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拜师学艺
“也不知那斜月三星洞离这还有几里路？”
树林里一人蓬头垢面，暗自嘟囔着。
山中无岁月，那石中灵本在花果山上快活度日。可好景不长，不过数年光景，有猿猴接连逝去。为求长生不老之法，她只身离开花果山。撑竹筏渡海至南瞻部洲地界，穿人衣，学人语，一路流浪。又作伐独自飘过西海直至西牛贺洲地界，巧遇樵夫指明这灵台方寸山中有座斜月三星洞，洞中有一神仙，称名须菩提祖师，可与人授法传道。
她便径自前来寻师求道。
走了许久，果然望见一座洞府。周遭烟霞散彩，日月摇光，有千株老柏，万节修篁。
她感叹于景色美妙，也不敢妄动，只跃上枝头，随手摘松子吃了玩耍。
少顷间，洞门开启，从中走出个绾双丝髻的俊俏童子。他抬眼望向正坐在树枝上晃着双腿，啃着松子，蓬头垢面看不清面目的石灵，高声道：“我家师父叫我来接待你。”
她一听，轻巧地从松枝上一跃而下，跟着童子进入洞府深处。
只见瑶台之上端坐着一位眉眼如画，眸如晨星，着青衣道冠的仙人，容颜俊朗无比，眼里满是温和自然，正是菩提祖师。
她倒身下拜，声色慵懒勾人，轻声唤道：“师父，弟子志心朝礼。自东胜神洲而来，漂洋过海，登界游方，才访到此处。”
菩提听得她唤他“师父”，面色如常，问道：“你姓什么？”
她摇摇头，道：“我无性。人若骂我我也不恼，若打我我也不嗔，只是陪个礼儿就罢了，一生无性。”
菩提道：“不是这个性。你父母原来姓什么？”
她道：“我无父无母，只记得花果山上有一块仙石，其年石破，我便生也。”［注1］
菩提：“既是天地生成的，甚好。你起来走走我看。”
她依言起身，走了几步，因常年与猴群生活，难免带了些猴子的影子。
菩提笑道：“怎么你行走间还带了猴气？想是久居山中与猴为伴。罢了，不如取猢狲中的狲字，去了兽旁，教你姓孙吧。”
她一听，满心欢喜，笑道：“不如请师父再赐名于我，也好呼唤。”她脸上虽蓬头垢面，可这一笑间，却又透出点妖冶来，不少弟子忍不住再三瞧她。
菩提微滞了下，方又继续道：“我门中有十二个字，乃广、大、智、慧、真、如、性、海、颖、悟、圆、觉，分派起名到你乃第十辈徒弟，正当一个悟字。与你起名叫做孙悟空，可好？”
孙悟空轻笑道：“甚好。多谢师父。”她的尾音慵懒勾人，“师父”二字在她叫来缠缠绵绵，格外撩人。
菩提眸色微深，面上却不见分毫异样，只命众人带她去洗濯一番身子。
先前那俊俏童子领着孙悟空到了厢房，见孙悟空虽衣衫褴褛不修边幅，却仍隐约可见女子身形，便道：“我府中鲜有女子前来求道，故并未准备女子衣裳。房里有我府中的男子衣袍，你先暂且穿着吧。”
孙悟空点点头，推门进了厢房内。
厢房内已经备好了热水，孙悟空宽衣解带进入浴桶沐浴。
…………
菩提回到自己的居室，想要辨明悟空的来历，便伸手掐指细细算来。不曾想，眼前出现的是孙悟空破石而出，未着寸缕，蝴蝶环绕的一幕。还未等他缓过神来，画面一转便到了悟空沐浴的厢房，只见水面上不见人影，忽的钻出一颗脑袋，金发飘散，露出一张美艳绝伦的脸来。
孙悟空自是不知有人无意中偷窥自己，其实就算知道也不一定会闪闪躲躲。她自顾自擦拭身体，举止行动间露出大片大片莹白肌肤。
菩提怔愣了半晌，见画面中的悟空从浴桶中起身穿衣，这才如梦初醒，慌里慌张停止演算。他白皙俊朗的脸上依稀可见残留的红晕。他确实不是故意的，他也没想到会这样……只是若再有人推演孙悟空的来历，岂不是能看见她破石而出……的那一幕？
念及此处，他念了道法诀，施法屏蔽了孙悟空的命运。再有人妄图窥探天机，也只会看到朦胧迷雾。
…………
孙悟空穿好衣裳，只是毕竟是男子衣袍，她穿来只觉被束缚的紧，胸口闷闷的。好在虽说有些难受，但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她也不甚在意。
孙悟空推门而出。门口低着头等待的童子见孙悟空沐浴完毕，正打算再将她带到祖师那里。可童子刚一抬眼，金发披散，还带着些湿漉漉的水汽的妖冶容颜便撞进眼帘，他愣在那里，脑子里一下子一片空白。
悟空见那童子不知怎么愣住了，便凑上前去，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两晃，轻声询问道：“你怎么了？”
童子好不容易回过神，却见一双嫩白小手在眼前晃悠，那美艳的脸离自己很近，自己甚至能感受到她红唇开合间呼出的热气。他急忙后退，想要拉开与眼前这妖孽的距离。他根本没听清也没心思听她到底说了些什么，只是一面嘴里胡乱嘟囔着：“没事没事。”一面转身往祖师居室走去，也不管她到底有没有跟上。
此刻他脑子里一团浆糊，只依稀记得要去祖师处复命。他呢喃着：“人们都说祖师是人间绝色，却不知这女子才真真是绝色啊。”
孙悟空见他转身离去，也急忙跟上。只见一路上廊绕曲折，悟空看了几眼便觉眼花缭乱，心下百无聊赖，随口问那童子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那童子走了半路，也渐渐冷静下来，只是仍旧不敢看她，目视前方，道：“我叫如清。”
“咦，你的辈分怎的如此之高？我看你年纪也不大啊。”孙悟空心下算了算辈分，有些诧异。
“修道之人可延年益寿，没什么奇怪的。”
“正巧我想学长生之术，不如你教教我？”
“这……还是全凭师父定夺吧。”如清见悟空一脸期待，险些答应下来，只是突然记起师门规矩，这才定下心神拒绝了。
他们两人说话间便到了祖师居所。
如清在门外高声道：“祖师，孙悟空已在外等候。”
此刻菩提脸上仍有还未消散的红晕，他潜心修习佛法道术，又观儒家思想，精通诸子百家，从未见过女子的身体，又哪能受得了这般刺激。他听见如清在外喊话，赶忙念了句清心咒，强行稳住心神，声音平稳道：“进来吧。”
如清一听，便推开门来，领着孙悟空入内。只是如清虽修道多年，却仍心思纯净，孩子心性，不懂掩饰表情。当下如清脸上的红晕便被菩提瞧了个正着，菩提眉头微皱，却也并未点破。
不同于演算时看见的朦朦胧胧的画面，孙悟空站在眼前才更显得她妖冶起来，菩提别开眼去，不敢看她，道：“你既已入我门下，便理应听我教诲，你可愿意？”
“自是不敢违背师命。”孙悟空笑意盈盈。她看这菩提祖师一身仙气，想来定能教她长生不老之术，言语里不由带着些尊敬。
［注1］原对话出自《西游释厄传》第一回灵根育孕源流出，心性修持大道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