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剑姬

  在这个世界，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定位。有的人应当做那个红袖添香的女人，于是她身着彩衣，恍若仙子。有的人适合做那个冷刃无声的人，于是她刀尖淌着血，脸上，看不到一丝笑。

  或许旁人不懂这个道理，但是葬花阁的女子最为懂这些道理。试问哪个女子不爱美？试问哪个女子不想被簇拥着，做万人倾倒的那个绝色？但是，总归有着夜无霜，总归有着十二剑姬，总归有着拿起剑，便忘却女儿身的她们。

  没有人不是善妒的，但是，这就是命，出生那天，就已经注定了的。

  夜无霜也常常会看着光彩熠熠的羽衣，心中或许也有过一丝丝的柔软，但是，她心中更多的却是阁中的数百姐妹。

  远在贝城，这天泠商他们终于是赶到了这座江南水城。

  贝城身为南都的属城，亦是黄玉城的门户。曾经在历代守丞的把守之下，这里数次修筑防御设施，城中更是水陆参半，不少地方都是要靠船才能通过，水道和马路一样常见，若是不懂水性的人来此，必将寸步难移。

  因为有闲兮江的一条支流做活水，尚且还没有进城，远远便看到了贝城的护城河，可容纳小型楼船通过，不少渔船也在这里接送来往的行人，以此谋生。

  然而今日却是不同，那河边站了数十个士兵，盘查着所有上船的人。

  泠商有些疑惑，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这里难不成一向这么严苛？”

  沈怀兮摇摇头，看着眼前的景象，解释道：“黄玉城本是皇都，但是后来前朝时期就因为某些原因迁都到宵城了，这里如今是襄王的驻地，襄王府就在黄玉城。前不久传出消息，襄王陆续吞并了周围的几个列侯，收复了几位守丞。很多人揣测襄王有意造反，可是偏偏现在襄王对皇帝恭恭敬敬，他每次也都师出有名，人们也拿他没有办法。”

  顿了顿，她接着道：“这也是我们的势力无法渗透南方的缘故，闲兮江以南，襄王才是真正的主宰。”

  王颐云也道：“爹爹常说，虽然襄王有心谋反，但是皇帝不问政事多年，天下早就要乱了。如果打仗，北方只有洛王势力还说得过去，但是也不足以平定北方，所以反倒是南方会一片安定呢。”

  话音未落，一队士兵整齐跑出城门。贝城没有吊桥，他们便现场铺设浮桥，还有一些人则挥舞着手中的兵器，赶走还没有进城的那些人。

  士兵们的办事效率很高，很快四条浮桥便铺设完毕。一队骑兵紧接着跑出，这队骑兵装备精良，挥舞着长矛，精铁铠甲上满是斑斑血迹。虽然人数算不上多，但是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悍卒。

  为首的将军更是脸上带着一道长长的刀疤，浑身着黑甲，仔细看那黑色却是斑驳血迹凝固成的黑色。

  “那是？”泠商有些心悸。

  王颐云也好奇地看着沈怀兮。沈怀兮沉吟了一下，道：“虽然我没有见过他，看样子应该是襄王麾下第一战将关安，这是襄王的铁矛卫。”

  不必说，这是襄王的王牌。

  城中，鸣镝突然响起，贝城现任守丞登上城头，浑厚的声音道：“董灵来袭，所有人一炷香之内迅速入城，过时不候！”

  铁矛卫前往的那个方向，忽然帅旗飘舞，旗上赫然写着一个硕大的董字。

  人们开始炸锅，纷纷嚎哭着冲上浮桥，人挤人，推攘着，不断有人掉进河里，不断有人喊着救命。

  然而，异常宽阔的护城河哪里能在一炷香之内通过？都不过是挣扎罢了。

  王颐云的小脸通红，她慌张道：“我们……我们怎么办呀？”

  泠商叹了口气，看向沈怀兮道：“你可以吧？”

  沈怀兮点点头。虽然她不是什么高手，但是毕竟是沈南逾的女儿，功夫也说得过去。

  泠商下了马，拍了拍马脖子，马儿会意地蹭了蹭泠商的脸，显得十分亲昵与不舍，然后还是毅然决然地撒开四蹄往远离战场的密林跑去。

  转身看向王颐云，泠商道：“你抓紧我！”

  旋即，泠商一把揽住王颐云的腰肢，脚下发力，整个人腾挪而起，白衣飘飞之间，越过拥挤的人群，在浮桥上飞快寻找落脚点，往对岸而去。王颐云哪里经历过这些？她一面吓得仅仅攥住泠商的衣服，一面哇哇大叫着，兴奋地满脸通红。

  拥挤的人群就看着头顶那大吵大嚷的两道人影，一瞬间竟然沉默了。

  看着泠商和王颐云，沈怀兮不由咬住了红唇，她感觉到心里竟然生出了一丝丝的酸意。若不是那小妮子不会武功，自己干嘛要说自己可以？

  恍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不由气愤地跺了跺脚，她终于是翩然跟上，整个人如同仙子一般，速度也只比泠商慢上半分而已。

  而前方，城门终于是在人们绝望的眼神中缓缓关闭。没人知道战斗会打到哪里，许多人已经放弃进城，四散奔逃。而在城门关上之前，泠商他们也只是堪堪赶上进去而已。

  放下意犹未尽的王颐云，泠商转身看着沈怀兮，脸色有些难看。

  沈怀兮有些疑惑，问道：“怎么了？”

  “我听说战争时期，要强征城中的所有男人上战场？”

  沈怀兮刚刚施展了轻功，额头还有一丝细汗。看着泠商忧心忡忡的样子，不由笑出声，笑声如清泉一般好听。

  “你怕打仗？”

  泠商摇摇头，依旧皱着眉头道：“我不喜欢杀人。”

  看着泠商认真的模样，沈怀兮收起了笑声，为了掩饰尴尬，她咳嗽几声，正色道：“放心吧，你说的那个是城破之前。董灵还没有那个能力打败铁矛卫，贝城是襄王的门户，怎么会被逼到那个地步？”

  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泠商收起了心中的忧虑，问道：“我们接下来去哪？”

  “找间客栈休息，等仗打完。”

  因为是战时，城内不允许行人随意走动，所有人被严格管制，大街上只有一队队的城防军在调度着。应付了两拨盘查之后，沈怀兮终于带着泠商和王颐云来到了一家客栈。

  店主早已不知道去了哪里，柜后只有一个小伙计，两股战战，看起来十分慌张。

  泠商取出一锭银子，道：“住店。”

  小伙计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道：“几位客官，外面还在打仗，不准备着跑路，怎么还要住店？”

  沈怀兮哼了一声，道：“即便城破了，董灵也不敢杀平民，陛下可是还活着呢。”

  小伙计愣了愣，旋即叹了口气，道：“掌柜的说了，现在情况特殊，你们要是想住店，自己上去找空房间就是，钱就算了，你们先去避一避吧。”

  不曾想这掌柜还是个好人，泠商也不墨迹，便带着二女上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