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剑姬

  青锋三尺衔明月，寒霜几丈降红尘。

  江湖便是一阵写意，或是明月楼头醉酒，或是挽袖当歌远游。一旦离了家，步入这纷繁江湖，一切，便是心之所向。

  凌云镇南城门口，是一家酒肆，酒旗虽然有些破损，但是终究因为经年累月与酒为伴，沾染了浓浓的香气。

  酒肆之中，是去不起那些酒楼的穷侠客，即便身周环境简单，却也一阵畅谈，偶尔有人说点什么，引得周围人哈哈直笑。

  酒肆的掌柜坐在柜台后面，也不出来。只有一个年纪约莫刚刚及笄的女孩子在为客人温酒，是不是也同那些汉子们聊几句，是个豪气女子。

  也有大汉逗她，说道：“这王掌柜的姑娘可真是好性子，也不知道将来便宜了谁家的小子。”

  女孩子便不高兴了，嘟起嘴嚷道：“我以后要当行侠仗义的女侠，才不要嫁人呢。”

  男人们便哈哈笑着，又扯起了别的话题。

  一鹅黄衣衫女子坐在角落，默默饮酒。她戴着面纱，也不说话，只是露出的眼睛始终挂着微微的笑意，如四月暖阳。

  她正是独自跑出来的沈怀兮。

  女孩子感觉无聊，便搬来一张凳子，坐在沈怀兮身边，甜甜笑着，露出小虎牙，道：“姐姐，我叫王颐云，你呢？”

  沈怀兮淡淡一笑，报上名字。

  王颐云道：“姐姐，你一定很漂亮吧？爹爹说女孩子是红颜祸水，长相越是好看，越是会惹得别人垂涎，你也一定是担心，才挡住脸的吧？”

  沈怀兮一愣，点点头，又摇摇头。

  她戴面纱，一方面是因为自己的相貌，另一方面，是不可以暴露身份，以免自己成为仇家要挟爹爹的把柄。

  王颐云看着沈怀兮不回答，也知道沈怀兮有自己的原因，也不追问，又道：“怀兮姐姐，你可知道那些人聊得热火朝天的那白云三子可是谁？”

  沈怀兮怎会不知？只是她看着王颐云神秘兮兮的样子，也不忍扫她的兴，便摇摇头，道：“不知道。”

  王颐云果然开心，她细心为沈怀兮斟酒，然后坐好，讲道：“白云三子正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门派白云山庄的人。白云山庄有三个部分，白云山上的云水居，白云山谷中的流云亭，还有云崖城中的白云府。白云三子，正是说的这三处的三大天才。”

  说着，王颐云不由眼睛里冒着星星，道：“白云山庄可是赫赫有名的名门正派，姐姐你知道吗？几年前，各地小孩子总是说要去某某门派学功夫去，现在大家都只说要去白云山庄的哪一子门下。”

  沈怀兮点点头，问道：“那你想去哪一子门下呢？”

  “那还用说！当然是白云府主柳清安门下。那可是白云山庄庄主之子，少见的豪侠，行侠仗义，谁家姑娘不喜欢？若是有可能，不知道多少姑娘抢着要嫁给他呢！”王颐云小脸红扑扑的，仿佛已经在柳清安面前一般。

  沈怀兮却是很理解这种小女孩子心性，却是也忍不住调笑她一句，道：“那你可知道柳清安已经是三十有余的年纪了，可足足是你的两倍呢！”

  “谁会在乎这个。”小姑娘满不在乎，俄而却是羞红了脸，嚷道：“姐姐真坏，我哪里说我要嫁他了呀，就知道欺负我。”

  看着这小女儿姿态，沈怀兮不由心情都晴朗几分。她正欲安抚几句，王颐云却是道：“姐姐，你去不去黄玉城？”

  “去黄玉城干嘛？”

  “有传言说柳清安前辈与铁树门门主洛正平在黄玉城约战，姐姐不想去看看吗？”

  沈怀兮沉默了。

  这桩事要从去年秋末说起了。

  襄王曾在白云山庄避暑，后为了纪念，特地颁发玉牌给白云山庄，此玉牌乃是王室象征，是莫大的荣耀，一直被白云山庄供奉在祠堂中。

  后来，却是不知道谁将此玉牌打碎了，白云山庄庄主柳云生知晓襄王心胸狭隘，自知有罪，主动请罪并交出看守玉牌的数名弟子，以平息襄王怒火。

  襄王不见主犯，心中不悦，要求柳云生交出主犯，另一方面，却是担心柳云生玩心眼，便差人委托断月楼暗中调查此事。

  谁知负责此事的陆景含遭人蛊惑，一口断定是韩云则为主犯，理由更是直接，因为韩云则乃是柳云生最为喜欢的弟子，柳云生惜才，所以不交出他。

  于是当晚，他便截下了韩云则一家的车队，伪装山匪灭了韩云则满门。但是事后他才知道韩云则未死，被人救下，他欲再次动手，却是遭遇了暗中保护韩云则的柳清安。

  前不久，柳云生拿出了证据，证明事情非韩云则所为，要继续查此案。襄王不愿追究此事，表示一切都过去了。但是偏偏父亲以此为耻，又要自己再去调查，一定要弄清楚事情的原委。

  原本沈怀兮对这件事毫无头绪，如今一听王颐云的话，她忽然意识到，或许这件事，柳清安知道些什么。

  念及此处，她便看着王颐云，道：“既然如此，我便去看看吧。”

  谁知王颐云的小脸一下子苦了下来，她懊恼道：“早知道就不该告诉你这些事。姐姐你生的漂亮，爹爹总说男人都好色，柳清安前辈想必也喜欢你多一点。”

  原来这小丫头将自己当做情敌了，沈怀兮哭笑不得。为了让她放心，不得不编造道：“你放心吧，我只是去看看洛正平，我曾与他相识，虽算不上交情，但至少也看个结果。”

  沈怀兮是个聪明姑娘，她知道若是说的与洛正平关系亲密，且不说自己不曾见过他，恐怕支持柳清安的王颐云也得敌视自己，自己说的不过是相识，算不得交情，说得清楚自己为何去，也不会让小妮子担心。

  果然，王颐云露出笑容来。

  “就知道姐姐善良。那姐姐带我一道去吧！我正惆怅爹爹嫌弃我年幼，不懂江湖险恶，不允许我独自去，若是姐姐肯带着我，爹爹一定同意。”

  沈怀兮扭头看着那个恹恹欲睡的中年人，不由有些头疼，道：“你爹爹不许你去？那你不如留下帮你爹爹。”

  “姐姐你可是有什么事要办，所以不能带着我？”王颐云忽然一脸狐疑。

  沈怀兮一紧张，摇摇头。

  “那可是嫌弃我年幼，给你添乱？”

  “也不是。”

  “那是有喜欢的人陪着，嫌弃我碍眼？”

  沈怀兮一阵无奈，道：“都不是。”

  “那为何不带着我？”

  沈怀兮忽然感觉自己全然说不过这小妮子，不由扶额，道：“那你便同你爹爹去讲，他若是答应，明天一早我们启程，如何？”

  小姑娘终于是露出笑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