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何为君子
修习龙神劲，淬炼的可不单单只是筋骨血肉。
视觉、听觉、触觉、嗅觉、味觉、知觉！
赵越离的六觉也同样大幅度增强。
昨日，他早已听闻到聚贤楼少东家孙寒与他爹孙掌柜的对话。
话中之意，孙寒是想等到把自己的身体调理到最佳状态之时，才服用阿一带回来的那颗塑体丹。
故此，赵越离才突发奇想，要考验一下阿一的胆识。
正如花婆婆当初带着自己也是“胡作非为”一通。
连妖族圣地都给捣毁了。
简直打了整个黑山妖族的脸面。
何等气势！
今日清晨，初阳东升。
赵越离经过一夜的修行，徐徐收功。
这次，身体却没有再响起那筋骨“暴响”声。
赵越离轻叹，心中已有猜测。
随着身体的淬炼，他所需要的灵元之力会随着筋骨的提升而提升，虽然天地大气中的灵元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然而，却是细水长流，使得修行进展也变得十分缓慢了。
他需要海量的、浓郁的灵元。
多想无益。
赵越离看过小白狐，气血微弱，依旧陷入昏迷中。
他在等待。
等待一个心中设想好的主意，等待下个月初的到来……
赵越离眼中有精芒。
旋即，舒展身体，推门而出。
此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草味。
是那孙寒买回来了大量的药材，以作他宗门前的淬体之用。
“来，放这放这……”
“那筐人参搬到此处来。”
“百年何首乌呢？”
……
此刻，孙寒忙碌着，却不知隔着几道院墙后，赵越离在静静等待着。
聚贤楼的柴火间在后院的角落里，平时只是堆放杂物木料的地方，与正院隔着几进门，鲜有人来此。
赵越离耐心等待，直至晴空万里。
阳光，已至当头。
人群的热嚣逐渐退去，继而稀疏……四野阒然。
待到整个后院声息全无，此时，赵越离才姗姗而行。
穿过几道偏门，到达了药香最浓郁的正院。
一筐筐，一摞摞，一株株……
全是各式草药。
漆黑的人形何首乌，金黄的深山老参，当归、枸杞、百合之类的更是数之不清。
粗粗一扫，足有几十上百种之多。
眼花缭乱。
“这孙寒莫不是买空了一个药材铺。”赵越离咋舌，又继而微笑，“真够阔绰的，不过，皆为我用。”
在他眼中，这些药材都散发着一缕缕，一丝丝淡淡的命源之气。
也就是寿元之力。
据药材的不同而不同。
譬如这株百年何首乌，散发的寿元之力更清晰浓郁些，而那枸杞子，却几欲没有。
草药本就是凝集天地灵力之物，多少都带有灵元精粹。
这与打坐吐纳吸收而来的，是完全不同的性质。
草药的元灵更纯粹凝炼。
“不知眼前这批药材算不算无主之物？”
赵越离陷入沉思。
所收之气，必须是无主之物，不然便是有违天和，反受其累，甚至自食恶果。
这是胖道人再三叮嘱，给他的忠告。
“拿在其手才算有主。”赵越离的嘴角微微泛起，“有人看管才算强抢。”
他缓缓渡步，徘徊在药材中。
“我连妖帝精血都敢收，还在乎这小小一堆药材不成。再者说，我又不是那死胖子，又没修他那因果之道，管这许多作甚。”
这般作想，赵越离果断出手，催动寿气诀。
叮铃铃……
长命锁上，代表寿元的小铃铛一声脆响。
赵越离眼前，遍地的药材之上，所有漂浮的命气尽皆开始蠕动。
或浓或淡，或一丝丝，或一缕缕，全部朝着一个方向汇聚而来。
正是赵越离的胸口铜锁。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有所为而有所不为。”
突然，一道幽幽的老迈声，突兀响起。
猛然间却是打断了赵越离。
寿气诀居然还能被打断，这是第一次。
“谁！”
赵越离有些恼怒，忙四下环顾。
却并无一人在附近。
哒哒哒……
又有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从前院传来。
赵越离不想多生事端，立时一个转身，隐进了旁边的偏门内。
匆忙的来人，却就是阿一。
只见他气喘吁吁，站在后院大喊道：“先生，先生！”
咣当。
从另一边的偏院内，一扇老旧的木门开启。
出来一位苍髯皓首，五柳长须的老者，随即应答着阿一，“来了来了。”
“先生，快点！客人都嚷嚷着要听书，掌柜的在前堂都开始骂人了。这几天能免费吃流水，客人多到都排出门口了。”
阿一不断催促着。
赵越离心里有数了。
这鸡皮鹤首，苍髯白发的老者，赫然便是聚贤楼的说书先生。
刚刚传出那君子之言的，也是他。
“这老丈……不简单。”赵越离心中暗惊。
自己的到来，想必也是绝无可能瞒得过他。
“你先回，我去拿说书用的物件，稍后便来。”
先生说着，竟是回身进屋。
“那您快点。”阿一忙得脚跟不着地，又匆匆往前堂而去。
他连去偷丹药的时间都没有。
原本想着可以安生几天，没想到客人一多，又被掌柜唤来当牛使了。
赵越离依旧未现身，就隐在一堵石墙之后。
整个后院，再次陷入了沉寂。
“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隔着石墙，突兀的声音又传出，“有些东西你能取，是因为你本身就可以取。而有些东西你不可取，是因为本就不可取。”
“天下无我不可取之物！”赵越离咬牙，他有些讨厌这个文绉绉的说书先生。
自己也不知为何。
萍水相逢，但就是说不出的讨厌。
宛若天敌一般的讨厌。
“言尽于此，好自为之吧。”说书先生并不多言，只是步履蹒跚，往前堂姗姗而去。
赵越离从墙后闪了出来，眼中掠过一丝紫芒邪气，冲着说书先生的背影，忽而怒啸，“我是妖！”
“才不是什么狗屁君子……”他又小声嘀咕。
说书先生两耳不闻。
顾自前行。
“哼！”
没来由的愤懑，赵越离怒而催动寿气诀。
猛然间，所有药材上的寿元之力，尽皆被吸附。
一滴稍稍清澈的小水滴，凝聚而成。
比那绿皮小妖的寿元要浓郁些。
赵越离拿着小瓷瓶。
接入瓶口。
“唉……”
一声悠远沧桑的叹息，突兀地从虚空乍响。
赵越离警惕。
却丝毫不见说书先生的踪影。
啪！
前堂忽而传来重重的惊堂木！
“今日这话，我们来说说何为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