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曹大伟人生的第一次
严格说来,赵冰姿应该算是香坊中学中还不错的老师,这是一个既脆弱保守而又相貌平庸的女人,她来到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目的似乎就是为了自己的男人曲折和女儿曲艳红。但在曲折眼里,赵冰姿并不是自己唯一的女人。因为赵冰姿太保守,保守到在床上就像一具有温度的尸体。
“你能不能出点声?”曲折用枕巾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看了一眼身下死气沉沉的赵冰姿说,“互动会不会?”
“咋互动?”赵冰姿都快睡着了,她睁开惺忪的睡眼看了一眼汗流浃背的曲折说,“你咋还没完事呢?艳红就在隔壁,让孩子听见不好。”
“你转过去,跪在床上。”曲折伸手去拽赵冰姿。
“你想干啥?”赵冰姿吓了一跳,“你这个臭流氓!”赵冰姿用力推了曲折一把,曲折从床上摔到了地板上,哎哟了一声。
当然,这个故事是后来曹大伟跟马文革好了之后讲给他的,曹大伟不相信,说你咋知道,马文革说是曲折亲口说的,这更加重了曹大伟对这个故事真实性的怀疑,直到有一天马文革带着丁宁出现在他面前时,曹大伟才相信这个故事是真的,因为丁宁是曲折曾经深爱的女人,丁宁也爱过曲折,但只不过那时不爱了,那时候丁宁已经成为了马文革的女人。
那天放学后,曹大伟去车站找曹关生,正赶上曹关生和青工“臭孩”争吵。吵架的起因是臭孩偷站上的材料卖,被曹关生逮个正着。曹关生属于得理不饶人的主,他兴高采烈并且振振有词的批判了老孩的盗窃行为。老孩自知理亏,但又不想被曹关生压住气势,因此从另一面展开攻势。
“盗窃公家财物是要受到处罚的!”曹关生义正言辞,没有眼力价的恶劣基因再次占据了他的智商。
“你老婆亲了马站长的嘴。”臭孩一脸的揶揄。
“那是人工呼吸,不是亲嘴!”曹关生怒不可遏,急赤白脸的替孙耀华解释。
“你想升官,所以让你老婆去亲马站长的嘴。”臭孩话音一落,旁边的同伙都大笑起来。
曹关生和臭孩的争吵刚好被曹大伟听到。但这次,他没有像上次对小贩那样朝臭孩扑去,而是转身跑回家,摘掉书包拿起菜刀去找马新生讨回公道。他想让马新生站出来把事实澄清,还母亲一个清白。
曹大伟拎着菜刀在车站里寻找马新生,引来很多人的围观。大庆当时在场,他一溜小跑到马文革面前,“小革,不好啦,曹大伟拿着刀正满世界找你爸呢!”
当时马文革也正憋了一肚子气正准备找曹大伟算账呢,一听大庆的话,他蹭的一下从凳子上跳起,跑到厨房拿起菜刀冲出了家门。
马文革来到车站的时候,曹大伟还没有找到马新生,马文革上前拦住了曹大伟,叫嚣着要跟曹大伟单挑。
“想砍我爸,先过我这一关!”马文革横刀立马站在曹大伟的面前说,“有种就放马过来。”
两个人像古代武士一样,一人手里举一把菜刀跃跃欲试,旁边大庆和万风为马文革摇旗呐喊站脚助威,大声喊着,“砍死这个南蛮子,让他跟咱们装!”
事实上这时曹大伟是有些紧张的,因为他从马文革眼中看到了之前在小贩和那些成人眼睛里所没有的兴奋感,那些大人的眼中闪出的是恐惧和不安,而眼前这个叫马文革的眼中却没有那些,有的只是血腥来临前的刺激和兴奋,在没喊南蛮子前,他甚至都在想退路了,但大庆口中的南蛮子一喊出,无形中为曹大伟增加了勇气和能量,他知道这时候他要退缩的话,他和他全家在香坊火车站再抬不起头来。
所以,他举着菜刀悲壮地冲向马文革,嘴里还大声的叫着,给自己打气,在接近马文革时他用力砍出,同时也做好了挨一刀的准备,但不幸的是,他这一刀却砍空了,并且由于用力过猛,身体被惯性所致带了个跟头,刀也脱手被扔到了一边,经常打仗斗殴的马文革显然比他老练多了,在躲过曹大伟这一刀之后,返身朝曹大伟扑了过去,骑在曹大伟身上举刀就剁,曹大伟使劲全身力气抓紧马文革的手腕不让他菜刀落下来,两人很快就轱辘起来,大庆和万风几次要上前帮马文革,都被马文革制止。
马文革,“这是我和他的事儿,跟你们没关系。”
就这样,一个为了亲娘的名节,一个为了亲爹的性命,两个十四岁的少年在香坊火车站的火车道线上扭打在了一起。从身体条件上来讲,曹大伟显然比先天营养不良的马文革占有些优势。但马文革手上却握有菜刀,而且身经百战,经验丰富,一时,两人打的难解难分。最终,握有菜刀的马文革把曹大伟压在了铁轨上。
“服不服?!”马文革死死摁住曹大伟的头,但另一只握有菜刀的手却被曹大伟死死赚着,曹大伟知道只要一松手,自己肯定凶多吉少。
“不服!”曹大伟虽然处于劣势,但也是肉烂嘴不烂的主。他明白一个道理,如果自己认输了,自己一家就在火车站再也站不起来了,这是他不能接受的。他使劲力气一翻身,把马文革压倒了下面。就在这时候,一列火车呼啸而来。曹大伟虽然年龄小,但他知道杀人是要偿命的,而且,他的仇恨只限于马新生。
曹大伟松开了手,马文革连滚带爬躲开了冲过来的火车,把一旁的大庆吓得尿了裤子。不仅大庆尿了裤子,马文革和曹大伟也尿了裤子。三个小伙伴脱掉裤子挂在树枝上,一直等到晾干了以后,才搂着脖子往家走。
“以后别砍我爸了。”马文革在回家的途中跟曹大伟说,“你要是把他砍死了,就没人给我做饭了。”
“那你妈呢?”曹大伟问。
“死了。”大庆在一旁说,“刚把马文革生下来就死了。大出血。”
“那好吧,我不砍你爸了。”那一瞬间,曹大伟觉得马文革很可怜,他决定放马新生一条生路。
“以后,我妈就是你妈。”曹大伟搂着马文革的脖子说。
1983年时,孙耀华怀孕了。那年,14岁的曹大伟第一次春梦。梦中和他发生关系的女孩样子模糊。他醒来后意犹未尽,闭上眼睛想把那个春梦续接上,但没能得逞。曹大伟不知道怎么称呼跟自己亲热的这个女孩。直到有一天,他看到一群当兵的在车站附近的荒地里打靶,看着圆圆的靶心,他豁然开朗,觉得那个女孩就是自己的“目标”。多年后当曲艳红问他为什么喜欢自己的时候,曹大伟说曲艳红是自己的第一个目标。
曹大伟对于春梦这件事有些恐慌。他去向马文革请教。马文革是过来人,他给曹大伟讲了讲原理。
“这说明你成熟了。”马文革煞有介事的对曹大伟说,“男人都得经历这个过程。”
“会生病吗?”
“应该不会吧。”马文革也是一知半解。虽然他就这件事向马新生咨询过,但马新生的回答含糊不清,他至今也没能完全搞懂这个问题。
曹大伟见到那两条狗配对的时候,是他刚做完那个春梦不久。地点在那座旱厕不远处的一棵树下。当时那条公狗很卖力,哈喇子不停的流着,曹大伟虽然觉得公狗的样子有些恶心,但他还是耐心地看完了整个过程。
自从那次之后,曹大伟每天晚上早早的就上了床,不消说,他想旧梦重温,再次见到那个靶子。但遗憾的是,他那段时间再也没能如愿。
曹大伟是在一次偶然的机会学会自己解决。那天下午,他去马文革家,透过窗户无意中看到马新生正瞪着眼珠子做什么。他在窗外好奇地看了一会儿,随着马新生低沉的嘶吼,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但他永远也不会想到,马新生的目标是谁。
曹大伟把这件事告诉了马文革。马文革似乎对马新生的这种行为早已经习以为常了,他轻描淡写地说:“男人嘛,很正常。”马文革掏出一根“良友”叼在嘴上,点着之后抽了一口,呛得直咳嗽,显然他还不太适应。马文革递给曹大伟一根烟,曹大伟没有接。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马新生脸上的那种表情。他觉得马新生当时的样子,跟那条流着哈喇子的公狗很像。
香坊区文化宫在八十年代是一个综合性的文化娱乐场所。进入八十年代以后,一些打着正规院校旗号的培训班,如雨后春笋在文化宫内冒了出来,尤其是舞蹈班开办以后,火车站附近的所有被荷尔蒙给弄得五迷三道的半大小伙子就开始有事没事儿去那里晃悠一圈。当然,这一切都跟跳舞有关,只不过醉翁之意不在舞蹈本身,而在于跳舞的那些同样处于青春期的少女们。但曹大伟却把目光投射到了教跳舞的丁宁身上,相对于那些十几岁情窦初开的女孩来说,水密桃一样的丁宁更让他充满想象。
那天,曹大伟正像往常那样趴在工人文化宫的窗台上看着穿着很少的丁宁在教学生们一哒哒、二哒哒时,臭孩就晃悠了过来,突然间就给曹大伟来了一个大脖溜子,“小b崽子看啥呢,不好好回家写作业,在这儿耍流氓。”
曹大伟吓了一跳,回头看是臭孩时骂了他两句,但也不敢太过分,很快跳下窗台离开了,毕竟臭孩比他大很多,而且又是火车站附近有名的混子,虽然还没混到流氓的段位,但对当时的曹大伟来说,还是很有杀伤力的。果然,曹大伟身影一消失,臭孩就立即窜了上去,趴在窗台,独享丁宁。
曹大伟不甘屈服,决定换一种不同于曹关生的方式教育下臭孩。
“抓流氓!”
就在臭孩体内的那股沸腾的荷尔蒙刚被点燃没多久,曹大伟突然喊出一嗓子。这一嗓子底气非常的足,声音像警笛一样既清晰又刺耳。八十年代,当时的群众文化生活还不是很丰富,大多数人吃饱之后,都喜欢出来找点儿热闹看。所以,好事的人迅速围了上去,包括上舞蹈课的丁宁和那些学员,都跑了出来,像看动物园里的猩猩一样看着臭孩,臭孩的脸再大,那个时候也显得狼狈之际,在众人的口水和叫骂声中鼠窜而去。
为了感谢曹大伟的帮助,丁宁邀请曹大伟到舞蹈室看一帮女孩子跳舞。当曹大伟坐在墙边的长凳子上看那些女孩跳舞时,他看到了那个属于自己的靶子,这是一个在众多跳舞学员中脱颖而出的女孩,身材高挑,皮肤白皙,梳着一个马尾辫,显得很高傲,后来在聊天中得知,女孩叫曲艳红,“我知道你,你是从上海转来的吧?”曲艳红说。
曹大伟就是一愣,“你怎么知道?”
“听我妈说的。”
“你妈,你妈是谁?”曹大伟更加诧异起来。
曲艳红神秘一笑就不说话了,任凭曹大伟再怎么追问,死活就是不说,这反倒吊起了曹大伟的好奇心,为此,在舞蹈班下课之后,他偷偷藏起来尾随着曲艳红一路回了家,一直跟到曲艳红住的楼门内,开门的人他再熟悉不过了,是班主任赵冰姿。
这一发现让他心惊肉跳而又匪夷所思,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相貌如此平庸的赵冰姿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女儿。
那天晚上,趁着曹关生和孙耀华睡着之后,曹大伟想象着曲艳红的样子完成了他人生的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