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哥们情意
孙耀华和马新生来到医院的时候,缠了一头纱布的老孩正躺在病床上呻吟。孙耀华没有犹豫,直接跪在了老孩他爹的面前。之前说过,老孩的爹是个老实巴交的男人,一辈子与世无争。他知道自己儿子的德行,所以当孙耀华跪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急忙把孙耀华搀扶了起来。
在真诚而友好的气氛中,孙耀华和老孩的爹就赔偿事宜进行了磋商。就在快要达成共识的时候,老孩的七大姑八大姨闯进了病房。这些正处在更年期风头上的中老年妇女对老孩这种不争气的晚辈的死活并不关心,她们来的目的只有一个,把水搅浑,然后给自己死气沉沉的晚年生活增加一点儿生气。
一个女人抵得上五百只鸭子。病房里一共进来四位,两千只鸭子顿时把整个病房的宁静打破了,人声鼎沸,好不热闹。孙耀华在这四个花腔女高音的指责和谩骂下,不得不屈辱地签署了一份不平等条约。
马文革得知曹大伟出事的时候,手里正拿着那份卖血的收据,是万风拿给马文革的,当马文革看到这一切的时候,他才知道曹大伟用卖血的钱为自己过了一个不一样的生日,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亏欠曹大伟太多太多,他必须亲自到拘留所看望一下自己的好兄弟,曹大伟做了这么多,他必须得要说些什么。
经过马新生的疏通和上下打点,马文革在拘留所里见到了曹大伟。
“你瘦了。”虽然曹大伟才进来两天,但马文革觉得曹大伟瘦了不少。毕竟是第一次进拘留所,没什么经验,生理和心理压力都很大。
“大伟咱俩是好兄弟,一辈子的兄弟,我会找人把你弄出去的,以后不管你有什么我们都一起面对。”马文革一见到曹大伟就把肠子肚子心肺等等那一瞬间的感受都掏了出来献给了曹大伟,但曹大伟此刻却显得异常冷静。在拘留所这两天,他想明白了很多事。
“好好对待艳红,她是个好女孩。”曹大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兴许是香港录像看多了,里面的一些经典台词已经融入到了他的血液中。
虽然对于自己有难,把自己的女人交给好兄弟照顾的狗血桥段在当时的香港警匪片中已经屡见不鲜,但此刻真正落到马文革头上,还是令他内心即喜悦又充满内疚。曹大伟仁,马文革不能不义,曹大伟越是这样,马文革就越是难过。
“你放心大伟,我会救你出去的。”马文革说这话时,极力让自己的脸上堆积起悲壮之色。但当他转头走在回家的路上的时候,他的心里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那一路上他想起了很多,尤其是曹大伟把曲艳红托付给自己这件事,一直在他心里泛起涟漪,这涟漪越搅越大最后竟形成巨浪占据了他整个心房,他突然特想知道曲艳红对这件事是怎么想的。
马文革来到安定医院的时候,曲艳红正在为赵冰姿洗脚。马文革殷勤的帮忙,并且耐着性子跟罗里吧嗦的赵冰姿聊天。赵冰姿说话颠三倒四,一会儿让马文革背诵愚公移山,一会儿让马文革罚站写检讨,马文革为了迎合赵冰姿,硬着头皮配合赵冰姿,始终装作颇有兴趣的样子,时不时还要附和几句,让赵冰姿有了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这孩子真懂事,善解人意。”赵冰姿在曲艳红面前不住的夸马文革。听了赵冰姿的话,曲艳红冲马文革淡淡地笑了笑,然后把马文革拽到了走廊上,询问曹大伟的情况。
“估计一时半会儿出不来。”马文革把事情的经过简单的介绍了一遍之后,突然萌生了一种好奇心,如果让曹大伟当着自己的面儿亲口跟曲艳红说这件事儿多好,这样以后不管发生什么,自己都没有责任。
想到这儿,马文革话从口出,“大伟可能有话想跟你说,要不你跟我去一趟?”
听了马文革的话,曲艳红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曲艳红的突然出现让曹大伟有些喜出望外,当曲艳红将带来的红肠面包递给曹大伟手中时,曹大伟的眼泪差点没掉下来,曹大伟一感动就说了很多话,但没有一句是马文革所期待的话。其实现在想来马文革把这事儿想得过于简单了,让曲艳红今后跟着马文革之类的话曹大伟怎么可能当着曲艳红说出来呢,一方面他不舍得,另一方面他也没资格说,毕竟曲艳红和他的关系还没有达到那种地步。最后临告别时,曹大伟终于说了几句模棱两可的话,歌词大意就是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有什么苦难就找马文革。
马文革只好点着头,接过曹大伟的话题说些拍胸脯的话,但心里是极其失望的,反倒是曲艳红告别时的态度比较冷静。
“放心吧,我会照顾自己的。”曲艳红说完冲曹大伟点了点头,“你也照顾好自己。”
曲艳红说完这些跟曹大伟告别跟马文革离去,曹大伟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突然就生出了一种不祥的感觉,那一瞬间,他突然感觉到曲艳红离自己越来越远。
为了偿还老孩家属索要的巨额赔偿,孙耀华想尽了一切办法,该借的都借了,但还是达不到老孩家属要求的数目。孙耀华在家里越想越窝囊,越想越伤心,禁不住抱着枕头大哭起来。
马新生到孙耀华家的时候,孙耀华已经哭累了,身子瘫软在沙发上,这种感觉让马新生感到更加怜爱,他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塞到了孙耀华的手里。
“别担心,有我呢!”
“你哪来的这么多钱?”孙耀华打开信封,看着里面的这笔巨款禁不住问道。
“借的。”马新生伸出手擦了擦孙耀华眼角的泪,“先把孩子弄出来再说。”
马新生的话犹如一股暖流,缓缓地注入了孙耀华快被冻僵的心田。她现在不知道怎么才能表达自己对马新生的感激之情。听着马新生越来越快的心跳,孙耀华突然吻住了马新生的嘴。
这是一次特殊的人工呼吸,操作方法跟上次有明显的不同。马新生这把干柴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突然被点燃,火苗子噌的一下窜起老高。马新生把孙耀华压在身子下面,手忙脚乱的解孙耀华的衣服扣子。孙耀华没有拒绝,那一瞬间,她急切的希望马新生把自己办了,这样也算是还了马新生的人情。
马新生最终还是克制住了自己。这个理智的举动对一个长年生理压抑的健康男人来说,确实是很难做到的一件事情。从这一点来说,马新生的确算是一个正人君子。而且他也确实是真心爱着孙耀华,他不想趁人之危,他真正想要的是孙耀华的心。
而对于孙耀华来说,马新生的紧急刹车也让她大跌眼镜,她不敢相信一个男人会在这个时候打退堂鼓。看着马新生哆哆嗦嗦地提起裤子,孙耀华的泪水一涌而出,她越来越喜欢和敬重这个男人了。
孙耀华把钱亲手交给了臭孩他爸,他爸还没等反应过来,钱已经到了臭孩四大姨手中,四大姨眼睛发亮地沾着唾沫一张一张仔细的数完,脸上顿时显出笑容,孙耀华也顿时松了口气,以为这事儿终于过去了,于是顺理成章地提出了撤诉的请求,不过孙耀华低估了老孩的无赖水平,在她的反复请求下,老孩不但没有答应撤诉,反而叫嚣着一定要让曹大伟付出惨痛的代价。
“赔这点钱就完事了?没那么便宜!”臭孩突然掀开自己的被子,指着自己的下身道,“他把我砍成这样,以后让我怎么做男人,我要是不让他把牢底坐穿我就不叫臭孩!”
听完老孩的话,孙耀华就傻了,脚踩着棉花走出了医院,被等候在外面的马新生送回了家。
马新生把孙耀华送回家以后,陪着孙耀华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这一晚上什么也没发生,马新生只是静静地陪在孙耀华身边。他知道此刻的孙耀华根本不需要别人的劝慰。
老孩的不依不饶很快传到了曲艳红的耳朵里。为了帮助曹大伟脱难,曲艳红亲自跑到医院向老孩求情。她知道老孩对自己有好感,她希望老孩能给她一个面子。但让曲艳红没想到的是,她不但没能帮曹大伟走出拘留所,反而把自己的清白搭了进去。
那天晚上,当曲艳红正在病床前语重心长的跟老孩讲道理的时候,老孩兽性大发,把她给猥亵了。当时老孩的动作变态而又行云流水,任凭曲艳红如何挣扎反抗,都无法阻止老孩的施暴。
受尽屈辱的曲艳红踉跄着从医院跑出。她想报案,但又怕别人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她。她不知道如何是好,她想要用死来捍卫自己的清白,但一想到了赵冰姿知道自己要是死了,一定不会再活下去。她在纠结和矛盾中,在松花江边上哭了整整一夜。
当马文革闻讯赶到松花江边的时候,曲艳红其实正打算离开,但当听到马文革喊着自己的名字朝自己跑来时,曲艳红顿时生出羞怯之感,她扭头冲马文革苦笑了一下,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一头扎进了松花江。
在众人的一片惊呼之中,马文革跟着也跳进了江里。马文革的水性比狗好不了多少。对于救人这种高难度的行为,他完全不能胜任。因此,当他游到曲艳红跟前时,被张牙舞爪的曲艳红拽到了水下,就在他感到绝望之际,两名水性好风格高的小伙子跳进了松花江,把昏迷的曲艳红和半死不活的马文革救上了岸。
曲艳红在医院昏迷了一夜,马文革守了一夜。第二天,当曲艳红从昏迷中醒来时,看到马文革正趴在床边熟睡。
“小革。”曲艳红用手碰了碰马文革的头。
马文革抬起头,睡眼惺忪地看着曲艳红,“饿不饿?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曲艳红摇了摇头,“你为什么要救我?”
“你为什么要自杀?”马文革反问道,“有什么事想不开,你要是死了,你妈怎么办?”
曲艳红本来不打算把事情告诉马文革,但她知道,即便她不说,老孩早晚也会说。而且香坊区火车站是个特别神奇的地方,只要是关于绯闻的,不管大大小小,从来就没有人能藏得住。就算带进棺材里,也有人能挖出来。
听完曲艳红的哭诉后,马文革脸上泛起浮青,他没想到他和曹大伟费尽心机想要占有的女人竟然被老孩这个人渣轻易给夺走了。在马文革看来,这是一种比被人戴了绿帽子还要屈辱的事情。马文革决定让老孩付出代价。
那是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马文革去医院之前,先到百货商店买了一把“张小泉”的剪刀,然后到向阳餐厅大吃了一顿,而且还要了一瓶白酒。
酒足饭饱之后,马文革单枪匹马来到了老孩所住的医院。经过向护士打听,马文革怀揣着剪刀来到了老孩的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