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孤梅临寒,东风送暖
渥丹紧了紧拳头，终于忍住，半晌，他低声解释道：对不起，我不是逼你，我太在乎你了，我怕失去你。
素冠静静地看着渥丹的眼睛，慢慢地说：在你之前，我和我的前任男友差点谈婚论嫁，但因为他乱吃醋我才决定和他分手。我和你在一起的唯一原因是因为我只想单纯安静地享受爱情，你有家人有别的女人我统统不管，只要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因我而快乐，我因你而开心，就够了。现在这种平衡已经打破了，所以——请别这样了。
渥丹无力地道：我知道，我们一开始交往时你就说过，不能吃醋，要吃醋也只能放在心里不能表现出来，但我现在离婚了，我们会成为彼此的唯一，以后会相依为命，一起到老的。
我从没要求过也没想过成为你的唯一，我也没想过和你相依为命，我更没想过和你白头到老。你离婚不是因为和我的感情好到长相厮守的程度，而是因为你负了债，不想连累家人，你依然和她住在一个屋里躺在一张床上，你们离婚与否只是多了一张纸而已。我现在还和你继续维持以前的交往方式，那是因为我没改变我的要求，也不想改变。
素冠缓慢而清晰地接着说道：另外，我想和你说一下我和子阳的事情。
渥丹的手不自禁地握了起来。
我和子阳，是纯粹的好朋友，我知道他喜欢我但他有女朋友，他知道你的存在也知道你对我很好。他曾经跟我说过我们要做一辈子的朋友，不管发展到什么程度，最后不是他送我入土，就是我送他入土。渥丹，人是需要朋友的，有些话只可以和情人说，有些话只可以和朋友说，有些话只能放在自己心里，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和底线，我从没强求过你什么，也不挖掘你的隐私，希望你也尊重我。好吗？
晚上八点半。
微信上子阳问：素冠，吃了吗？
没有。
我给你送点过来。
不用了，我随便找点吃的就行。
晚上九点。
素冠，我买了你爱吃的鸡蛋面，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那就送过来吧，难道我会吃了你不成？
吃了我，好啊好啊！说实话，自从上次一时冲动在你家楼下站了一会惹得你生气，现在不经过你同意，我都不敢靠近你家500米以内了。
乖。
看着素冠一边吃面一边看手机，一种满足感升起。
陪我出去走走？素冠放下筷子，抬起头说。
好啊！
公园，料峭春寒。
素冠一件黑色的羊绒大衣，一条大围巾，默默地走着。
有细细的风吹着，不知何处的腊梅，暗香浮动。
子阳只觉得心旷神怡，神清气爽。
素冠在一颗梅树下停住脚步，轻声道：尤恨东风无意思，更吹烟雨暗黄昏。梅花虽好，终不免太过清冷了些。
流水无声，她的影子在梅边孤寂如许。子阳柔声道：也许因其清冷，才令人心折。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无意苦争春是对的，可谁喜欢被他人妒忌呢？若是可以，不争不艳不招人妒岂不更好？
不用管那些个无关的人和事便是了。
素冠抬起头看着头顶的梅枝，轻轻道：子阳，你说我为什么偏偏成了一个人呢？造物主不知道是怎么造的，如果他把我造成一朵花一片叶或者一颗树，那该多好！那就不用想不用说不用顾着别人，只要承着阳光雨露，自然生长自然凋零就好了。
子阳笑道：那有多可惜啊！再说了，你怎么知道那花草树木没有想法没有顾虑呢？
这倒也是的，不过起码它们会比我活得简单得多得多吧！
简单有简单的好处，复杂也未必没有复杂的快乐，素冠，我知道你生活不易，也知道你肯定碰到了难题，若是愿意，你能告诉我吗？也许我能帮忙，即使帮不了你，起码也能知道怎么陪你。
谢谢，等需要告诉你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的。现在，没必要。
那好，只要你愿意，一天二十四小时，随便什么时候，都可以找我。
素冠悠悠地叹了口气：子阳，若是，有那么一天，我一无所有且身败名裂千夫所指，你会怎样对我？
子阳心头大震，心脏紧缩了一下，不由地上前去握住素冠的两肩：不管这世道如何变迁，你总是我心头的一颗朱砂痣，不管别人怎么看你，你总是我生命中无可取代的红颜知己。你知道的，我经常固执己见而且死不悔改的。
谢谢！素冠悄声说。
远处一缕灯光闪过，素冠垂下眼帘，一滴泪无声落下。
子阳轻轻地搂住素冠，他没看到素冠的泪，隔着大衣他的手依然能感觉到那纤腰的绵软，笑容在他的脸上止不住地漾开……脑子里翻滚着：一无所有没关系，起码有我子阳啊；身败名裂有什么好怕的，我们本就是籍籍无名之辈；千夫所指让他们来好了，我这身板肯定挡得住的。子阳越想越觉得，他对素冠越来越有用处了。
一阵风吹过来，他侧了一下身子将风挡住，素冠好似在他怀里睡着了。
如果时间就这么静止，那该多好！
子阳收到宛然的微信：我已经订好了机票，明天出发去夏威夷度假一个月，我需要好好考虑我们之间的关系。请原谅我没有征得你的同意就作此决定，我爱你，子阳。
宛然，这个爱他至深的女人好像已经溶入了他的血液之中，成为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他怜惜她，疼爱她，希望她成为一个拥有高质量生活的女人，也尽力去帮助她找到自我。可一旦她做出这样的决定，他又觉得有一股无法言表的失落泛上。
可素冠，这个在别人眼中的超脱女子，看似低调却有着骨子里透出的骄傲，处事淡泊但说话刻薄，他经常对她恨得牙痒痒但又疼她到心尖上，他一再被她打击却无法放弃对她的执念。
子阳不由想起那个春梦，如果梦可以储藏，点击就能打开，那他宁愿天天活在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