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Please Hug Me
尽管是与主街道相距较远的地方，但是圣诞节的氛围也让这间小小的料理店门前变得有些热闹。
不过与外面的热闹相比，一门之隔，料理店里的两桌人却是不同的氛围。
临窗，女孩子们的桌上摆满了丰盛的料理。尽管是不起眼的店面，老板的手艺却远超公司食堂的厨师，这让女孩子们不禁满心喜悦。练习的疲惫、竞争的高压，都在可口的美食与轻松的交谈里暂时停顿。
虽然练习生的收入极其微薄，虽然终究和每一个人都是竞争对手，但是裴珠泫从来不曾薄待真心喊她一声“姐姐”的同期们。
女孩子们聚在一起，话题总是说不完的。只是，现在的氛围却有一点微妙。
虽然每个人都在以极高的热情“扫荡”着桌面，虽然每个人都和往常一样积极地参与到话题里，但是每个人却又都不同程度地分心注意着对面的一张桌子。特别是姜涩琪，嘴巴一直在工作，眼睛的焦点却几乎一直锁定在对面。
过小的店面让对面发生的对话和场景都能大致观察到。
“志晟哥，怎么样怎么样，好吃吗？”
名为世正的少女坐在徐志晟对面，双手撑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看着，无论是明朗的眉眼，还是唇角线条活泼的微笑，都好像泡在蜂蜜罐里一样透露着甜意。
桌上，摆放的是一盘炒饭、一盘糖醋肉，是这家料理店菜单上没有的东西。
徐志晟尽管保持着端正的吃相，但是一口接一口的速度还是显示出了他对这些食物的热情。
wendy看了一眼大啃鱼排的姜涩琪，露出一副已经习惯了的表情，又看向高速消灭炒饭的徐志晟，露出了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因为她感觉自己好像在看一个男版的姜涩琪。
徐志晟没有回话，或者说是没法回话，满口的炒饭让他不可能张开嘴，取代回答的是他扬起的大拇指，以及满足的表情。
简单的大拇指，对世正而言却好像是极大的赞扬，更加灿烂的笑容上，是面颊左右堪堪显露的微红。
“唉，我好心疼的，你肯定在公司吃不好”，世正握住徐志晟刚刚收回大拇指的手，用自己的拇指轻轻摩擦着他的手背，“志晟哥可不可以像以前一样，天天回来吃饭呀？”
徐志晟放下勺子，笑着拍了拍世正的头，“已经正式在公司开始上班了，也搬到了公司宿舍，肯定不能像以前一样天天回来吃饭了。”
不等世正脸上失望的表情完全展开，徐志晟宽慰地拍了拍世正的手，“世正放心，哥哥一定听世正的话，每天都好好吃饭的。”
“你？好好吃饭？你可是吃了整整三个月三餐都是面包和矿泉水的笨蛋，你以为我是第一天才知道？”世正轻嗔薄怒，眼里却是掩饰不住的疼惜。
“世正每天都要上学，放学了以后还要去练习，和哥哥也不在一个公司，世正也要听话啊，别让阿姨天天放心不下。”
世正闷闷地点了点头，虽然知道是不可改变的事实，但是依然为徐志晟的饮食和他工作狂的本质感到无奈。
三两下把余下的炒饭和糖醋肉尽数吃掉，徐志晟起身收起餐具，“吃得好饱……世正在这里招呼着，我去后厨给阿姨帮忙。”
只是，刚刚准备走开，徐志晟的手机响了。
世正示意徐志晟接电话，自己收起餐具走进了后厨间。
“总监，晚上好。”徐志晟柔和的表情里增添了几分严谨，语气不乏亲近，但是异常恭敬。
邻窗的桌子上，原本很是热闹的氛围立刻冷却了下来，因为徐志晟说了“总监”这个词。
se的创办者、艺人总监——李秀满。
声名鼎盛、威望极重的顶级制作人，也是se的“大家长”。
对艺人栽培之成功，对艺人要求之严格，都是业内少有争议的第一。
几乎是下意识的，听到“总监”这个词，女孩子们不约而同地停止了交谈，放轻了动作。
“是的，都已经准备好了，明天就会正式向练习生们通告。”
……
“我个人的计划和草稿都向俞老师请教过了，俞老师也表示了认可。”
……
“能得到俞老师认可固然不容易，但也是总监栽培的结果。”
……
“谢谢您的特许，那我现在就赶回公司。”
……
“您早些休息，再见。”
结束通话，徐志晟匆匆走进后厨间。
听到“总监”这个词，女孩子们停止交谈，放轻了用餐的动作。
而听到“明天就会向正式向练习生们通告”这句话，女孩子们连用餐的动作都停止了。
与练习生有关的正式通告，会是什么？
餐桌上静得让人心里发慌，大家瞪着眼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但是，裴珠泫除外。
裴珠泫低着头坐在窗边，窗外一闪而过的车灯映在她的眸子里，照亮的是一片心慌意乱的情绪。
她现在心很乱，就连呼吸都有些乱。
她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徐志晟刚才在通话中说了什么。
因为，在徐志晟举起手机到耳边的时候，袖口微微滑下，露出了一条手链。
一条粗糙的手链。
一条她自己设计样式的手链。
一条……绝对买不到的手链。
她很清楚，那条手链是她亲手编的。
她很清楚，三年前得到她自制手链的每一个人她都认识。
她很清楚，她不认识徐志晟。
但是，她同样很清楚，那些自制手链里最粗糙的一条，她给了唯一一个不认识的人，一个“大狗熊”。
在阳光下，手舞足蹈，甚至摔倒在地上，想要哄自己开心；
在自己的注视下，为自己擦掉泪痕；
在夏日的暖风里，那杯清甜可口的冰淇淋；
在晚霞的余晖里，挥手作别；
在成为练习生以后的日日夜夜，自己床头的相框里，一张现在已经有些微微泛黄的信纸，写着四句歪歪斜斜的笔迹。
她抬眼看向对面的桌子，空无一人。
她眨了眨眼睛，映着眼前素白的灯光，她看到徐志晟抬手，温柔地拍了拍世正的头。
她又眨了眨眼睛，映着记忆里故乡的阳光，她看到大狗熊抬手，温柔地拍了拍少女的头。
她缓缓闭上了眼睛，故乡的公园里，阳光灿烂，被风拂过的林间枝叶微微作响，带着那条粗糙手链的徐志晟，轻轻地拍了拍裴珠泫的头，会说话的眼眸里唯有温柔。
徐志晟礼貌地来和她们告别，店主阿姨和世正不舍地送徐志晟出门。
感受到自己从内心最深处涌动出的浅浅微笑，裴珠泫认真地看着徐志晟推开门走出去，然后朝着门内挥手作别。
她的目光里，是三分回忆，三分憧憬，三分视若珍宝般的小心翼翼，以及一分旁人无法解读的心绪。
返回宿舍的公交车上，裴珠泫独自坐在最后一排，带着耳机，看着手机屏幕，屏幕上显示的是randall制作的一首歌，也是randall原创作品里她最喜欢的一首歌，《pleasehug》。
——
在长夜来临的星空下，没有你在身边的我。
独自徘徊在梦境，在这个没有你将我唤醒的地方。
在过去的回忆里，我独自哭泣。
等待着你，请将我拥抱。
等待着你，请牵我的手。
一直等待着你。
哪怕时钟的指针划过星空的尽头。
……
——
指尖慢慢划过屏幕，划过“randall”这个名称，也仿佛划过了自己的记忆。
“徐志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