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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毒药蝶罗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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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平,湘东的都城。若非亲眼所见,无人敢相信,它凝聚了如此繁华。金发碧眼的异域少女在歌楼舞馆婆娑起舞,剑豪侠客在酒楼客栈觥筹交错,各国的商人使节络绎往来,奇珍异宝琳琅满目。就连女子都堂堂正正,大大方方地在摆满金钗银饰的摊子上挑拣着,也为那省下那一两个银币而和商家据理力争。数日的寒冬在今日终于稍微能回了暖。

  长平内外,谁不闻三青楼美人绝色,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耀秋菊,华茂春松,风过之处阵阵留香,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成为三青楼的座上宾,没有点身份绝对是连门口都进不了的。久而久之,明面上只是一个歌舞酒楼的三青楼也成为了一个信息荟萃之地,传言只要有钱,就没有你买不到的情报。

  此时三青楼雅座里迎来了两个器宇不凡的美少年,一位绿衣黄裳,梳顶髻,美目流转皆是情;一位绿竹纹白衣,眉目冷淡,气质高洁,引得楼里的歌姬都聚集在门外,朱颜酡红如醉,粉唇喋喋不休地争论着什么。

  “天啊,那个绿衣的少年刚才看了我一眼,还对我笑了,那股邪魅劲儿真是快把人家的魂都勾走了。”挤在最中央的丰满美艳的红衣女人,激动得差点把两边的人儿都推倒,惹得其他美人极其不满。

  立即有人反驳道:“要我说,我更喜欢旁边那个白面小生,看他多眉清目秀的,粉粉嫩嫩的模样真是激起了姐姐我的爱怜之心啊!”说这句话的女子正拿着香帕掩口,杏仁般的双眸秋波荡漾,却得不来那个少年的一个回眸。

  “切,就那个浑身奶味的少年,还来三青楼这种地方。”红衣女人顿时翻了个白眼,继续沉醉地看着绿衣少年说:“只有那位性感的古铜色肌肤才是男人的气息啊!天啊他又朝这边看了,该不会注意到人家了吧,好羞涩哦。”

  “就凭你,老成一把骨头了还死皮赖脸。”一个娇俏的小少女好不容易从一群丰乳肥臀的女人堆里挤出来就听到红衣女人的话,想也不想地就嘲讽道。

  “你!”红衣女人美丽的脸都僵硬了,指着女孩的脸就要骂起来,一个冰冷的声音的出现让她动作停顿在了半空中。

  “你们都在干什么?很闲吗?”

  来者正是这座三青楼的管事,手里拖着摆着一套青瓷茶具的盘子,这位管事也无疑是歌靡颜腻理、曼颊皓齿的大美人,甚至比在场的美女还要年轻,但与样貌不符的是她狠厉的管教手段让人闻风丧胆,众美女一看她忽然出现在面前,俏脸都变了颜色,一时间走的走,散的散,连发丝都没有留下。

  “麻烦你了,芷儿,”绿衣少年笑意满满,伸手想要接过芷手中的茶杯,却被芷巧妙地躲过了,放在了他对面的陆缨面前,芷得意洋洋地瞟了少年一眼,朝陆缨微微欠了欠身,拿起托盘退了出去。

  陆缨挑了挑眉,看到少年吃瘪的样子,她心情难得的愉悦起来,端起面前的茶水嘬了一口,发现非常的香甜,细品又带着点苦涩的,低头一看,竟然是花茶,上面还漂浮着几片梅花花瓣。这三青楼还真的是从细节起就那么别致啊,难怪生意那么火旺,即使在现代,这样的酒楼也是非常难见的,三青楼背后的主家,想必也是极具商业头脑的人。

  “说吧,你找我来这里干嘛?该不会你想借我作挡箭牌,来花红酒绿吧。”陆缨将茶杯放下,看向对面依旧笑嘻嘻地翘着二郎腿的少年,让她有一种和狐狸共处的感觉,真想掀开他的衣服看看背后有没有尾巴。

  那个吵吵闹闹地闯进将军府,还叫她“老陆”的人就是这个家伙,差点吓得她把筷子都给咬断,他估计是整个湘东唯一敢这样叫她的人,陆缨的外甥——刘建业。虽然说是她的外甥,但年龄却和她相符,他其实只是姐姐陆云在他的母亲死后,过继过来的养子,也在他很小的时候以锻炼的名义,向皇帝请旨送入军营生活。可以说是和陆缨一起长大的,在战场上也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

  这当然指的是没死之前的陆缨,而不是现在的她,对于她来说,任何故意接近她的人,都得警戒起来,更何况这种像狐狸一样狡猾的人,说不定什么时候把她卖了,她还得给他数钱。刘建业说到底也不过是陆云的一个养子,皇帝眼中毫无存在感的一个皇子,因此皇家的规矩在他身上没有任何的约束力,从小就像纨绔子弟一般在京城里四处浪荡,拉帮结派,还经常带着陆缨鬼混,陆缨是以武将天才闻名,那么刘建业就是以混世大魔王臭名远昭。但要说谁对京城最熟悉,他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刘建业装作很伤心的样子,捂住了胸口,说道:“你就这样看你兄弟吗?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啊,不是你说的要找一种奇怪的毒粉吗?这里消息最齐全了,说不定你刚把毒粉拿出来,随便抓一个女人都知道那是什么。”

  “哼!”陆缨鼻孔都透露着不屑,身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医生,对毒药这种东西再熟悉不过了,连我都没办法辨认出究竟是什么东西,你却跟我说随便一个人都知道,是我陆缨太知识短浅,还是你刘建业想得太天真。陆缨当然并没有把这些话说出来,但她的表情却赤裸裸地表达了出来,特别是眼睛,那种看智商低能儿担忧。

  “啪!”刘建业明显被气到了,猛地一拍桌子,气急败坏地朝门口喊到“去叫芷娘子进来,就说陆公子找她有事。”

  岸芷汀兰,郁郁青青。

  芷,真是个好名字。陆缨再度端起茶杯,看着酒楼外的繁华景象,来到这个世界以来第一次感觉到了由内而外的惬意,大概是他们那努力生活,而又因生活而充满乐趣的样子,让她仿佛看到了现代的影子,人这种生物本来就是适应变化而生的。

  更何况,在没有任何工业污染的时代,吸进去的空气都让人神清气爽。

  “陆公子,您找芷娘?”一个如棉花糖般柔软的嗓音将陆缨拉回了思绪,她已经第二次见到芷娘了,但还是为她闭月羞花般的容貌惊叹。

  在三青楼这样的烟花之地,竟然还有人能不沾染一丝脂粉的俗气,一袭素白的衣裳,不作多加的带珠点翠,由内而外如兰般素雅恬淡,她的眼里仿佛有一滩静水,让人望之动荡的心都平静下来,头上也不为了争芳夺彩戴满珠花宝饰,一支千叶生长绿发簪,平平淡淡,却是她真正的颜色。

  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在看到芷娘前,陆缨对这首词的感悟不深,此刻却是懂了它其中的深意。

  “嗯。”陆缨应了一声,不自觉地浅笑了一下,却忘了她此刻身着男装。

  那一笑,让她本来就长得不赖的脸上暗生光彩,温和的少年,只有喜爱而不带任何的恶意的笑容,让芷娘不住地红了脸,她立即低下了头掩盖她的羞涩,青葱小指不自觉地绞在了一起。这一切,都毫无遗漏地落入了刘建业的眼里,引得他意味深长地笑着,芷娘在他面前彪悍的形象立刻就崩塌了,原来还有这样有趣的一面。可惜了。

  “是这样的,芷小姐,陆某有一事相求,不知小姐可知这是什么?”陆缨伸进袖兜里把包装完好的毒粉那了出来,掀起帕巾的一角,露出了里面被灼烧得乌黑的粉末,粉末已经冷却成了小块的方块,但那似有似无的幽香依旧存在着。

  芷娘羞涩地抬起了脑袋,眼眶因惊讶而扩大,她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进了桌子,伸出纤细的手将黑色的粉块捏在指尖,细细地将它碾碎,再放到鼻子前细嗅,柳眉紧蹙,她本来就很粉嫩的脸颊唰的一下变得苍白起来,她放下粉块,用雪色手帕擦净了手,往后退了几步,不容置疑地说道:“不会错的,是来自异域的毒,名叫蝶罗呤。”

  蝶罗呤?好奇怪的名字,陆缨疑惑地看向刘建业,发现他的表情十分严肃,双手紧握成拳。

  “蝶罗呤,一种带有剧毒的花朵,因为蝴蝶停落在上面都会因浸染毒液而死,所以得此名。此花磨成的粉末,只要沾染上一点,刚开始会让人浑身无力,呼吸困难,随着毒素的深入,中毒者会心脏骤停。起初看到它灼烧成这个样子,我不敢确定,但这香……”芷娘停顿了一下,看向了刘建业。

  “在打仗的时候,异域的兵力不及他国强大时,他们便会用些小手段,最主要的就是将蝶罗呤的汁液,灼烧过后的蝶罗呤毒性大减,仅留下一抹香气,但依然具有让人昏迷的作用,因为毒性被隐藏起来,很难发现,久而久之如果得不到有效的治疗,中毒者也必死无疑。我的母亲死的时候,就被验出是被这种毒药害死的!”刘建业的笑容冷却,他的双眼猩红,紧握的拳锤在了木桌上发出巨大的声响,“蝶罗呤花并不适应湘东的生长环境,这种恶毒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陆缨长长的睫毛垂落,遮住了她的眼睛,让人看不透她的情绪,她用手一下一下地敲打着木桌,哪怕面对着两人灼灼的目光,依旧迟迟都没有说话。

  鹃姬,陆缨的第一个怀疑对象,但鹃姬说到底也不过是陆丞相的一个侍妾,只凭她的能力真的可以拿到这种禁忌的物品吗?而且这种东西竟然在后宫里也有出现……其实,按照湘东经济的繁荣程度,异域的东西流通过来并不是什么难事,而禁忌的东西,只要通过一些黑市,便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

  想要进一步探求真相,看来只得找机会去一趟黑市了,但黑市也并不是那么容易找啊……陆缨忽然想到了什么,看着刘建业,那算计的眼神让刘建业顿时觉得脊背一凉。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鹃姬的眼神果然还是太让人在意了,当时“陆缨”如此轻易被刺杀,是不是和这种名叫蝶罗呤的毒有关呢?

  浑身无力,呼吸困难的陆缨,哪怕有绝世武功,也会变得毫无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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