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私人审问时间
虽然已经是深秋，但阳光还眷恋着这座城市，迟迟不肯离去，要不是满街的枯木和落叶，要不是风中的乍寒和冷冽，这灿烂的光怕是真能骗过人，说夏未去，秋未至。
也许是天气的原因，也许是犯下祸事被冥王惩罚的原因，又也许是其他原因，观无这颗一直四季如春的心，现在也如秋天这般，四下凋零，没有生机。
“师傅，我想单独和他说会儿话，您先进去吧。”
来到咖啡店面前，观无这样对于悟超说。
“外面冷，到你房间里去说吧，没人会偷听你们说话。”
于悟超说完，走进店里，门上的牌子写着“非营业时间”字样，彭午迎了来出来，“师傅，你们终于回来了，没事吧。”
“嗯，没事。”
一个人不开心，脚下的步子也沉重了起来，观无觉得自己走得不向往常那样轻松。
听师傅的话，她把林修孟带进自己房间，锁上门，不让人随便闯进来，尤其是总爱随意进出她房间的彭午。
“坐吧。”
林修孟直挺挺地着，也挺碍眼，观无还是希望他坐下。
林修孟扫视一圈，在书桌前的椅子下坐了下来，眼睛瞥到桌上的草稿纸，纸上的内容犹如巨浪一般撞在他心上，原本硬如磐石的心，在这一刻融化开来，他要再理智一些，才能抵挡住这翻滚的心潮。
那上面大大小小地写着：“林修孟”
一笔一画，仿佛都是面前这个人对他的思念，他开始怀疑，她怎么这么能忍，在他面前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他主动问：“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观无坐在床沿，双手环抱，气势汹汹，眼睛里看不出半点柔情。
“我问你，洞灵日那天，移魂木下，你真的没对我做什么？”
她还是在怀疑林修孟，希望他能说出真相，又或者说她想确定不是林修孟，打消怀疑的念头，彻底相信他。
林修孟怎么可能会承认呢，这可不是关系到他一个人。
“你不相信，我说没有，你还是会怀疑我。”
“可是你的嫌疑最大，特别是知道你的身份以后，我就更怀疑了。”
“那天马老师也在场，你有什么不信的，问他不就知道了。”
林修孟这个锅甩得漂亮，他确信马书君不会说出来，因为说出来以后马书君自己的身份也要暴露。
问完这个，观无终于切入正题：“你为什么要骗我，说你只是幻水境的人。”
林修孟面不改色，十分从容，“你为什么骗我，我就为什么骗你。”
意思是，难道你就从实相告了吗。
“我那是…”
“是什么？我们都没有如实相告，所以扯平了。”
“什么扯平了，现在涉及到你是不是妖王派来的，不是扯平不扯平的事。”
林修孟不屑似地冷笑了一声。
观无问他：“你笑什么。”
“笑你矛盾，刚才在冥王面前替我撇清关系的是你，现在质问我同样问题的还是你，观无，你真的很矛盾。”
“我…”我这么矛盾还不是因为喜欢你，鬼迷心窍了。
观无扭过头，赌气不说话。
这一扭头，她也看见桌上那张纸，随着字迹要眼前逐渐清晰，她的眼睛越瞪越大，仿佛能跳出眼眶似的。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粗鲁地抓过那张写满林修孟的纸，柔成一团，扔进垃圾桶，扔完之后，她的整张脸已经红得像熟透了苹果。
林修孟见她这么冲动，沉重地叹了口气，调侃到：“我知道你的字写得丑，没想到已经丑到你自己都看不下去的地步了。”
啥，林修孟什么时候这么会讽刺人了，他一向不都是乖孩子好学生，斯文有礼貌的吗？
观无憋着气诘问：“你看见了？”
“没有，写的什么呀，那么见不得光。”
观无松了口气，“我现在没空说这个。”
林修孟故作冷静地说：“嗯，不说就不说。”
“我以前只告诉过你，我是冥界的鬼差，现在你知道我具体是做什么的鬼差了吧。”
“嗯，知道，什么再生主来着。”我什么都知道，林修孟心里想着。
“你又是什么来历？”
“九灵山下的一只白狐，修练成人以后，向往人间的生活，于是就来了。”
“就这么简单？”
“对，就这么简单。”
“你知道慧眼吗？”
林修孟顿一顿，决定再吐出一些秘密，“知道，上次你突发怪状，马老师什么都跟我说了。”
观无慌了，“说…说什么，难道是…”
林修孟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他说你是喜欢我，动了心才变成那样的。”
观无的眼睛又要瞪出眼眶，她吞了吞口水，本来准备审问的许多问题都问不下去了。
林修孟站起来，慢慢向她靠近，“我还知道，只要我离你再近一点，眼睛这样直直地看着你，然后…”
林修孟逼近观无，说然后的时候，眼睛看着她的嘴唇，观无的心乱成一锅浆糊，为了躲开他，她不断向后倾，再往后就要被他压在床上了。
观无的心犹如千军万马奔腾而过，哒哒不停的马蹄和她的心脏是一个节奏。
狱鬼带来的痛苦，她记忆犹新。
她一忍再忍，终于忍不住说：“你给我滚开。”
林修孟楞了一下，似乎反应过来自己做过头了，他有点迷糊，不清楚自己刚才是故意为难她，还是情不自禁。
“你再不起开，我师傅会要了你的小命。”
林修孟猛地弹开，思绪轰地一下炸开，他只有暂且闭上眼睛，才能平复混乱的心情。
房间内一片寂静。
林修孟转身，背对着她为自己辩解，“我不知道你在怀疑什么，怀疑我要杀你也好，听命于妖王也，我只能说，如果是我，我早就抓住你的命门了，随时都可以要你的命。”
观无一颗心，还在扑腾乱跳，她什么也说不出来，好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
林修孟又说：“妖王的力量那么强大，不和神族对战，偏偏和一个小小的再生台过不去，不是有点大材小用，大题小做了吗，你应该劝你师傅好好想想，这一切真的是我们妖族的阴谋吗，就不可能是其他人吗？”
林修孟再度刷新观无对他的认识，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胆，竟敢撩拨人心，还强词夺理，蛊惑人心。
但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心确实被他成功地撩拨了，也成功地被蛊惑了。
她总算能说得出一句话了：“什么阴谋论的我不暂时不想提，你以后再敢这么靠近我，我叫师傅打断你的腿。”
观无生气地开门出去，刚到门口就拼命跺脚，大声叫喊：“啊啊啊啊，林修孟你个王八蛋。”
彭午听到声音跑出来，“怎么了，姓林的在师傅眼皮子底下非礼你了？”没等观无回答，彭午就要冲进去，“我要打得他亲娘都不认识。”
看着于悟超从楼梯走上来，观无赶紧阻止彭午闹下去，“他没有，你别进去，师傅来了。”
于悟超问：“你要谈的，谈好了吗？”
观无严肃地说：“师傅，你能告诉我，你们最初怀疑林修孟，到底是因为什么，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告诉我？”
小紫亲眼看见林修孟挥刀刺向慧眼的事，于悟超和彭午一直瞒着没说，可是事情越闹越大，是不是该告诉她，让她清醒点呢？于悟超很是犹豫。
“妖界的事，为师负责去查，你和林修孟还是先修复魂锁吧。”
对，魂锁要修，冥王只给了七天的时间。
“师傅，我这就去临清阁查阅古籍，查不到再向大执事打听师公的下落，既然你说师公提到过魂锁可以修，那么他一定知道怎么修。”
“书就不用查，所有的书里都没有记载魂锁的修复方法，你还是直接问问大执事你师公的下落。”
又提醒到：“这是冥王给你们的任务，这次，师傅不能再帮你了，七日之后带不回完整的魂锁，这再生台，恐怕真的要消失。”
说实话，自私点来说，再生台消失，对再生主来说其实是件好事，不用再受狱鬼的束缚和控制。
只是，没了再生台，此后所有轻生者都不能轻易再入轮回。
“我会在七天之内带回魂锁的。”
林修的开门出来说：“是我们。”
啊，彭午觉得，这句我们，真是充满了恋爱的酸臭味。
“行了行了，拜托你们俩快走吧，我突然觉得你们好讨厌。”彭午说。
两人从那副画去临清阁以后，彭午问于悟超，“师傅，你不阻止他们俩发展下去，真的好吗，说不定观无以后会受伤。”
“小午，观无平时总说你笨，说你傻，其实她自己才是最傻的那个，你看似笨，实则聪明不已，她看似聪明，其实就是一个糊涂蛋。”
“师傅，请你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好吗。”
于悟超呵呵笑着，“结果不重要，再重的伤都有痊愈的时候，再说了，是坚持下去，还是决然舍弃，她会自己选择的，不用我干预。”
师徒二人望着一对懵懂少男少女离开，好似在盼望他们快点回来。
“师傅，我能问问你我什么时候签的卖身契吗？”
于悟超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却故作不懂，“什么卖身契？为师听不懂。”
“师傅你就别骗我了，观无都在你书房看见了。”
“怎么？你想知道你的身世了吗？”
彭午点点头，“嗯，我想了好久才敢跟师傅开口。”
于悟超想了想，“会告诉你的，差不多也就这一阵儿的事了。”
“什么？师傅你是说本来就打算告诉我吗？”
“嗯，当初是你自己要求忘掉一切，说那样会比较快乐，我取走你的记忆，你也就变得傻楞傻楞的，为师看着觉得挺可爱。”
“师傅，我不喜欢可爱这个词。”
于悟超看着窗外的天空，思绪万千，好似在想彭午的从前，“等时候到了，师傅会告诉你的。”
彭午还能说什么呢，时候到了，师傅自然会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