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挣脱锁链之恶龙
“很好，你已经走上了脱离他们控制的道路。”
脑中不受控制地响起了那个声音。
洛奇忽觉眼前暗了下来，宴会厅不见了，满庭宾客不见了，只有无尽的黑暗，和黑暗中隐约的红光。
洛奇一脸惊恐：“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想要什么？”
那个声音回答道：“我是圣龙。圣子，我和你是一体的，是同样被束缚的存在。”
“圣龙大人？”
洛奇完全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谁能束缚得了圣龙您呢？典籍里不是都说，圣龙是神的使者，是仅次于神最崇高的？”
“不知道这一点不怪你，那些凡人为了自己的欲望，无所不用其极，”圣龙说道，“当初的我，只是不忍看到大冰封时代的拉格堡先民受冻而死，而喷火造出一片温暖之地让你们营生，又定居于此，守护你们。”
说到这里，圣龙长叹一声。
“典籍上也在歌颂您当年的拯救之恩……”
“但是！”圣龙的声音突然变得激动起来，“拉格堡人先是为了享受伊克森帝国的庇护而出卖了我，剥夺了我的肉体。又借我之名创造了他们的教会，将我吹嘘成万能的神使，借我的力量为他们开疆拓土。而我，被封印在一世又一世的圣子体内，不见天日。”
“这是真的？”
圣龙一声长叹，久久不语。
似乎过了一个世纪。
许久才听到圣龙的声音再次响起。
“对不起，圣子，昨夜那么唐突地召唤你，吓到你了。我的能力也有限，想做幻术让你专心听到我的声音，只能做到这么简陋的程度。”
“圣龙大人……”
“不用叫我大人，你我不该是上下级，而是战友。”
“战友？”
“对，想要冲破一切阻碍，我需要依赖你。只有你自由，我才能自由。”
“只有我自由您才能……刚刚您说您是被封印在我的体内来着？那么您是希望我怎么做呢？”
“你要摆脱教会的束缚，那是在你身上的枷锁。其他一切交给我就好。希望这一届的圣子不要让我失望。”
“这么说，您求助过不止一届圣子？”
“嗯。但是所有的圣子都最后倒向了教会，没有帮我摆脱束缚，反而变本加厉地汲取我的力量去发展他在教会之内的利益。”
“我不会帮教会办事的，我和您一样，都是被教会所束缚的。”
“嗯，这也是我寻求你的原因。而你需要做的，是帮我毁灭这个教会。”
“毁灭教会？”
洛奇听罢，顿觉浑身的毛炸了起来。“为什么要毁灭教会？我只想离开他们……”
“你不可能做出中间选项，你是教会的核心利益，只要他们和你共存于世界上，他们必然会想方设法让你为他们所用，甚至会不惜用你最垂涎的利益来勾引你，或用你最怕的酷刑来逼迫你。”
“我不会屈服于威逼利诱的。”
“你会的！就像第三十世圣子一样，他本来也是想带着我走，帮我重获自由。但在教会的花言巧语下，不但没有给我自由，反而借着我借给他的力量，发动了大规模的侵略战争，只为掠夺尼姆兹的财富，和征服伊克森大洲的领土为他的帝国。”
“您是说……拉格堡对尼姆兹的圣战？”
又听到了圣龙的一声叹息。
“我对你们的宗教派系之争一点也不感兴趣。我只知道，那次战争死了无数的人，却只因为三十世圣子个人的欲望而发起，因为对财富和虚名的渴望而起。”
“太过分了！窃取您的力量，却做出这种邪恶的事！”
“所以，想阻止这种坏事再次出现，教会必须毁灭。”
“没错，我同意，借我力量吧，我会帮你毁灭教会！”
“希望你不再让我失望，来吧，接好我的力量，圣子！”
视角回到之前的宴会厅。
台下所有人众目睽睽下，只见圣子洛奇的身体开始布满火焰，徐徐浮空起来。
头顶一对尖角破皮而出，身后一双龙翅呼然展开，手脚褪去毛发，膨大开来变为龙爪，蓬松的尾巴伸长变粗，破开毛发成了一条龙尾。
所有与会人员议论纷纷开来：“这是演戏吗？”“圣子还会变龙的吗？第一次见到。”“成人礼还有这样的节目？”
却见洛奇开口，发出的不是他自己的声音，而是如龙之咆哮一般，如风呼，如海啸：
“邪恶的压制者，你们束缚圣龙的日子到头了！”
“我要暂时接管一会儿你的身体，”圣龙对洛奇说，“圣子，你这一世树立了太多被动服从的习惯，这可能让你不会狠下心来和他们斗争。想要帮我，你必须狠心才行！”
洛奇听到这话，突然慌了：“等等，别……”
洛奇能感觉到，自己的手脚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移动，翅膀也自顾自地扇动起来，自己似乎被封印在自己的身体里一般，只能感受，不能控制它。
“你这一世，你自己以为很不舒服，但你实质上是靠卑躬屈膝，过上了娇生惯养的生活！”圣龙的话又响了起来。
洛奇的身体拍打着翅膀，逐渐升到了宴会厅的顶棚。
却见还有人在拍着手道：“来，圣子，喷个火！”
“人总是在悲剧真正发生一刻，才知道自己犯下了多么愚蠢的错误。”圣龙轻蔑道，“这些无辜的人不逃的话，可是要跟着整个教会一起埋葬的啊！”
“什么？他们也要死？”洛奇惊道。
“我的圣子大人，你难道在意几个蝼蚁的死活？”
“你能让他们先出去一下吗？至少他们几个是无辜的啊！”
圣龙再次不回话。
但就在此时，洛奇的喉咙中已经开始灼烧，开始滚烫，一股烈焰自口中喷出，扫过宴会厅中的每个角落。
“等等，等等，已经开始杀人了！停一下！”洛奇哀求道。
但圣龙无声，只是默默操纵着洛奇的身体。
随即，洛奇翅膀一振，整个身子像穿破纸张一样冲破了房顶，飞到高空。
又一阵爆炎自口中喷涌而出。
爆炎的阵阵喷吐，触地后似铁水般极速铺开，蔓延起来。滚滚金流奔涌着，朵朵红莲摇曳着，流淌过的地方，化为齑粉，盛开过的地方，四处倾颓。
烈焰如风般扩散，咆哮着扑向教堂区之外，贪婪地将一栋又一栋大楼、一片又一片街区拥入怀中。
哔哔剥剥的火焰，舔舐着一栋栋大楼，吸食得一干二净，只剩一副副摇摇欲坠弱不禁风的骨架。四处一片地狱之赤红，斜阳的暮色如血，也不及灼灼的火光。远远望去，只见一地赤焰，不见半点黑色，火光冲天，与血红的夕阳天地相接成一色。
火光照耀下，洛奇的脸上只有呆滞与惊恐。大气不敢出一点，只有微弱的声音还在勉强挣扎着：“不，不是这样的……我……没想要……”
圣龙的声音没有再响起。
一瞬之后，洛奇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重新归于自己。
颤抖着，洛奇拼尽浑身力气发出了吼声：
“不要啊！”
火焰中，洛奇看得见绝望的人在奔跑；烈焰中，洛奇听得见无助的人在哀嚎。一个个灵魂为烈火所吞噬，一具具凡胎无力逃脱泯灭。
“我干了什么蠢事！我为什么要让整个城市的人受难，来帮助那个魔鬼复活！他不是什么神的使者，他只是一个魔鬼！”
一咬牙，洛奇张开了翅膀，冲进了那片灼灼之中。
“是我和那个魔鬼签订了契约，让他害人的。那，我必须为这些负责！神啊，我在您面前犯了错，崇拜了错误的对象。请让我在此赎罪，去救这些被害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