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尘客

  走了，她走了，只剩下两个人，流云昭还有曲盈韵。

  流云昭还是跪着的，他看着一副坦然自若的样子，可是自己的尊严像是陷进去一样，怎么也拉不出来。

  而盈儿的眼泪流了出来，可是没有声音，也是呆呆地杵在那。

  “你为什么要这样？”盈儿说话了，可是流云昭没有回答，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说实在演戏？盈儿会信的，可是他怎么说的出口，明明有很多办法，可自己偏偏选了这一种。

  “你回答我啊！”

  流云昭沉默。

  “昭哥哥，我在叫你一声昭哥哥，果然只有慕哥哥才是我的好哥哥，我一厢情愿地以为在河边救到的男人，那眉宇之间英气逼人，是爷爷故事里的少侠，我想做一个美梦，有一个可以保护我闯荡江湖的侠客，哪知道，不，爷爷的故事里也有，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她的声音是那么的好听，可是讲的却是那么凄凉，流云昭很想起来说一句，不是这样的，但是不知何时心底有了一个有些荒谬的念头。

  “昭哥哥，我谢谢你，在那个晚上，倚在你的肩上我做了一个美梦，一个我可以骑着一匹桀骜不驯的高头大马，你在边上很耐心地教着我怎么驾驭他，我也要谢谢你承认我的幸运，教我武功，还有最后一件，就是救了我的性命，所以，我们可不可以不要再见面了？”

  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说，她向来是一个温柔善良的女孩，现在说起狠话来，果然没有半点狠心，可是却是一刀两段的决绝。

  流云昭心想：既然她是我的妹妹，那就算了，把那份喜欢收起来吧。

  “盈儿，我也再叫一声盈儿，往后便是你说的不要见面，我害你的也多了，所以我也说不得偿还，最简单的就是一笔勾销了，你走吧。”

  很想说，不可以，不可以就这样形同陌路，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啊。

  话已经说出来了，盈儿也是心底一惊，却止了眼泪，走到流云昭面前，把《永生不灭法》甩在他的脸上。

  仅仅一眼，那双灵韵的眼睛里下了雪，也黑了天。

  她转身就走，可是流云昭还是喊住了她，喊道：“曲盈韵，我想问你，你心里有没有我？”

  最后，对这个原本拥有的温暖还有一个很俗很俗的问题。

  “对不起，流云昭，我喜欢慕谪仙，一直很喜欢，我想第一个亲的人是他，不是你。”

  “哈哈哈哈，那你害怕吗？刚才我会不会杀了你……”

  “害怕，那双眼睛里的冷漠，它告诉我，我会死……”

  她抢在流云昭话说完之前回答了，这个回答很果断，也没有半点错，流云昭本来就是杀人者，这样的眼神从来没有错过，可是终究不是每次都这样。

  她还是走了，可流云昭还是没有站起身来，因为这种屈辱根本比不上盈儿的那些话，无论她是妹妹还是喜欢的人，几天里的感情可以有多深呢，流云昭已经深陷了。

  就这样跪着，或许，跪久了，便麻木了。

  “云昭啊，不，谪仙，你别跪着了，仙子都走了。”这样的话，流云昭总感觉在哪里听过，对了是在皇帝边上，那个男不男女不女的人说的语气很相像。

  流云昭没有理睬他，很明显，他既然知道他的本名是流云昭，也算是听了蛮久的了。

  “孩儿，别跪了……”是啊，慕铁山一定也在，只是为什么他没有出来帮帮自己呢。

  可是，他的那只长满茧子的大手伸在面前的时候，根本没有半点抗拒的心，流云昭被他一把拉起，可是流云昭的腿一颤还有些发软。

  “孩儿，我想和你打一架，不知道可以吗？”流云昭一头雾水，可是看着慕铁山这张不能在符合他名字的脸，流云昭点了点头。

  这头一点，拳风已经到了面门，这一拳，没有半点留情，就这一拳，整个身子离开地面，往后倒飞在地。

  “如果，没有低头的话，就不会受伤。”

  村长像是惊了魂一样跑没影了，慕铁山则是狮子咆哮，流云昭的耳朵都开震聋了。

  可是流云昭还是没有站起来，这个时候，从天而降的便是慕铁山一脚，没有半点留情，这一脚砸在流云昭腹部，而且地都有些凹陷了。

  “如果，没有倒下的话，就不会被落井下石。”

  流云昭好想呻吟这痛苦，像是小时候练武练得浑身都在痛，躺在床上睡不着觉，可是明天还要继续，但是他不能，他是所有人都瞩目的孩子，他只有让所有人都吃惊，他才算合格。

  慕铁山没有停下，巨手一抓流云昭领口，把他提起，另一只手已经准备好轰向他的脸，那嗓子也不饶他，吼道：“如果，没有软弱的话，就不会痛苦。”

  话音刚落，流云昭又挨了一下，这一次，流云昭流下了鼻血，可是他的手已经挡了，虽然没有挡下来，整个手掌被打到脸上，果然慕铁山的力气比他大太多了。

  “从现在开始，我不会低头，不会倒下，不会软弱，但是我还是会受伤，会被落井下石还有痛苦，尽管如此，我都会嚣张地一拳打在他的脸上。”

  话还没有说完，流云昭一拳打在慕铁山的脸上，慕铁山只随着力一扭头，完全没有感觉的样子。

  “不够。”

  慕铁山放下流云昭，两个人现在才开始对峙，四目对视，都是想要扑倒对面的恶狼，唯独慕铁山多了精悍，流云昭多了凶狠。

  日薄西山，凉风习习，双拳同时出击，同时打到对方的身上，这只是个先礼而已，两人发疯一样出拳，面对着眼前的人，哪里是认识的人，哪里是刚才还父与子相称的不能再融洽的两个人。

  猎物，双方视对面是猎物，更是发泄的猎物。

  为什么自己不能保护好自己的妻子，为什么不能保护好自己的儿子，为什么到最后要强迫一个那么好的一个孩子冒险，自己为什么那么无能？

  拳风便是狂风，身边的树叶都被卷得起舞，白昼都得避让，天地为之失色，这一拳，为了自己的无力打破世间的束缚，让信念永恒，再也不让亲人受伤。

  为什么自己永远要做出选择，既然选择了，为什么永远得不到最好的结果，世间一切无奈便是自己的无能，只有自己才能改变自己，只有自己的能耐才能化腐朽为神奇，只有变强。

  拳势张狂，一拳打出，接连三拳，每一拳都比上一拳更强，今天或许只有割草的力气，明天就让你看见断树，他日，我要逆天！

  流云昭感觉自己每一个骨头都在松动，都要告诉他，要散架了，可是一旦流云昭铁了这个心，流云昭每一根骨头都巍然撑起流云昭身子。

  最后，在慕铁山一拳打在流云昭的脸上，流云昭还想起来的时候，慕铁山直直倒了下去，不再站起来，流云昭这才想起来，这哪里是死斗的场景啊。

  “哈哈哈哈哈！”

  两个人同时笑了起来，原来以为对方倒下的想法消失不见，同时畅快得不得了，虽然身体或多或少受了点伤。

  所幸两个都有些想哭的男子汉都没有哭，一无所有不会带走他们的坚强，他们的脊骨还能直起来，就不会倒下。

  “怎么都满天星了，是吗？傻子老爹，这种治疗心伤的方法求你收起来吧。”

  “你打了我一千三百七十二拳，我只打了五百多拳，谁便宜谁？”

  “你一拳抵我几拳，好不好？呸，这口血有点苦啊。”

  “孩子，你要活下去啊。”

  “我，流云昭发誓，不管怎么样都不会轻易死去，有违此誓，就给我诈尸！”

  说完这一句，流云昭真的是昏了过去，浑身的伤终究不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