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斗杨戬
且不言天神围绕，大圣安歇。话表南海普陀落伽山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灵感观世音菩萨，自王母娘娘请赴蟠桃大会，与大徒弟惠岸行者，同登宝阁瑶池，见那里荒荒凉凉，席面残乱；虽有几位天仙，俱不就座，都在那里乱纷纷讲论。菩萨与众仙相见毕，众仙备言前事。［注1］
观音闻言，便随众仙去见了玉帝。
昊天正想着十万天兵天将竟然失败了，那孙悟空何时才能回来？
却听得观音吩咐自己的徒弟惠岸行者下花果山打探军情。
昊天又暗暗希望这惠岸行者能带着孙悟空回来。
惠岸行者整整衣裙，执一条铁棍，驾云离阙，径至山前。见那天罗地网，密密层层，各营门提铃喝号，将那山围绕的水泄不通。惠岸立住，叫：“把营门的天丁，烦你传报：我乃李天王二太子木吒，南海观音大徒弟惠岸，特来打探军情。”那营里五岳神兵，即传入辕门之内。早有虚日鼠、昴日鸡、星日马、房日兔将言传到中军帐下。李天王发下令旗，教开天罗地网，放他进来。此时东方才亮，惠岸随旗进入，见四大天王与李天王下拜。［注2］
李天王与惠岸行者说了一番此间状况后，惠岸主动请战，要会会那大圣。
哪吒见状，先是跟着惠岸出了帐门，见没什么人注意时，一脸认真地对惠岸说：“若你能赢他，切不可伤他。”
惠岸倒是有些惊奇，道：“你小子什么时候这么为别人着想了？也不关心关心你二哥。罢了，我自会留手。”
惠岸在孙悟空面前挑衅一番，与孙悟空交战五六十回合，却觉臂膊酸麻无比，不能再战，只得败退而走。
惠岸苦笑着对哪吒道：“他太强了，我不是对手。”言下之意是哪吒让他留手根本是多此一举。
哪吒心下倒是松了一口气。
昊天见惠岸行者也是败退而归，心下不由着急起来。若是不能把她带回来，恐怕他再也找不到她了。
观音看出昊天心中忧愁，微微一笑，道：“陛下宽心，贫僧以为，陛下令甥显圣二郎真君可擒此子。奈他只是听调不听宣，陛下可降一道调兵旨意，着他助力，便可擒也。”
昊天闻言，即传调兵的旨意。
杨戬接了调令，本不想前往，可再一想，倒不如先去探探状况。他也是听说了孙悟空搅乱了蟠桃盛会，然后跑下界去。他倒也不在意孙悟空这样做有什么错处，只是觉得孙悟空果真无法无天。这种性子，倒与自己当年拂了玉帝的旨意，执意劈山救母，还有几分相像。
杨戬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不起眼的弧度。
他依照调令，携着梅山六弟驾云前行，很快便到了花果山，一眼便望见一人手持金箍棒，随意地站在那里，便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正是孙悟空。
杨戬走上前去，手中逐渐幻化出寒光凛凛的三尖两刃刀。
孙悟空自然也发现了他，将插在地里的金箍棒缓缓拔出，眼中战意凛然。
她笑道：“杨戬，今日没有哪吒的阻拦，你我二人好好打一架！”平日里都是切磋为主，总是不能尽兴。今日倒是可以认真战斗一番，一来可以尽兴，二来也可让杨戬能够交差。
杨戬也笑了，眸子里满是兴奋，道：“来！”
他两个这场好杀——
昭惠二郎神，齐天孙大圣，这个心高欺敌美猴王，那个面生压伏真梁栋。铁棒赛飞龙，神锋如舞凤。左挡右攻，前迎后映。这阵上梅山六弟助威风，那阵上马流四将传军令。摇旗擂鼓各齐心，呐喊筛锣都助兴。两个钢刀有见机，一来一往无丝缝。金箍棒是海中珍，变化飞腾能取胜。若还身慢命该休，但要差池为蹭蹬。
真君与大圣斗经三百余合，不知胜负。那真君抖擞神威，摇身一变，变得身高万丈，两只手，举着三尖两刃神锋，好便似华山顶上之峰，往大圣着头就砍，这大圣也使神通，变得与二郎身躯一样，举一条如意金箍棒，却就如昆仑顶上的擎天之柱，抵住二郎神。唬得那马、流元帅，战兢兢摇不得旌旗；崩、芭二将，虚怯怯使不得刀剑。这阵上，康、张、姚、李、郭申、直健，传号令，撒放草头神，向他那水帘洞外，纵着鹰犬，搭弩张弓，一齐掩杀。可怜冲散妖猴四健将，捉拿灵怪二三千！那些猴，抛戈弃甲，撇剑丢枪；跑的跑，喊的喊；上山的上山，归洞的归洞。好似夜猫惊宿鸟，飞洒满天星。众兄弟得胜不题。［注3］
孙悟空见群猴不敌，一时间有些担心，便想着该如何收场。她朝杨戬使了个眼色，杨戬何等聪慧，一下便明白她的意思。
孙悟空装作不敌，忽然后撤，变作一只麻雀，定在树上。杨戬便变作个饿鹰儿，抖开翅，飞将去扑打。孙悟空见了，变作一只大鹚老，冲天而去。杨戬急抖翎毛，摇身一变，变作一只大海鹤，钻上云霄来旺。孙悟空又将身按下，入涧中，变作一个鱼儿，淬入水内。杨戬一变变作个鱼鹰儿，飘荡在下溜头波面上。那大圣就撺出水中，一变，变作一条水蛇，游近岸，钻入草中。杨戬急转身，又变了一只朱绣顶的灰鹤，伸着一个长嘴，与一把尖头铁钳子相似，径来吃这水蛇。水蛇跳一跳，又变做一只花鸨，木木樗樗的，立在蓼汀之上。杨戬即现原身，走将去，取过弹弓拽满，一弹子把她个趔趄。孙悟空趁着机会，滚下山崖。［注4］
他们俩本都打算这样一变一追，将注意力转移，孙悟空也好离开那包围圈，再做其他打算。
谁成想那李天王见孙悟空表面上落了下风，便率领着天兵天将，赶来包围。
杨戬只得装模作样又与孙悟空打了起来，不过这次可不像刚才那样动真格的。反正已经打得尽了兴，现下随便糊弄糊弄就好。
太上道祖在天上冷眼看着，他不愿管这闲事的，可孙悟空吃了他的丹药，就应该为此付出代价。
他将袖子挽起，露出白皙的臂膀来。他从上面取下来了一样灵气逼人的物事，却是金钢琢。太上不带任何情绪地从天上往下一抛，径直落在花果山附近。
孙悟空正与七圣打斗，冷不防从天上掉下个暗器来，正砸中天灵，一时失神，却被七圣逮住机会，即将绳索捆绑，使勾刀穿了琵琶骨，再不能变化。
杨戬还未来得及阻止，便有人向杨戬贺喜，道：“此小圣之功也！”
杨戬沉着脸不答话。他眼角瞥见哪吒满脸愤恨，赶忙跨了两大步到哪吒面前，低喝道：“别冲动！众目睽睽之下，这只会加重他的罪名。不若到天庭再另寻他法。”
哪吒这才稳住心神，只是他看着孙悟空被勾刀穿过的琵琶骨，只觉心里阵阵地疼，是他没保护好孙悟空。
［注1］［注2］［注3］［注4］原句段出自《西游释厄传》第六回观音赴会问原因，小圣施威降大圣，有删改增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