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幻境虚无缥缈
无忧的银发突然无风自动。
上一息她看到易的真身，下一瞬闪着奇光的眸子直接望进易的心境中。
易牵着无忧的幻象的手，沿着小溪一直往前走，时不时听“她”的吩咐捡起一块灵石吃食，有时候“她”全吃了，有时候分易一半，有时候让易盘腿坐好，将灵石炼化。
易在步行中，身量慢慢抽长，一步三寸，不一会儿就长成了个挺拔如松的少年。
“她”对他说，很喜欢易哥哥，他们两个要永远留在这里，永远都不分开。
但“她”的身量却没有增长分毫，易为之苦恼，于是带着她往紫树那边去。
他们爬不上光秃秃的树干。
“她”说树皮应该好吃，易居然毫不犹豫凝气成冰，尖尖的冰锥不管不顾地戳向紫树。
一声惨呼仿佛透过虚无缥缈的幻境传到无忧耳内，无忧心头一颤。
它疼。
即将是幻象，也伤害了它。
因易的冰锥带法术伤害，不过戳了几下，紫树皮就出现了裂纹，一丝丝粉色的汁液微微渗了出来。
“她”说她要喝，并且要喝很多很多。
无忧看到易变得很兴奋，还先尝了尝，味道应该很好，再次凝气，把冰锥变得更加坚硬尖锐。
“她”兴奋地拍着手掌，奶声奶气一遍又一遍地说她口渴，要吃紫树的汁，吃了就会和易哥哥一样长高高。
无忧十分不解，易哥哥怎么会为了满足一个人的欲望，变成了恶人呢？
那么到底恶的是易哥哥，还是“她”？
无忧下意识反思，因为易的行为是由“她”导致的，这个“她”是她自己的一个缩影，但无忧很快想到她想吃红兔石时，易说其有灵性，劝她放生。
显然，在幻境中的易，已经失去了明辩是非的能力。
幻境中的易已经举起了坚硬如精钢的冰锥子，朝紫树刺去。
无忧连忙提起裙摆奔去易，瀑布般的银丝在空中飘飞，几楼橘丝透出粼粼橘光，像子夜的明星在闪烁。
无忧跑得太急，一个趄趔摔倒在地，爬起来的霎那，紫树已经被刺穿一个大洞，粉色的汁液从伤口中涌出。
然而“她”不喝，“她”笑咪咪，说易哥哥累了，让他先喝。
无忧再次感受到紫树传来的强烈痛楚——她眼解滑下一滴泪，如水银一般落在草地上，在寂静无声的空间发出一声脆响。
陷入幻境中的易已经准备张嘴喝紫树的甘液，水滴般的响起却在他耳畔掠过，瞬间归于平静。
他的心没由来感受悲切与彷徨，那是何处传来的声音，好生奇怪。
“她”嘟着红艳艳的嘴唇催促，易哥哥快喝，你喝完我再喝，我会长大呢。
易茫然中只喝了一口，仙液下肚，那身本就不难以蔽体的破旧衣裳顿时碎裂，零落在地。
无忧怔忡地望着盘腿而坐的易，还是个只比她高半个头的小孩，而幻境中的易，已经是个大人了。
陌生的大人，光着身体，他没有衣裳可穿。
“她”也去喝了紫树的乳汁，奇迹出现了——“她”也变成了一个大人，奇怪的是白色的襦裙随她一起变大。
“她”投入了易的怀中，说要把衣裳分他一件。
他的身体突然由白转红，像被火烘般滚烫。
无忧感受到一种很奇怪又很迫切的想法，但具体如何，却不得而知。
唯一清晰的是：这个“她”是坏东西！
紫树的伤口没有愈合，无忧怕它会像人一样失血过多而枯亡。
无忧也不知如何才能唤醒易，忍着疼痛，跑到他身边坐下，大声呼喊：“易哥哥！”
没有任何回响。
无忧想推他，但很快缩回手，怕惊扰他会走火入魔，一旦如此，很容易就成了个废物。
怎么办呢？
无忧很焦急。
正在此时，她发现幻境开始坍塌，蔚蓝澄亮的天空像撕碎的纸屑一样剥掉，青青草地轰隆隆四分五裂。
糟糕的是易一无所察！
好可怕！
无忧的心揪起。
“难道那是你的灵魂吗？如果灵魂随幻境陷落，永坠黑暗，你是不是永远沉睡？”
“你说过要保护我，那我也是会保护你的！”
无忧急得红了眼，伸出嫩白的食指放进嘴里，毫不犹豫地将皮咬破。
鲜红色的血流出来。
铺满一地的银丝忽然飞起来，如同一道结界般，呈现保护的姿态。
艳丽夺目的鲜血被涂抹到易的唇上，触感柔软却冰寒冻手。
无忧被冻得打了个激灵，攥紧了小拳头。
幻境中的易突然抬头，呆滞又贪婪的目光倏地变得明亮灼人。
他轻轻推开“她”，仔细查看“她”是否受伤。
没有，“她”没有受伤。
可是无忧的气血，他再熟悉不过，那种馨甜又神秘的味道。是初遇时他在山洞中将她冰封，待冰融化成水时，他掬在掌心喝下，瞬间涤荡心灵，化解浊气，清目明神——永生难忘！
“无忧在哪里，你是何方妖孽！竟敢冒充我家宝宝！”易大怒，揪住“她”的前襟喝问。
“她”无辜地望着易，眼泪汪汪，说“她”就是无忧。
易岂能相信，一边揪着“她”，一边四处寻找他的无忧的下落。
“无忧！宝宝！你在哪里？！”
“洞天生变了，你快出来，你快回来，我带你走！”
“无忧，应我一声，我就能找到你！”
“无忧，别怕啊，我在！”
一切切急切又焦灼的呼唤，透过虚无的幻境传到无忧耳中，使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托腮凝着紧闭双目的易的实体，鼓起粉颊嗔道：“我在这儿呢。我又不害怕。”
“在哪儿呢？”易隐隐约约听到奶娃娃的声音，眼前一亮。
坍塌中的幻境某处，忽然闪出两个光圈，一红一白。
易马上知道这是出口，欣喜地跑过去，可是哪个光圈才是正确的归途，却是拿捏不定。
无忧应该在另一头等着他归去，但也不排除无忧也在此间的可能性。
他放开手上揪着的人，大声道：“宝宝，你听见我说话吗？我该往哪里走？”
无忧哪里知道应该往哪儿走，她现在一点感知能力都没有，只觉得手指头有点疼，那棵紫树也疼。
“易哥哥，你先去用灵力把紫树的伤口冻起来，别让它一直流血。”
易听到的还是一道模糊的声音，但凭他的悟性足以明辩，连忙回头把紫树破口的地方用冰封住。
“谁呀，居然把树体伤成这样，太过份了！”易轻轻抚摸紫树几下，再次跑回两个法阵前。
幻境突然天旋地转，易已经无法站稳，只好用冰将自己双脚与大地相连，才勉强稳住身形。
“宝宝，听见吗？往哪里走？”
无忧感受愉悦的现时也很苦恼，二选一是吗？
由于时间紧迫，也容不得她细想，只能跟着感觉走。
她伸出小手轻轻触了触自己的血，发现幻境中红色的光圈红得更炽烈了。
“白色。”无忧坚定地说。
易不假思索直接跳进白色光圈中。
幻觉如镜花水月，无声无息退散。
易未曾醒来，但无忧能感受到他心境平和，而且身体温度慢慢上升，应该是化险为夷了，松了口大气。
稍后，灵□□天自东方鱼肚泛白，不到片刻即光明澄亮。
无忧大字型躺在草地上，望着蓝蓝的天空偶尔飘过几朵形态不一的白云，咯咯直笑。
“灵”一直袖手旁观，兴奋又紧张，终于耐不住好奇心。
【明明是红色法阵有反应，娃娃你为什么要易走白色的？】
红色法阵因受无忧之鲜血指引而生，是惰念幻境的第二重，进去后还要接受考验方可脱离，而白色法阵则是真正的出口。
无忧作出的一切行为，都是有理可据，但她不懂怎么跟“灵”去细说因由。
虽然如此，她还是很用心地回答：“我在这里走来走去都走不到紫树那边时，感觉并不是原地踏步，而是我向前走一段时间后，又有神秘的力量改变了路，使我往回走。照着这种“迷幻”的感觉牵引，我相信白色法阵才是正确的选择。”
“灵”再清楚不过，凡人修炼者，活到二百岁并不是难事，但想飞升成仙却是一件极难的事，其难在于“悟己悟人悟天悟地悟道”，渡大劫时所谓一念成功一念失败，是更上一层楼还是停滞不前，全在此一念之间。
它的主子柏舟金仙所拥有的法力，按上古秘藉“春秋手札”所言，已经达到了仙尊的级别，但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悟道，体察灵枢大陆所有的物事，往往只能感知方圆千里。
如果主子选择渡劫，必定会遭太古神定下的规则所毁灭。
想晋身神位，自身拥有的各项实力必须要配得起“神”之圣称。
之所以是神，那是因为得到了太古神的认同。
那是主子在化身灵境前，将灵魄一分为七时，对它们说的话。
还收了一只与他有缘的妖，放在用六洞天庇护。
它在无忧与易身上闻到了妖的味道。
他们正是有缘人，他们的表现深深印证了这一点。
【为什么要给树妖包扎伤口？不过是幻象而已！】
“灵”又忍不住问，问这个问题时，它的实体红兔石在颤抖。
无忧严肃地指正它的说法，“它不是妖类，它也不是你主人收集的灵石灵树！”
【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