈辈福泽不止。”只听见村长开始那么念叨，在场的所有人开始激动起来，但是没有发声。

  “我便是仙然村一村之长，今上天旨意昭然，天青云白，请仙子乘仙鹤而来，渡世间不平，救凡人不智。”

  话罢，村民都跪下身子，双手举过头顶，抬头仰天，真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天而降要接一样。

  如果两句话可以迎来仙子的话，流云昭不禁一笑，那江湖上哪有那么多事端，请仙子便没有什么大灾大难了，甚至也不会有贫苦百姓了。

  但自己毕竟忠人之事，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一想到自己是否也要跪的时候，村长已经发话：“请使者唤仙子。”

  流云昭还有兴致看戏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已经集中到自己身上了，这就有点慌了，流云昭忙一瞥曲先生，他和慕铁山二人竟和村民一般虔诚。

  哈，有意思，你们把我推上来的，还一本正经打算看我出丑不成。

  流云昭这么一想，一个念头从脑海里出来：我本就多学武，文一方面真不是很擅长，但有一点擅长，那便是武功招式啊。

  “清风拂柳，剑……手指苍穹，霞光万丈，云翻海涌，天地一……念，仙子天来——”不知道村民什么反应，反正流云昭背对着他们，手舞足蹈真像是江湖骗子驱魔。

  说着说着倒觉得有点意思，说的有点少还嫌诚意不够，刚想再说些，空中传来几声鹤唳，刚想为什么会有声音的时候，心像是被紧紧捏住，不是痛苦，是激动、期待、臣服。

  目不转睛的仰望，可是村民们都是头磕在地上，手安放在在地，流云昭已经没有什么其他念想了，只想看到底有什么会来，为什么自己会那么动容。

  而且感觉一切都变了，树都弯腰恭敬，河流停止了，静静等待着，飞禽走兽都出来了，都学这村民的样跪着头磕着地。

  还没来，流云昭傻站着，仰望着，这已经是难以遏制的期望，甚至脑海里已经是渴望一睹仙颜的自认的荒唐念头。

  “仙子，请让我一睹仙颜吧！”荒唐荒唐，流云昭怎么会想到自己真的说出了口，他早已在想象了，漫天彩霞，现在踩着，缓步从天而降，只是凡尘不能及的容颜怎么都想不出来。

  瞬间，一切声响都停止了，流云昭也不知怎么了，仰望着的眼注视着穿破云端的仙鹤，一切都显得那么不起眼，只剩下那只仙鹤翩然起舞落在迎仙台上，来人有三，果然仙子。

  拨开迷雾，那张脸回眸却没有笑，可是流云昭却痴了，这便是仙颜，只有痴恋，没有话语可以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