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章 第五年之七 正常日子
李母在脚踏上不眠,李俏睡在英妹外侧,一样的无法入睡。
女子活着总比男人艰辛。
英妹的未来该怎么走,暂时不在李俏的关注中,她想着是姑姑的心理阴影何时解除。
听听姑姑平缓的呼吸,李俏相信小姑姑是累的睡着了。
虽如此,弦还是紧绷的!
全家人小心翼翼地观察英妹,就怕一个不留神要闯祸。
私下碰头商议决定,李俏二十四小时贴身防守,把苗头扼杀在发芽前。
李母的第二道防线,作为主要力量保证,必要时可以武力解决。
金氏再布下第三道防线,做为后备力量,巩固防线只用。
半个月过去了,没有任何异样。
一样的管言寡语,一样绣花做衣,后院鸡鸭也会去喂,厨房里洗菜做饭也伸手,还接待了几批同龄小姐妹来“请教针线”。
李祖德悄悄对李俏要求:“半夜里偷偷看看你姑有没有流眼泪。”
几天后李俏报告:“没有,我小姑睡着了还流口水呢。”倒是自己,小小年纪就有黑眼圈了。
李祖德沉默片刻,下达下一步指令:“让你娘拿几块布过来,你跟着你姑学针线。不懂的多问问。”
“别让我绣花就成,我不介意学针线。”李俏跟来看英妹的香兰说,“我绣花会整个人爆炸的。”
香兰好险才控制住,没把茶喷到英妹身上。
香兰哈哈大笑,她最是实在不过,道:“你爆炸个我看看,我还没有见过爆炸是啥样的呢!”
李俏觉得自己五十几退休的老阿姨,硬是要在这里装小孩拌幼稚,真的好受伤有木有?!
别看香兰小英妹两岁,家里家外的一把手,她爹娘在她手下过活,硬是喜滋滋的没有任何怨言。
她把两弟弟都送学堂了,听说小的那个是阿木仔的绝对竞争对手。斗的难分难解的同时,又特别羡慕阿木仔。此乃后话。
香兰的能干,吓到了一众家有适龄青年的中老年妇女。
哪怕儿子有意,姑娘也确实能干,想及自己多年媳妇熬成婆,才当家作主几天啊,眼瞅着作威作福,报仇雪恨的幸福生活,马上来临,却要被个新进门的给夺权了,愣是不敢上门提亲。
十六岁的香兰,绝对是南庄湾适婚女娃中名声最响的第一号人物。
“呃,现在屈居第二了,你小姑姑后来居上霸着第一呢。”李俏觉得香兰和她小姑姑竟然能做成闺蜜,这心理素质也不是一般二般的强悍。
“怎么,你觉得我说的不对?”香兰看着这个五岁的小姑娘,觉得好像自己吓到她了。
“我姑姑她还……”李俏当着英妹的面,胆儿还是怯怯的,生怕刺激到她。
“这就跟脓包一样,恶心,刺眼,碰不得,时候长了,就是个恶瘤子。还不如现在痛就痛了,狠心给它挤了,也就完事了。”
香兰有她的生存法则,她的话很有道理。
“英妹姐,我是啥样的性子你也知道。爱说爱笑,啥事都不能够让它过夜喽。你话不多,心理却明白。咱俩处的来。”香兰说话嘎巴脆。
“香兰侄女,你往后多带着我家英妹出去走走。”李祖德自外间突然进来,诚恳的态度叫香兰受宠若惊。
“下巴大伯,你这么客气我都不习惯了。”香兰除了点头答应,心理狠狠的腹徘。
李俏觉得自己的担子轻了一大半,夜间睡觉也开始恢复正常状态了,踢被子磨牙说梦话什么的,毕竟她才五岁多点好不好。
迷糊间,她是感觉到小姑姑还给她盖了被子来着。
结果呢?结果她姑姑一大早就不见了。
家里能走动的都发动起来了,隔壁邻居也帮着找。
颜公河边,祠堂,后山,廊桥,集市,没见着人啊……
“三丫头,你叫你娘咋活啊!……”李母哭的呼天抢地:“我以为你都放下了,哪知道你还这么傻啊。你个狠心的,你就这么抛下我啊……
李俏母女俩也是止不住的伤心。
“娘,你哭啥啊?”英妹担着一担满满地猪草,还没进门就听到她娘的哭声。
满院子的人,睁大眼睛看着她。
李林还特意往她身后张望,有木有影子。
“三丫头,你这是去打猪草了?”李祖德问。
“啊。我和香兰一道去的,小柳塘那块河滩上打的。咋了?”英妹不觉得这打猪草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没咋,爹惹娘生气了,吵架呢!”李财来坑完他爹,接了妹妹的担子快速溜走。
“哦。”英妹自进屋去了,舀水洗脸。
李俏被爹娘带回家了,比起提心吊胆的陪姑姑,她还是很喜欢闻李林的臭脚丫子味儿的。
晚上,面对三岁小男孩关于各种为什么的提问,李俏深深觉得知识的重要性,如果自己是那十万个为什么就更好了。
上辈子服侍那瘫痪老太太时,人家知识份子家庭,高高的书架满满的书籍。
那家里的小孙女,和李林一般大,最爱给自己当老师。
花花绿绿的画册子里什么问题都有答案,书名就叫《十万个为什么》。
这书咋就没有和自己一道来呢?!
“姐,你为什么会想睡觉呢?为什么我还不困你就困了呢?”李林的内心几乎天天时时刻刻都在寻找答案,人家是个好学宝宝啦。
“娘,我来背森森!”李俏发现三弟这个无齿之徒,相对而言是比较可爱了。
她是宁愿安安静静地多干点活,体力劳动比脑力劳动简单多了。
“姐,你为什么要背着弟弟呢?”李林如同那采蜜的蜂,嗡嗡嗡的搅得李俏脑袋疼。
“娘去后山摘麦苗了,你快去吧。”
李俏下晌在后山上喂鸡,李木下学也来帮忙。
现在鸡群有百来只鸡,大大小小的三个月龄,都用旧渔网分开了。
个把月换一次场地,旧场地粗粗翻耕后,撒上菜籽草籽,有时候也会把大蒜葱姜等常见的调味料,也种上一些。
等下次轮到这块场地时,青饲料先割一茬喂兔子,猪,剩下的就是鸡鸭鹅的份额呢。
因着肥料不缺,这项工程实施起来非常顺利,很得郭氏之心。
虫子啥的只管长,鸡爱吃的很呢,菜籽自家留的,不费什么事儿,就是翻耕,李忠带着阿木仔起个早也就干了。
别看阿木仔读书在行,农事上也很拿的出手。
郭氏要求他体力活一天也不能拉下。
郭氏说:“我祖母跟我讲过,走科举的人文章好排第二,身体好排第一。”
起初李俏是不懂的,她那个年代,成绩好的孩子几乎不用管别的,只管读书就是。
郭氏细细讲给阿木仔道理:“童生是县里考,一天足以,过了往州府考秀才。,秀才试州府考,三天都在考场,三天下来就得累瘫了。”
李俏咂舌,这秀才就比得上前世的高考了。
“举人考试在秋天,一般都在八月,俗称秋闱。九天吃住都在贡院,就咱家那饭桌子大小的地,叫号房的。运气好坏,分到的号房差别很大,厕所边,漏雨房,都有可能。吃喝拉撒都在里面,还要费脑子写文章,没个好身体,几个人扛的下来?”
“怪不得学堂许先生不去考举人,他是身体吃不消啊!”阿木仔的疑惑得到答案。
郭氏拍拍儿子厚实的肩膀,继续道:“这也正是许老先生自己知道,考举人对身体的搓磨有多大,所以你们学堂要晨练的缘故啊。中举在咱们这县里就已经很了不得了,可是考进士还要了不得呢。”
李俏掏掏耳朵,正色洗耳恭听。
“进士得上京都考,三年一考,几千个举人里就取三百个进士,竞争好比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呢。这考试呢都是在二三月间,春寒料峭的季节,还不能穿夹的,单衣你套个十件也不御寒不是。也是九天,也是小小的号子房,我祖母说年年冻病冻晕的抬出去不老少,甚至都有冻死的。举人们考完了都是互相搀扶着出来的,这时候生意最好的要属药堂,里头的大夫忙的脚打后脑勺哩。”
郭氏的话,让李俏深深震撼,这年代考功名当官,太不容易了,动不动就要没命。
同时,李俏还有个崇拜:“娘,您祖母真厉害,连京城的事情都懂。”可惜她无缘得见。
“我祖母自京城大户人家出来,在小迎港落脚后嫁给我祖父。教我们姐妹读书绣花,时不时的给我们讲讲故事,懂得可多了。可惜早早的走了。”郭氏相当遗憾。
这样一个能干的人,肯定是有故事的人,李俏可惜的程度越发加深了。
郭氏把对祖母的浓浓思念,化为对儿子的时时督导。
小学霸李木同学,春种豆夏收瓜,秋备青草冬打柴,一年到头都跟个陀螺似的,溜溜的转。
老大带头,几个小的学的也起劲。在这么一个良好的氛围里,李俏劳动小能手的桂冠被落实了。
这个对李俏吧,有点儿讨巧之嫌。前世是劳动人民,双手不停做到死,对付现下这些活计,小打小闹不是。
不过,也甭小看小打小闹小孩子干活,能添不小的力呢。
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帮着干了,孕妇郭氏觉的自己也是个教育能手。
瞧瞧这几个娃,学习上你追我赶,干活上从不偷懒,品行上诚实勇敢,相貌上,呃,长得像俺。
郭氏摸摸自己的脸,得出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