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缘分
木安然点点头，已经习惯不去问太多，过了一会儿，见他没有走的意思，问：“怎么，真的想上去？”
程毅曜手握着方向盘，答非所问：“我看着你进去。”
木安然点点头，转身往里面走，走进小区拐角的那一刻，她听到了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不自觉地就笑了。高跟鞋哒哒的声音在耳边回响，每一步，都走得安稳又愉快。
后面有一个人，一直在陪着你。
他的目光，真挚热烈。
华灯初上，白色跑车一直都没有动，在这座小城市的灯火之下，散发着别样的高贵，显得格格不入。程毅曜看着窗外的夜景，远没有滨柳市和d市的璀璨耀人，灯火辉煌，行人并不多，衣着也是普普通通，再平凡不过。可是，又有别样的情感在这座城市和程毅曜的心里联系着，什么呢？
曾经，他也曾有着一个安稳美好的未来，就在这座城市，安安分分的工作，几万块钱的小轿车，几十平米的房子，和他爱的女孩子，安安稳稳平平淡淡地一生。
他从来就不是有野心的人。
可是生活教会了他野心。
他学会了，又要用多少力气去戒掉呢！
蓦然回首，整个城市，早已没有他的容身之地，他忽然就想起他十年前废墟中奄奄一息的父母，想起了十七岁时候的自己，最后，想起了木安然。
真好，只要有她，繁华浮世，他坚定如一。——————————————————————————————————驱车离开，高处的窗口一双明亮清澈的眸子，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他的踪影。
“和戚祁分手了？”身后突然传来声音，于是木安然没有回头，只是点了点头，可是听到“戚祁”，还是很熟悉。熟悉得心里有些难受。
身后传来重重的叹息声，她回头，年近五十的木母一身朴素打扮，眉宇间尽是对女儿的担心。
木安然握了握她的手，笑容淡淡的，语气很轻：“妈，我们都应该公平一点。”
公平一点，对我，更是对他。
木母没说话，反握住女儿的手，轻轻地摩挲，年老的脸上有着担忧。
当年木安然和戚祁在一起，她是说什么也不同意，作为一个年过半百的人，她深深地知道，门当户对这几个字多么重要，可是那之后的……她总算是对戚祁这个富家公子哥改了看法，可是，这又分手了。
她隐隐约约地能猜出什么，看了木安然一眼，也不遮遮掩掩：“安然，是不是你又遇到他了？”
木安然一怔，转头看母亲，点了点头。
木母叹了口气，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出她的房间，语气语重心长：“自己的事情，我不会过多掺和，但妈妈不希望你受到伤害。”
母亲走了出去，木安然看着她的背影，眼眶微微湿润。
回到客厅，木父正在看电视，她走过去，坐到父亲旁白，询问弟弟的情况：“爸，安骁还在大学没回来呢？”
木父看到女儿突然回来，此时也是高兴得不行，他笑着回道：“跟同学出去旅游去了。”
木安然点点头，拿起一旁的橘子开始吃，脑子突然就浮现出这几天程毅曜给她剥橘子的场景，又想起母亲刚刚的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开始在心底蔓延，有点迷茫，有点小女孩的甜蜜，更多的是成年人的难过。
“叮叮”手机的信息铃声响了，木安然没有动，她知道那是程毅曜，那是昨天两个人抱在一起时候他改的专属铃声，很简单，很明确，让人一听就知道是他。
就跟他的人一样。——————————————————————————————————和父母亲吃了饭，木母给她夹了一些她喜欢的菜放到她的碗里，问：“这次在家住几天？”
“嗯，应该是半个多月吧。”木安然回道，她没回来本身就是怕父母担心，此刻母亲知道，也就不用再瞒着她，不过她还是很疑惑母亲怎么知道的：“妈，我和戚祁分手，你怎么会知道？”
木母盛了一碗汤放在她的旁边，看了她一眼：“你平时不看新闻的吗？”
木安然摇摇头，她以前是看的，只是这几天头疼，程毅曜在身边，管得很严，她这几天除了看看书，写写故事，好像真的没有关注过任何外界消息。
木母拿起木父的手机，被木父摁住，木母的眉头皱起，语气失去了平时的温顺：“放手，路是她自己选的。”
木安然抬眸看着两人，内心疑惑，微微站起身子，从两个人的手里拿走了手机，打开新闻软件，最首页就是几个大字：戚氏接班人戚祁和尚家长女尚芊昕好事将近，订婚典礼加紧筹备中！
木安然手指一停，随机恢复了常态，点开来看了看，大意是说，戚祁和交往多年的女友兼青梅竹马尚家千金尚芊昕在多次在公开场合出双入对，并大方表示订婚典礼正在筹备中，双方父母也出面证实。
木安然握着手机，全部都看完，退了出去，把手机推回父母手边，面色平淡，甚至嘴角还挂了淡淡的笑意：“就这个吗？妈，我们已经分手很长时间了，这很正常。”
木母点点头，看了木父一眼，意思是看你瞎操心了吧。
木父无辜，埋头扒拉饭。—————————————————————————————————其实木安然的心里一点感觉都没有是假的。
毕竟那个人也是曾许诺过一生的，四年甚至可以说是六年的时间，不离不弃，生死相依。
戚祁做到了。
她却没有做到。
这次分手，让她看明白了很多，不管程毅曜会不会重新出现，他们都是走不远的。因为终要有一天，她会突然就清醒，突然像现在这样，作为一个旁观者，审视两个人的感情。
感动，感激，欣赏……唯独少了一份爱。
木安然倚在窗边，窗外大雨瓢泼，倾盆而泻，她将脸靠在玻璃上，冰冰的，凉凉的。
突然，一束车光照在自己的眼睛上，木安然本能地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看清来者时，嘴角却弯了起来。
程毅曜，他怎么又回来了。
他已经下了车，拿着一把雨伞，安然看不清他，车灯打开，他撑着黑色的雨伞，黑暗中英俊挺拔，似乎是看见了她，一直紧绷着的刀削般精致的五官终于放松下来。
“然然，手机又响了。”
话音刚落，木安然已经快速地从客厅拿回了手机，上面有十多条信息在跳动：
“你在干什么？”
“回话！”
“！！！”
“木安然，你胆子大了！”
“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他妈的，你倒是回话啊。”
“shit！我现在过去找你！”
……
木安然一点点翻看着，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最后的一条短信是：“靠。”然后是一串省略号……
木安然赶紧给他打电话，开口就回复道：“我没事，刚刚去吃饭，陪父母聊了一会天，对不起啊。”
那边是哗哗啦啦的大雨声，他很久都没有声音，没声音到她以为他生气了，刚刚要重新要开口道歉的时候，他有磁性的低沉悦耳的声音在耳边回荡：“没事。”
很简单的两个字，木安然的心却好像有什么东西轻轻在上面拂过，痒痒的：“那就好，”良久，又是一阵沉默，她看了眼窗外，他已经回到车子里了，车还没有开走，她抿了抿唇：“以后，没有特殊情况，我会第一时间回复。”
“嗯。”他回复得很快：“早点睡，明天再收拾你。”
木安然一怔，看看墙上的石英钟，已经十一点了，心里有些心疼，还是嘴硬道：“收拾谁啊你！”
程毅曜嘴角一勾：“是谁谁知道。”
“切，”她冷哼。
“晚安。”他犹豫了许久，还是说了这两字，想和她再多待一会，哪怕一个字都不说，可是想到她的病……他怕她会头痛，怕她疼。
也怕自己疼。
木安然在窗口看着他，轻声细语：“晚安。”挂了电话，看着他的跑车开走，才放心地上床睡觉，心底的阴霾一扫而空，梦中都是嘴角弯着的。
今生，缘分只属他一人。
所以，她想，她愿意勇敢一时，不管是几天，几个星期，几个月抑或是几个小时，她都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