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时光啊，请带我去我爱人身旁
[1]
希德虽然总喜欢捉弄他，但一旦开始教学她就像打开了什么开关，从“调皮捣蛋的大小姐”切换成了“令行禁止的好学生”，这让詹姆斯不得不放弃了在训练中夹带点私人恩怨的计划。
“你不觉得我们应该换个方法了吗？”结束了一轮射击训练的希德放下枪，看向一旁翘着腿坐在躺椅上的詹姆斯，“……老师，这个果盘是你学生我的！能放开我的苹果吗？！”
詹姆斯看了看不知不觉已经空了一大半的果盘，抬头看希德，一口吃掉插在牙签上的苹果块：“你说什么来着？”
“……”
希德快步上前试图抢过果盘，詹姆斯干脆直接端起盘子往嘴里倒。
每次训练前她都会切好满满一盘水果或者几块甜点，放在一旁当鼓励自己的奖品。而自从一个月前这个混蛋来了之后，每个周末她的奖品们有一半都进了他嘴里。
詹姆斯一脸无辜地把空盘子递给希德，女孩深吸一口气，一副忍气吞声的样子说：“我是说，我已经这样练了一个月了，也许我们可以换个方法……”
他伸头看了看靶子，比起上个星期又有了明显的进步，这可比他在军营里看到的新兵们要厉害多了。但他是不会夸她的，希德就是那种给点阳光就灿烂的人，夸她一句立马就能上天，更何况所谓名师出高徒，明显更应该归功于他这个老师。
“那你想换什么方法？”
“捕猎！”希德眼里透出希冀，一双绿眼睛恳切地望着他，“巴恩斯老师。”
稳住稳住稳住……詹姆斯移开视线，不停地在心里告诫自己。
史密斯将军忙得不见人影，最近好像又去了前线，短时间内不会回纽约了。希德大概就是想趁机透透气而已……“好吧，下次训练内容改成捕猎。”
这是看在刚才抢水果大获全胜的份上答应的，才不是他对希德这种狗狗眼毫无抵抗力呢！
“yes!”希德雀跃且迅速地收拾起训练用具，“那么下周见了老师！”
望着少女快活的背影，詹姆斯笑了，也开始期待起下周末的捕猎。
“对了！”少女转过身，笑容甜美，她扬了扬手里的空盘子，“老师你人真好！不枉费我拿出我珍藏的泻药，药性温和不伤肠胃，药效持久包你满意~”
听完他对希德往水果上下药的控诉，史蒂夫沉默了一会儿，用怜悯的眼神看向刚从厕所出来的詹姆斯：“你堕落了，巴基，你居然和一个女孩抢水果吃。”
“……”
这么一说好像确实太幼稚了……詹姆斯揉了揉腰，只要靠近希德直径五十米内，他的智商就仿佛刷刷狂掉，这一定是希德的错！
[2]
“……我以为我们是来捕猎的。”
“对啊！我，”希德窝在折叠椅里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脚边不远处的湖泊，“捕猎，”说着又动了动手里的鱼竿，“鱼。”
老爸走了，还有詹姆斯打掩护，她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偷懒了！
史密斯采取的是封闭式教育，希德无论是学习还是训练，都是他聘请的家教。十点睡觉，六点起床，全年无休。如果她的灵魂不是心智健全的成年人，照他这样鬼知道会教出什么样的人。
希德深呼吸——这清新的空气！这美好的阳光！没有作业！没有训练！
“freedo——！！！”
詹姆斯被她突然嚎的一嗓子惊得抖掉了鱼饵：“你鬼喊什么呢？”
“哈哈哈哈哈！”希德畅快的笑声让詹姆斯心里那点郁闷烟消云散，他挂上鱼饵把鱼竿放好，坐到她旁边的椅子上，笑问：“钓个鱼就让你这么开心？”
“让我开心的不是钓鱼而是陪我钓鱼的人啊~”瞬间，他感觉心跳漏了一拍。
顺嘴调戏完詹姆斯后，希德感觉气氛有些奇怪……但这样的气氛让她觉得放松且舒适，让她不自觉地想说些以前没说过的小心思。
“其实我是个很懒还怕痛的人。”她平静地说，“可在我爸眼里我永远还可以承受得更多，更多的训练、更多的汗水、更多的辛苦。”
詹姆斯看向她：“史密斯先生很在乎你。”
“哈……我连想出去玩都只能趁他不在溜出去，还要和那些监管我的老师管家斗智斗勇，”希德转头看詹姆斯，狡黠一笑，“不然你以为我怎么会藏有泻药？”
被唤起回忆的詹姆斯不自觉打了个寒战，希德被逗笑了，谁让你总是抢我吃的呢？你这个讨老头子喜欢的家伙。她对自己的恶作剧毫无悔过之意，恶趣味地坐等詹姆斯的恼羞成怒脸。
“希德，”但他只是看着她，“以后你想去哪里我都带你去。”
希德发现詹姆斯灰绿色的眼睛在明亮的光线下会显出玻璃珠一样的苍蓝，比如现在——阳光溜进他的眼里，他真诚地望着她，那么清澈又坦荡。
希德转回头，不看他，掩饰住自己发烫的脸颊和过快的心跳。
“那下个星期我们出去玩吧。”
詹姆斯：“……”
一时大脑混乱给自己挖了好大一个坑。
“你在吃什么？”
希德嚼嚼嚼：“火腿三明治。”
“……你不是说要我们自己钓鱼吃吗？”
“当然是逗你玩的啊！”她掏出自己的饭后水果丢给他，“饿了别憋着。”
詹姆斯委屈地啃着苹果。
希德瞟了他一眼：“咳，其实我给你做了三明治，篮子里……”
詹姆斯立马去翻，拿出一个诱人的熏肉三明治：“我喜欢熏肉！”
“你不会想吃的，”希德即时阻止了他，“我用辣椒酱冒充了番茄酱。”
詹姆斯：“……”
晚上拉肚子的詹姆斯很后悔自己还是吃了那个辣椒三明治——顶着希德敬佩又奇怪的目光。
[3]
这算是约会吗？
詹姆斯有些焦躁地松了松领带，他现在正在希德楼下，等着带她溜出去看电影。
“巴恩斯老师，这里！”希德从后门鬼鬼祟祟地探出头来。
我脑子一定出了什么问题，他一边这么想一边迅速地走过去。
“哇哦……”
“怎么了？”希德脸有点泛红。
这是詹姆斯第一次看见她穿裙子，深绿色的露肩连衣裙，外搭一件薄款长风衣和黑色高跟鞋。微卷的长发披散下来，难得显出几分妩媚温顺的女人味。再往上对上她和裙子同色系的绿眼睛，詹姆斯暗自庆幸自己今天穿了西装。
他坦诚地说：“你今天很漂亮。”
这家伙一定很受女人欢迎吧！！
这都是花言巧语花言巧语……不要被外表迷惑……你不是这么肤浅的人……希德在心里默念，对自己洗脑完毕后感觉心跳恢复了正常，说：“跟我来。”
詹姆斯一路跟着希德来到了一处围墙：“……我们要翻墙出去？”
希德看了他一眼，然后去墙脚的杂草中搬出几块石头叠在一起：“这样你能翻过去了吧。”
詹姆斯感觉自己的能力遭到了质疑，他跃上墙头干净利落地跳到墙外，用事实证明了自己不需要垫脚石。
希德无视了他“快夸我”的眼神，攀住围墙熟练地翻过去，对上詹姆斯欲言又止的脸。她顺着他的视线看见了自己裙子下若隐若现的大腿……
shit！她一定是鬼迷心窍才把这万年不穿的裙子翻出来。
电影院外，詹姆斯和希德刚看完电影。
詹姆斯：“这是部好电影，但逻辑上有硬伤——比如那两张通行证。”
“但很浪漫不是吗？”詹姆斯惊讶地发现希德声音里带了点鼻音，低头一看，希德的眼眶都红了。说实话，他本来以为希德会喜欢看动作片、恐怖片之类的，没想到她却选了正在热映的爱情片，还如此……多愁善感。
喜欢看爱情片且多愁善感的希德眨眨眼没让眼泪掉出来，她可不想在詹姆斯面前丢脸。却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把不想丢的脸都丢光了。
她鼻尖和眼眶都泛着可爱的红，微冷的晚风拂起她金棕色的发丝，黏在了她的唇齿间，尚带泪意的双眼仿佛被浸在水中的绿宝石，詹姆斯又被迷了心神，这么小小的一张脸却有这么多丰富生动的色彩。
他好像发现了宝藏——希德不为人知的一面，翻过她坚硬带刺的美丽外壳，藏着一颗充满浪漫幻想的柔软少女心。
“世上有那么多城镇，城镇里有那么多酒吧，她却走进了我的。”她低声呢喃。
这是电影里的台词，詹姆斯感觉心被温柔地撞了一下。
世上有那么多比他厉害的人，但他成了她的老师；世上有那么多漂亮的女孩，但他看见她了；世上有那么多的人，但他们相遇了。
他的女孩抬头看他，眼里涌动着复杂的情绪，他几乎控制不住地想要抚摸她的脸颊、亲吻她的眼睛。
但她突然撇开脸：“我饿了。”
“额，那个，我知道一家不错的法国餐厅。”詹姆斯尴尬地舔舔唇，有点手足无措。
“前面路口左拐的快餐店，”希德飞快地说，“我想吃油炸小鱼干，你能给我买一份吗？我在这等你。”
看见詹姆斯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希德双手捂脸蹲了下来，把飞红的脸和乱蹦的少女心藏起来。
[世上有那么多城镇，城镇里有那么多酒吧，她却走进了我的。]
也许她曾经以为一辈子都遇不到的人，她遇到了。
也许她从一个世界到另一个世界，就是为了穿越时间空间，穿过茫茫人海去见某个人。
就像她从前在无数个独自看向窗外城市的夜晚，无星无月泛红的夜空，星月坠落成钢筋水泥中的万家灯火。沉重的暗夜和暧昧昏沉的光线漫过她的身体，没有亲人，孑然一身。
她真诚地祈愿，能找到缺失的肋骨，不再是空荡荡的一个人。
她真诚地祈愿，时间终有一日能把她带去她爱人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