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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城—方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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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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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之前只在游戏或电影中见过取火弓型钻这种东西,虽然照猫画虎一般做出来了,至于怎么用还是一头雾水。

  就这么个玩意能擦出什么火星子来?

  我找来根细树棍,将其中一头削尖,戳在准备好的粗柴火上。柴火早就已经被削去外皮,只剩下易引燃的部分。

  破布条做的弓弦在尖头细树棍上绕了一周,只要拉动弓身,细树棍就会被带动迅速旋转。

  虽然工具简陋得很,但这下应该行了。

  我前后拉动木弓,心里正把白渐秋招呼了第一千零八十遍,忽然手中咔嚓一响,细树棍断了。

  “……”

  我真是受够这个什么鬼训练了!有好好的打火机不让人用,非得在这玩什么钻木取火!干脆再来个塑料厨具玩过家家得了呗!

  我深吸一口气直到肺部胀满,然后把所有的怒气都一口呼出。

  莫生气,生气对心脏不好。

  树枝断了就一件小事,再找一根就是了。

  于是我忍住火气,在同一棵植株上又砍下了根更粗壮的树枝,耐着性子削去边角上的细芽。

  幸亏白渐秋没连刀都给我没收了,不然我今晚就在这饿死给他看。

  罢了,再试一次吧。

  我做完这根树枝,还特意用手掰了掰试试强度。

  嗯,这次肯定没问题。如果再断,我就……我就……

  ……我就再做一根。

  我忍不住长叹一口气,我这是训练还是做苦力呢?

  这次总算是成功了一半,细树枝已经可以在柴火上不停摩擦。但产生的热度距离能点燃还差得远,顶多算是温热。

  一阵木屑纷飞之后,几乎被细木棍钻透的干柴火终于传出缕焦味,青烟直冒。仔细一看,柴火与树棍摩擦的平面已经焦黑。

  我赶紧抓过一把引火物,把焦黑的木炭往里一裹,小心翼翼一边吹一边掰开火种。幸好我找的引火物都是绒毛状细干草,极其易燃。指尖微烫之后,一点明火逐渐在引火物中心如冬眠初醒般舒展开。

  终于!终于生起火了!我几乎热泪盈眶。

  赶紧把手里的火种供祖宗一样塞进周围摆了石头的营火堆中,我一边轻柔地吹气,一边看着火势逐渐增大,在一片叶子的保护下形成一堆旺盛的营火。

  成功生起了火,取火工具暂时也不需要了。我把弓形钻放在帐篷里,自己蹲在帐篷门口,手脚朝向火堆,感受着在冷雨中几乎冻僵的身体一点点回暖。

  我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只要这火不灭,我就不会被冻死。一旦这火灭了,我可能坚持不到十分钟。

  但我总不可能一整晚都在这里看着这火吧?总会睡着或者被冻晕,后者更糟,我甚至都等不到明早白渐秋来救我,就在帐篷里凉透了。

  我突然有些后悔切碎了那块破布。如果小心点只切下边角,还能当个御寒物品。

  这世界上哪有什么后悔药可吃。

  自己当初没深思熟虑过就做出的决定,后果只能自己担着。

  眼看阳光已经在云层后完全消失,我心里暗叹口气。如果今天是测验,我绝对不及格。

  得了,先混过今晚。等明早天亮了气温回暖,什么都好说。

  我把斗篷上的水滴尽数抖落,裹在身上钻进帐篷。自制帐篷的框架左右摇晃,感觉随时可能被风吹倒。

  我在帐篷里蠕动身子,找了个不会被冷雨砸脸的姿势安心躺下。只要护住脸,身体其他部位由他去。

  幸亏附近地势高,雨水不至于淹进帐篷中。但在野外衣服被打湿也非常难受,那种冰凉的水珠一点点浸入衣服,触碰皮肉的感觉,简直要把人逼疯。纵然斗篷是防雨的,但不防水淹啊!

  我提前把小肥鸽放出了笼,以免被窝一个翻身压扁。它也不太喜欢这种潮湿的天气,抖了抖羽毛,在我斗篷底下找了个干燥地方钻了进去。

  结果它钻了一路都没找到舒服地方,干脆从我衬衫底下钻了进来。我只觉得一团毛茸茸热乎乎的东西从腹部一路向上,最后在我胸口挤了挤,翅膀一伸,摊成了饼状。

  “嘿,谁让你钻进来的?”

  小肥鸽一如既往懒得搭理我,自顾自慵懒地抖抖身体,不动了,估计是准备在我胸口过夜。

  行吧,这样也挺好。至少在我被冻僵之前胸口还有一片暖和地方。

  我尽量放松身体,可周围气温太低,每一个寒颤都使我肌肉僵直。逐渐放松时毛孔张开,寒气与湿气更是无孔不入。这种情况下想要入睡,简直天方夜谭。

  雨云已经完全覆盖了星空,幸而瞻王木树茂叶大,为我可怜巴巴的破帐篷挡住了大部分雨水。剩下的则穿过无数缝隙,重重落在顶棚上。

  帐篷里非常挤,但至少能容下我整个身体。覆盖其上的叶片不过挡些雨,夜风还是呼呼地往里灌。

  幸亏这不是在开阔的野外,不然除了御寒,还要分出精力留意野兽。

  我快被逼疯了。

  难以想象睡觉的时候要怎么留意野兽靠近的脚步声,尤其是像猫科动物那样,脚上长有肉垫,鬼能在熟睡的时候听到!

  一个人在野外,真的不好生活。我现在才深刻地感受到这点。

  夜深了,雨还在下。好不容易有了点睡意也全被雨水浇得无影无踪,只能抬头望望星空,重新酝酿睡意。

  我之前即便失眠,真正睡着之后也不太容易被惊醒。但在这里几乎是两分钟醒一次,烦得我几乎要把帐篷掀了,对天吼一句劳资不睡了!

  ……但是不行,该睡还得睡,不然我要怎么度过这漫漫长夜?靠数星星吗?

  别说,这可能还真是个办法。我仰着头,试图从云层缝隙中辨认出星座。

  也许是缭绕的雨幕太细密,我视线有些花,一时间无法聚焦。等我眨眨眼重新看过去,那一道天空的缝隙已经被瞻王木叶盖住,什么也看不到了。

  帐篷外传来一阵呲呲声,我懒得回头去看,应该是火堆被上头滴下的雨水浇着了。反正火光还没消失,暂时灭不了。已经准备了足够的柴火,够它再烧一会了。

  我把身体蜷得紧了些,趁着下一阵风还没吹起前闭上了眼。

  ——————————

  感觉上我睡了没多久,最多数个小时,却被混乱的梦惊醒。

  随之而来的是紧箍咒一般无孔不入的头痛,箍得我瞬间从朦胧状态清醒,然后又疼得意识模糊。

  我就说在野外雨天睡觉会出事吧?看,这不就出事了?

  绝对是冻感冒了,不过没死,挺好。

  胸口那一团温热不见了,也不知去了哪里。没闻见血腥味,应该不是被我压死了。

  雨停了,四周没什么风。温度较昨晚简直是天上地下,一个是寒天地窖,另一个是和煦春风。很明显,我应该已经不在树下那个破烂的小帐篷里了。

  手指末端木木的,几乎已经没了知觉。我不由暗暗担心,不会因此而受影响吧?

  这种糟糕的感觉,这四个月来还是第二次。第一次当然是三个月前被白渐秋从烈鬃爪下拖出来那次……别提了,这次我又是被谁救了?

  我不停从喉咙口发出哼唧声,希望能有人听见动静,过来看一眼,但是并没有。

  四周连个人的脚步声都听不到,更别提话音了。我躺了许久,直到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遗弃了的时候,才隐约有摩擦声从附近传来。

  我大喜,赶紧开始哼哼,那人也果然被我的呻吟声吸引了过来。

  “睡醒了?感觉怎么样?”

  虽然耳中嗡嗡作响,我仍能依稀辨别出这是风尘的声音。

  “呃……还活着……”

  我从嗓子眼挤出四个字,感觉全身的力气都随着这句话散了。

  “要喝水吗?”

  “要!”

  我急忙点头,却因为气力不足而一阵眩晕。回过神来时,额头上似乎有什么东西被风尘揭走了,随后换了一个重新贴在额头皮肤上。

  冰凉带着潮湿的感觉,我张眼看了下风尘,他手中还拎着几片湿漉漉的叶子,有些甚至还从叶尖滴下透明的粘液。

  “你躺着,我给你热点水去。”

  其实我很想说,冷水就行,只要尽快有水喝,怎样都行。但嗓子喑哑,几乎什么声音都发不出,只能作罢。

  烧个水也没多长时间,就耐心等等吧。

  闭上眼躺了很久,身周温度很不稳定,时冷时热。我压根没听到柴火燃烧的声音,风尘就重新走近,把一个金属水罐放在了我手边。

  “现在几点了?”

  被风尘扶起来喝了口水,我才想起这个问题。不会我就睡一觉,一整天就过去了吧?

  “中午。你在雨水里泡了一夜,都发胀了。”

  “……你这个玩笑开得我有点反胃,”我实在没力气跟他开玩笑,索性往后一瘫,闭眼忍受即将到来的猛烈眩晕,“现在是在哪?我那堆营火的旁边?”

  “你是说你搭的狗棚?”

  “我……”

  我被他一句话气得血直往头上涌。

  “那东西根本没法住人,夜半就已经塌了。现在我们在树顶,这里比较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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