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过去现在未来
[1]
希德回家时正碰上史密斯和几个军官要出去，她看了眼史密斯，一言不发地路过，还冷静地把门关上了。
随行的几个军官被这两父女间尴尬的氛围搞得不知道说什么，正主史密斯反而跟刚才没见到有人一样，仍然面无表情地让司机快去把车准备好。
都说史密斯将军家的女儿非同一般，看来传言不虚啊。
史密斯没有再把禁闭室锁上，但希德还是呆在那里很少出来，只是吩咐人买了很多战地生存之类的书——希德还是打着去战地的主意，只要她在他身边就总会有机会——她每天都宅在禁闭室看书，偷偷地列出各种可以挽救詹姆斯的可能。
而史密斯对此不置一词，在知道希德在看这些书后，甚至还给她找了两个退休军人当顾问。
[2]
时间就这么悄悄地流逝着，偶尔希德还会收到詹姆斯的信，有时她会有这一切都很平静的错觉。但她去那间艺校找过史蒂夫，他已经不在了，据说是去参军了。
期间史密斯又离开了几个星期，今天才回来。
于是又到了例行公事的验收功课时间，希德不得不忍受压抑的气氛和史密斯呆在一起。
迅速地翻阅完毕后，他点了点头表示没问题，然后把纸张整理好递给希德。
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接过作业准备回去，继续完善她[如何瞒过史密斯混进詹姆斯的军队]的计划。
“希德，”史密斯在她快走出书房时叫住她，沉默良久，才说道：“你做得很好。”
一瞬间心酸和开心搅在一起，她鼻头一酸，喉咙发紧。
“我一直都做得很好。”她没看他，压住那份哽咽，傲娇地说，“晚上一起吃饭吗？”
“晚上有事。”希德脸沉下来，想发火。
“……明天晚上。”史密斯好像发现自己耿直的回答又惹恼了她，想了想又说，“我让厨房炖玉米猪蹄汤。”这是在希德小时候他无意间发现的，小希德偷偷让厨师给她炖这个汤。
希德忍不住笑了，又立马忍住：“好，那明天见。”
“嗯。”
希德站在门口不走。
“……明天见。”
她有点得意地替他关上门；“好的爸爸！”
她只是勉强接受他的道歉而已！
[3]
虽然史密斯没有直接说对不起，但他终于说出了那句迟来二十年的肯定。这已经是在向她委婉地道歉了，鉴于老爸这么铁血的直男性格，希德表示可以理解。
她把禁闭室里的书籍和零食收拾了一下，搬回了她的房间，虽然一个多月没住了依然干净整洁。
久违地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希德滚了几圈，感受到高档床具的美好。
她想，等明天晚餐时可以向老爸提出让她去战场或者让詹姆斯调离的请求，最好还是让她去，如果詹姆斯偏离了原来的故事谁能保证他不会在战场被人一枪崩掉？反正不跟在他身边，她就放不下心。
……嗯，还是再过几天再说吧，时间应该还够。
希德拿出刚从酒窖里顺来的果酒——她认为这是和解的附加礼物，一边喝酒一边看书，月光像一层白纱透过窗户铺在她的床头。
她想起詹姆斯向她表白的夜晚，又有些思念起遥远的爱人。
总之，这一晚希德心满意足地睡去了。
[4]
今天希德做了一组耐力训练，又练习了狙击和格斗，她闷在房里太久了。
晚上她回房间洗澡前还溜到厨房，偷喝了炖得软烂香醇的猪蹄汤。
等收拾好坐在餐桌前天已经开始黑了，而迟迟等不到史密斯的希德，从兴奋到气愤又到平静。
最后她一个人吃了一碗冷掉的猪蹄，回到房间看了会儿书就睡了。
第二天希德准备再重复昨天的训练，她换上便于运动的装束，扎起马尾准备出门跑步。
刚打开门就看见一位军人装束五十岁左右的男人站在门口，他一定在这里站了一段时间了，清晨的薄雾在他的发间凝结成细小的露珠——他是把军帽拿在手上的。
希德心里发凉，平静地说：“我父亲还没回来，有事的话请联系他的秘书或者改天再来……上校。”她看了一眼他肩上的军衔。
他欲言又止，希德又说：“我还有些功课没写完，下次再招待您喝茶吧。”然后就关上了门。
一阵敲门的声音响起，希德冷眼看着门，没有上前打开。
门外的军官又敲了一阵门后，好像明白了什么了似的，停止了这无意义的行为。
门里门外都是冷寂的沉默。
“史密斯小姐，你好，我是菲利普上校，和你父亲共事。”他又沉默了一会儿才接着说，“很遗憾史密斯将军在昨天的纳粹偷袭中不幸身亡……请节哀顺变。”
希德蹲在地上，把自己蜷成小小一团，无助地哭泣。
“史密斯将军……是个很好的人，也帮了我很多，”一封信和一张卡片从门底塞进来，“具体的细节写在信里，如果有任何需要帮助的地方，打这个电话。”
他又在门口踌躇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离开了。
[5]
史密斯死于九头蛇的偷袭。
一项重要的超级士兵计划到了检收实验成果的阶段，而他也曾多少推动过这个计划，正好史密斯在这个时间回到纽约，就让他和项目负责人——菲利普上校一起验收成果。实验很成功，但敌方的奸细混了进来，厄斯金博士和史密斯将军双双遇难。
她知道是九头蛇干的，即使哀悼信上没写。
因为她知道有这么一出，但她不知道史密斯也会在那……难道是她把注意力都放在了詹姆斯身上，对其他人的遭遇的不作为才导致了史密斯……
希德躲在房间里，抖着手放下信纸。
巨大的愧疚和悔恨淹没了她。
[6]
“叩叩”
管家敲了敲门，想安慰几句却很难说出口。
他把晚餐放在她门口：“小姐，吃点东西吧。”
门内没有声音，管家恍然间以为又回到小姐被关禁闭室的那几天，她也是几乎不吃东西，不说话，安静又绝望。
但这次关她禁闭的不再是先生，是她自己。
也许这就是为什么先生会留下这封信。
他轻声说：“先生留了信给你，我放在餐盘上了。”
话音刚落门立刻打开了，希德还穿着早上的运动装，眼睛红肿，脸上都是泪痕。她端起餐盘，正要关门，又有些疲惫地说：“谢谢你，亨特叔叔。”然后关上了门。
管家一时间心绪复杂，小姐很久没这么叫他了。
[7]
希德把餐盘放在桌上，拿起被压在盘子下的信封。
正面写着“遗书”，背面写着“希德·史密斯收”。
一时间她又想哭又想笑，还真是她老爸的风格。
她坐到床上，拆开了信。
[8]
[希德，
当你收到信时，我当然是死了。
不用为我悲伤，我只是去见你妈妈了……]
她擦了擦眼泪，说：“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乔安娜她是个与众不同的人，她的出现照亮了我乏味贫瘠的生活，或许只有爱情才是身为人类唯一能获得真正幸福的机会吧。有一天你也许也会遇见这么一个人，不管是不是詹姆斯，你应当把握住。
乔安娜的体质不能受孕，否则就不能继续留在这个世界，但我们还是有了你……]
希德：？？？
她觉得老爸的表达能力有点捉急。
[她临走前告诉我，你以后的路很艰难，而我的死期就在这几天。我不能一直在你身后，所以我培养你，让你强大到能够保护自己。我不知道乔安娜是否留给你什么保障，但这是我能做到的……]
等等等等，这是什么意思？妈妈是个真·与众不同的人？知道死期又是怎么回事？他知道自己会死却不告诉她？！！
希德把信丢开，在床上缓冲冷静了十分钟，又爬起来看完，然后把信装好藏在衣柜的暗格里。
她看了看暗格中还没开封的几瓶酒。
这是你喜欢的酒，放在这里你应该没什么意见吧。
[9]
希德早起早睡，坚持锻炼，自觉看书，生活规律，平静得有些不正常。管家有些担忧，这么过了一个星期，她开始挨着挨着辞退家教和教官们，接着是家里本来就不多的佣人和工人，不到两天，家里就变得空荡冷清。甚至还专门找他谈过话，当然，他拒绝了她提供的优渥的退休金。
而希德在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心情后，让厨房给自己炖了玉米猪蹄汤——厨师当然还没辞退，不然她吃什么。史密斯交给她各种生存和战斗技巧，却没让她学过做菜，而且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的厨艺都很烂。
她满足地喝完汤，感觉从头暖到脚，终于拿出一张卡片，照着上面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你好，我是希德·史密斯……菲利普上校？嗯，我只有一个请求，拜托了。”
[10]
希德想起在和妈妈短暂的相见里，她告诉她，不要怕，勇敢地自由地追求幸福。还有，她爱她。
而史密斯那封短短的信里，是这样结尾的：
[我不知道乔安娜是否留给你什么保障，但这是我能做到的。
所以，做你想做的吧。（jtdowhatyouwant）
还有，当然，我是爱你的，你是我女儿。（and,ofurse,iloveyouyouareydaughter）
约翰·史密斯]
希德笑了，真不愧是夫妻，遗言都这么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