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与鬼赌斗
这是哪里？流云昭睁开眼睛，可是却没有一点睁开眼睛的感觉。
漆黑的天地没有源头也没有终点，所幸脚可以踏到实地，脚步声轻微却可以回荡在这个地方，清脆的声音灌入耳中。
“滴答！”
水滴落的声音，却没有看到水的影子，这里到底是哪里？
流云昭记得，他分明是在幽鬼殿上，荆无常和白骨娘的脸慢慢浮现出来，那缺失的记忆也随同他们显现。
可恶！难道被他们耍了？
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流云昭眼神慢慢显现锋锐，对荆无常的手段报以凶狠。
“你是谁？从何而来？为什么而来？”
苍老却雄浑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一双散发着绿光的灯笼般的眼睛在半空中睁开。
墨绿色宝石斑驳陆离，却在刹那裂开，来自深渊的呼唤，是罪恶的贪婪，诡谲的蛇瞳正盯着流云昭。
流云昭闻得到那种腐臭，是死亡的气息，可是，流云昭没有退后半步，自己那双眼睛和它的眼睛，仿佛隔了千年的对视。
“在询问他人名姓之时，自报家门是江湖的规矩，也是所有人的规矩。”
“可是不是我的规矩。”
流云昭可以感觉得到，看不见的庞然大物在移动，在地面上发出“沙沙”的声音，由远及近。
这是梦吗？
流云昭那个瞬间，被这一念头占据自己的思想，可是，却傲然站立。
曾经，他也那么恐惧一个人，但是现在，不得不和他为敌的时候，至少还有一个人在期待自己。
曾经，在无助的水底挣扎的时候，用生命最后的火焰燃起比自己强大无数倍的大玩意儿。
天地之大，既然存在没有见过的事，那么出现在自己面前又如何？
“我叫流云昭，我从卑微中来，为寻身为流云昭的真理而来。”
声音依旧会回荡在这个地方，这一次也不例外，可是却让这里安静了。
大概是自己的语出惊人吧，至少流云昭是那么认为的，嘴角一撇，自己还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我是鬼，现在要杀了你，不是因为什么，只是，你没有半点光芒。”
光芒？神鬼？这个天地间没有这种怪力乱神的东西，该相信的只有自己，从很久以前，这残酷的现实就告诉这身为祁国人的所有祁国人，与其卑微地想神明请求帮助，不如相信自己的力量。
“不知道有没有弑神的神话？神以信仰存活，却也可以因为人而从不存在。”
“那不如与鬼赌斗？”
“赌斗？”
“对，以人之文、武、艺做三场较量，三场两胜，让你明白，这世上总有些人所不能为的东西。”
流云昭没有回答，这时候，脑子里的想法有无数种，譬如，这是荆无常在装神弄鬼这类的，还有这只是一个比较真实的梦而已这一类的。
“我并不擅长文与艺，只擅长武。”
“那好，我们以三种兵器作为比试内容，如何？”
“不不不，我想还是文斗、武斗、艺斗。”
流云昭的笑容逐渐狰狞，这样才有意思，不是吗？
“为什么？”
“是想问我为什么会要用自己的不擅长的来比试吗？”
它没有回话，故作高深吗？
“我可以告诉你，用自己不擅长的击溃别人，是用自己擅长的打败别人自傲百倍的事！”
流云昭的声音不断回荡，现在，已然不是追究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的时候，而是要在这里击败这个故作玄虚的“鬼”。
“哈哈哈哈，你未免太托大了。”
笑声依旧会回荡，可是这笑声里没有半分愉悦，全然是轻蔑。
确实，有一件事必须承认，那就是流云昭没有必胜的把握，可是心里就是那样跃跃欲试，好胜心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时刻燃起，在它说出赌斗的时候，流云昭就一直在压制着自己。
“第一场赌艺！”
流云昭纵声一吼。
“不知你先请还是我先来？”
流云昭这句话说的很是礼貌，大概他自己也知道比艺自己根本没有半点胜算，或者说，即便是狼狈，自己也不会赢。
所以，流云昭一开始的打算就是让他先，自己只要看他的表演便是了，最后再来一句话结尾，算是流云昭的蔑视了。
“看来你很自信，想必刚才那么说是自谦了。”
“不不，那得看你的表现，我这才算不算自谦。”
“那好，你尽可听着，只是怕你没有听完的命。”
听？他是想演奏乐器吗？
还没有思量，它已经开始了。
“莫道不消魂，情不愿，爱不许，寂寞人，独自哭，悲道阴晴圆缺，伊人水畔，一江春水，捣成悲欢离合。”
沧桑熔铸了这沉重的声音，却又让人感觉置身桃园与爱人分别，最后陷入孤寂无法自拔。
“啊——”
嗓音一扬，流云昭忍不住要捂住耳朵，却不能捂住，这高昂的声音了满溢的是吟咏是吟咏这的故事。
高昂壮烈，是年少的轻狂，震耳欲聋，是无所顾忌的勇敢，这一声，是永不会停息的生命长河。
声音不断响亮，就在那瞬间，仿佛是吟咏者所带来的呼吸凝固，声音戛然而止。
“唉——”
这不是哀愁，是在年少时，遇见的美好，是那般无奈地来，不想接受却又不得不接受这注定的命运。
这是少年人的青春，也是流云昭所没有的，流云昭他在血腥味之中舔舐自己无形的伤口，回头看时却没有一个真心待他的人，满是假面的生活，倒不如真的戴上一副假面。
“哈哈哈哈……”
它笑了，笑得很开心也很无奈，这和流云昭一样，面露笑容，却是敷衍的笑意，皮肉上的挑动，没有半分心的悸动。
虽然没有看到，可是却那么真实地在眼睛里闪过。
流云昭听得有些沉醉，这不是歌，这是一个人的命，就像流云昭自己所说的一样，这一切都是在抒情抒意。
声音一停顿，流云昭就知道又要变奏了，这简单如生命又复杂如生命的声音。
一个声音在流云昭脑海里喊了无数遍：停停停！
可是流云昭还是没有说出口，该来的总要来。
但流云昭最后还是没有想到，声音就此停了下来。
“为什么停下来？”
“因为你已经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难道就不能编织一个完美的结局吗？就算是最平凡的也好。”
“不，因为那不美。”
那个没有吟咏的声音，流云昭的耳畔没有想起，却在脑海中翻腾。
这一段感情，是年少的无法割舍的，却也有尽头的时候，只是再长的坚持都无法挽回心上的疤痕。
人的悲欢离合，再美不过，可是离了未合一点都不美。
尽管如此，它吟咏的悲伤震颤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