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按照我之前的工作中所认识的律政工作者的可靠统计,单在这间法院的法官,每天办案数已经高到了让全世界都咋舌的地步。
“假如一个庭的法官一年审结约1600件案子,就算全年无休,他每天不吃不睡也要参加三到四次庭审。”乔安娜有空就会这样跟我讲,深切地告知了我做这一行是多么辛苦,“而我们如果成为法院派遣律师,三次审理中起码会有一次出庭。如果你没有跟着我,这就是你接下来要干的事:一年参与500次审理。”
在乔安娜所熟知的法院里,法官每天至少开四五个庭审,马不停蹄地审判、调解、接访,像个陀螺一样永远转个不停。
搞得案件像是紧箍咒。
“现在请辩护方发言。”法官对眼前律师命令道。
今天的某家法院,民事诉讼也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
喊道辩护方的时候,我还本能地以为是叫我。还好看见了自己与乔安娜身前的牌匾才反应过来。
虽然我俩还是律师,但这次我们不是辩护人。
今天的旁听席几乎坐满了记者,如果用力推开法院大门,第一眼则能看见成排的媒体车辆停放在绿化大道上。
鉴于今天的被告请来的辩护人,是号称金牌事务所的某位年过半百的男性律师,所以法庭从开庭前就热闹的跟菜市场一样。
虽然这位辩护人的名号乔安娜压根就没听说过。
“在案发当日,被告的体内曾检测出有酒精含量超标的迹象,以及被告的主治医师——也就是我们的证人先生,称这种被告的醉酒方式为‘病理性醉酒’。”
我身旁的乔安娜正漫不经心地翻阅着案件卷宗,辩方的发言大部分大概都没有听进去。
据说这是她第一次以原告的身份登庭,并起诉某个因为醉酒失去意识而打伤路人的超级英雄。
看来她是铁了心要跟蒙面警察们干到底。如果没有恶棍给她辩护,那她就自己起诉有案底的英雄。
这次的案件起因就差不多如我以上所说。说真的,我还蛮有罪恶感的。
不过在对于一件事的坚持上,我还是蛮佩服她的执着。很少有人能像乔安娜这样反着大众的意识去干某件事,换做我,估计已经被骂到自闭了。
“病理性醉酒属精神病,此类症状患者不具备辨认控制能力,因此其实施的危害社会的行为,被告不负刑事责任。以上便是我方的辩护词,审判长,我的发言完毕。”
对方律师说出辩词后,法官便将视线转向了控诉方。
“接下来请公诉方的律师对辩词提出异议。”
我结巴道:“审判长,能否稍等一下……”
辩护方的律师早说完辩词之后,就该轮到担任公诉人的检察官对发言进行反击,这在民事诉讼法庭上是理所当然的程序。
然而我的脸色却不太好看。
为了证明被告有罪,控方律师必须彻底打击辩方律师证词的可信价值。但是我始终绞尽脑汁也无法对那位老律师的辩词做出反应。
“乔安娜,麻烦你登场了。”
“不错,这次你坚持了五分钟,剩下的就交给我吧。”也不知道她是在表扬我还是在损我。
反正,乔安娜还是悠哉悠哉地站起来。
她有个流传与业界的名号,叫“魔女辩护人”,但这次我们不是辩护方,所以……她应该叫“恶棍指定律师”才对。
至于这个名号的由来,则是另一段故事了。
“那么,现在就由我对辩方来进行提问。对了,在此之前,关于您和您的证人是不是值得信赖,我们得先确认一下。”
老律师大笑起来:“确认我是否值得信赖?哈哈,小姑娘,你不会不知道本次庭审的主题是什么吧?”
“我知道,所以我才要反复确认而已。”
“请你针对我的发言提出异议,而不是胡搅蛮缠!”
“那您是不打算听完我的发言咯?”
“可笑,你先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再说话吧。”
不愧为审理超级英雄的法庭。
面对审讯有着正义旗帜的公众人物,法官会给辩方合理的思考空间,特意加大了对庭审的审讯自由度。
不少律师为英雄们辩护的律师,在上庭后都变猖狂了不少,借着“我们这是在掌握一个大人物生死”“案子存在新的可能性为由”开始虚张声势。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超级英雄在面对庭审时,会有这么大的辩护权限。
不过我们法官大概信以为真了,真觉得“案子肯定不是控方所想的那样”。
认为毕竟是上诉这些伟光正的英雄,给律师较大的辩护权限也无可厚非。谁又希望代表“正义”的他们,成为如同恶棍的那些人们呢?
这样对谁来说都不太好,一点也不正能量。
不过,乔安娜从不认为这一切会改变什么。超级英雄就一定要享有特权?正面人物受到曝光难道对社会会有负面影响?哪有什么大人物,这些家伙面具下面难道和我们不一样吗?
生而平等的明亮价值观,在某些时候也会失去光彩。所以这一切对她来说,都是扯淡。
万民服法才有权,认可法律才可享受“人类”二字的名誉。
人类的弊端,就是我们终究还是受困与人性。
“真是的……法警,过来帮个忙!”乔安娜拍了拍手,守在被告席外围的警员听闻到命令后,朝着她的方向走去,“把这个递给辩方律师,以及审判长女士一份。”
她将文件袋里的几张照片送到了法警的手里。连同我在内的所有人都对乔安娜这一行为抱有疑惑,很好奇她到底交出了什么证据。
直到法警将照片递送到了辩护席上,恍然间,那位律师就像被无形的利剑刺中胸腹一样,时而喘着大气,时而浑身发抖。
“你、你、你这是从哪里拍的?这是违法!你在违法你知道吗?审判长,控方检察官擅自侵犯人的隐私!”
四寸大小的几张彩照和证据纸张被老律师用力地丢在地上,干净的法庭一下变得凌乱不堪。
她举起了桌上的证据报告:“一月二日早上八点,阁下的个人账户上凭空多出辩护委托费三倍以上金额的钱款,一月四日下午九点三十分,阁下与数名女性进入到了某家高级酒店,一住就是一宿。一月八日早上八点二十分,阁下在看守所接见了被告。”
“闭嘴、闭嘴……”
“这一切的行为都很反常。”
“给我闭嘴!审判长、审判长!原告律师的发言早已偏离了审讯主题!”
乔安娜毫无作为,继续读着手中的报告:“与你一同出行的这几名女性都隶属与被告所经营酒吧,是全职陪酒小姐。对了,请不要用进酒店是为了商讨公务为这种借口蒙混过关,你老实承认自己身体不错我还会相信……当然就相信那么一点。”
“审判长,控方这不仅仅是侵犯个人隐私,还是人身攻击!”律师抓狂般地大叫。
“呃,乔安娜律师,虽然我清楚你的风格,但还请注意尺度。”法官习惯性地对她提出反对意见,“请务必阐述与案件有关的内容。”
“没事,关键的报告在后面。”乔安娜拍着手中的公诉文案,“您曾向某家地下钱庄贷款百万余元,这些金钱数额正好和本次的辩护委托费用一致。您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阁下还要装傻,那我就明说了:你除了身职律师外,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债务骗子,利用毕生所学的知识对民营机构进行保险诈骗,随后滥赌滥色成性,总共欠下一百二十四万的债务,而本次被告向您支付的费用,算上公布的委托费和被告承诺的私下打款数,正好是一百二十四万余六千八百元。”
“荒唐、真是荒唐!你压根就没有证据。”老律师试图从辩护席愤怒地一跃而起,但立即被法警拦住。
“别挣扎了,你的老板已经把你卖了。你要请他来做证人我也没意见,只希望到时候你俩不要打起来。”
“一派胡言!我没有……我没有那么做!”
“至于被告,这位超级英雄面具下的真实身份嘛,其实就是数年前造成高利贷诈欺事件的主谋。他以免除辩方律师债务为由,让对方替自己接下辩护委托。哦对了,还有一件事,”她再次将视线转向了被告席,“证人先生,您作为一位医生,伪造病理报告书可不好吧?”
证人席上的医生浑身一颤,疯狂摇着头。而被告也被吓得瑟瑟发抖,早就没有一点超级英雄的气场。望着他早已干瘪的大众脸,加上散发酒臭味的身体,我还真难想象他就是之前叱咤风云的“魔鬼筋肉人”。
“我、我没有!”医生大斥道,“你不要诬陷人!我向来光明磊落,从不会做这种事。”
“怎么一个个都这么不干脆呢?”
“我说没做过就是没做过!审判长,我们这是在讨论我的被告醉酒伤人的事件,跟我本人的生活无关!”
“你上次跟那位陪酒小姐进旅馆的事情已经被我的人拍到了。朋友,你还有一个二十八岁的老婆和两个上小学五年级的儿子,与老丈人住在一起,一家人本来其乐无穷,每日可享天伦之乐。”
霎时,乔安娜睁大了眼,瞳孔中散发出一股尖锐的光,足以刺入人的灵魂深处,“证人先生,我不想破坏您的家庭。这不是威胁,这是警告,你老实承认,我会考虑撤回对你的控诉,我对你的这段发言会在媒体录像中剪掉,相信我,我有这个权力控制这一切,趁着时态还没严重化前回头……”
往日一脸悠闲的乔安娜不复存在。平常的她虽然一副懒洋洋的模样,但现在的眼神打量猎物的毒蛇没区别。
证人被吓得有些无法动弹,指着乔安娜的手开始发抖,没一会儿,他就双脚无力般跪在了证人席上。
“对不起……我招,我全都招。”
“谢谢合作。”
“被告他、他其实是‘生理性醉酒’……”
“我懂了,辛苦你了。”她望向法官的方向,“审判长,生理性醉酒是指因为饮用酒精过量而导致的醉酒状态。刑法理论认为,生理性醉酒的情况下,行为人还具有辨认控制能力,故应当支付民事赔偿,并在之后承担刑事责任。”
老律师与证人面面相觑,两人一言不发,神色因懊悔而变得狰狞扭曲。
坐在乔安娜一旁沉默良久的我突然发话:
“酗酒不是从轻或减轻处罚的法律依据。我国法律从来不对醉酒进行定罪或量刑上的优惠,不要指望醉酒对行为人的行为的定性有好处!”
我觉得自己终归还是要说点什么才好,不然就成活着的木头了。
“法律是不会让罪人借酒闹事的。一个人明知自己酒量差,行为可能会失控,还大量酗酒,最后导致严重后果。酗酒本身就是行为人的一种过失,不可能对定罪或量刑有任何帮助。”乔安娜重会控诉席,十分惬意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审判长,我的发言完毕。”
“明白了。”法官用力落槌,“本庭对辩方律师的‘无罪辩护’申请给予驳回,经过与合议庭的商讨,本庭建议辩护方以‘有罪辩护’为前提开展讨论。”
【完】
今天的乔安娜比以往稍早的离开了法院。紧接着在回到新的事务所后,我连续数次地叹气,再度陷入了郁郁寡欢之中。
要说起这次不悦的理由,其实并非是这次的民事诉讼上自己又什么都没做。而且刚好反之,恰恰是因为之前,自己在某些事上“做得太多”,才导致了我今日的处境。
“有什么不满地地方,可以大声说出了。”
看到我在办公室里长时间的愁眉苦脸,乔安娜用着像是鼓励地语气对我说。
虽然她这么讲,不过要一一罗列心中的不满那可是真正长篇大论,光是对你这位新上司的看法和建议或许就能聊上一天。
“当然,我倾听你的烦恼也不是想要让你好受,单纯就是希望你能别摆出这副赶丧脸。所以就算是要假笑也要给我笑,毕竟是在工作嘛。”
乔安娜抱着某本案件卷宗,头也不回地对我说。你不说后面这句话,我心情会多少有些好转。
算了。不过这次影响我心情的内容却不是工作上的事。而且这次在我身上的问题,基本与乔安娜无关。
于是乎,大概是找不到可以倾诉的对象,于是抱着谁都可以,只要能陪我说说就行的这种心情,在派斯达被宣判无罪之后,生活中所发生的全部琐碎事,我都向乔安娜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其中一件便是和白莉娅有关。
几天前比尔·派斯达辩护委托结束后,我去了一趟医院,打算送结束诊察的莉娅姐回家。到这里为止的过程乔安娜也清楚,她只是不知道后来我与莉娅之间发生了什么。
几口深呼吸后,我下了决心把那天的事告诉她。
“简而言之,你跟那个律师小姐分手了?”
还未等我详说,乔安娜就直接说出了问题的答案。
“差不多。”
说分手肯定是夸张了,我跟莉娅姐就没到那一步的关系。
“莉娅她……决定将我彻底逐出事务所,并断绝与我来往的原因,其实是……”
“是因为你所找到的参与派斯达庭审、并代替白莉娅辩护工作为之上台的律师,是一位叫乔安娜女人。”
“是……”
“这样也好,我之前还思考,该怎么做才能让你放弃那边的挂念,然后把你弄到我这里老老实实地上班。不过既然你都被心上人下了逐客令,那我这边不如既来之则安之吧,你看如何,阿修老弟?”
听到乔安娜这般事不关己的语气,我就气也不打一处来。
“你都不想想,为什么莉娅在听到你的名字后脸色一变,甚至做出了‘和那个乔律师有关的人,都是我的敌人’这样的发言?你要知道,她根本不是那样的女孩……我认识的莉娅可比你想象中的善良,从没有打心底去对某人抱有过那种程度的恨意。你……乔安娜,你就不能反思一下对方说这话的理由吗?”
我还是头一次像这样,压抑怒火的同时还对他人进行如同教育般严厉叱责。
放在以往出现这种事,我要么直接发火破口大骂找对方结清恩怨,若是男性朋友间那就打一架该和好和好,该绝交就绝交到老死不相往来。
当然若没有生气戳破脸,那就干脆死憋着屁也不放,好给自己省点力气。
但唯独面对乔安娜,我不想把任何事情都做到这么极端。一来是与她为敌总感觉是不太好,二来,在某种意义上……她确实拯救了莉娅的命。
结果察觉到了我疯狂挠头,摆出极度认真而又百般懊恼的脸色后,乔安娜也明事理地放下了手中的有关刑事案件的书刊,直勾勾地望向了我。
“我并不认识一位叫白莉娅的女人,何况还是一位跟你一样的亚裔律师,这样的人出现在我的工作中,只会留下太过深刻的印象。所以也不会存在她能与我缔结仇怨的可能。如果真有这档子事,我肯定会在与你相识的第二天,就直接在法院的休息室诚实的告诉你。”
在我听来,乔安娜的每字每句都像极了肺腑之言,和她比以往对人模棱两可的态度不同,这一次她的确真诚了许多。
“我也不知道怎么搞得,莉娅她确实认识你,我没有撒谎。她还特意强调地问我‘乔姓律师是不是染了一头红发’,我说是的,她为了再度避免巧合和记忆混乱,还说‘乔安娜律师的姓氏是不是乔斯达’,我点了点头,说好像是听伊琳娜检察官有这么叫过。”
“那肯定是在说我。”
“跟着后来……”
“……后来怎么了?”
“莉娅她哭了,我第一次看她哭得那么伤心。”我咽了口气,鼻腔略微酸胀,“她说她一直对我抱有许多期待,坚信只要有我在,任何事情都不会驶向最坏的结局。在面对派斯达的威胁信时,莉娅也只笑着说身边还有我所以她并不担心,也正是因为这样就算被我下药弄进了医院,醒来后也只是和我寒暄一下工作,也并不打算追问细节,更没有朝我发火打算。”
说到这里,我的眼眶也跟着有些湿润。
见到我这样焦头烂额地傻站着,乔安娜自然也没什么心情说烂话来调侃我。出于礼貌,她装出了一副“我明白你的悲伤,但你要坚强”这种低迷的表情。
乔安娜还是和以往一样,她只对自己感兴趣的食物,抱持着愿意聆听且选择尊重的态度。
“她认为是我打赢了官司,我说并不是靠我一个人。”所以我准备把话说下去,把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感受倾诉于这位物理上离我最近、精神上又朝夕相处数日,却依旧感到十分陌生的女人,“毕竟我不想通过吹牛去博得心仪女生的好感,这对我来说和作弊没区别。于是我也简要说明帮助我们的那位律师的身份。直到……我说出你的名字——乔安娜律师,作为本案第一辩护委托人时,莉娅才一下目瞪口呆。她面色发青地追问乔安娜律师的细节,当我一一完善加以确认的最后……她彻底的崩坏了。”
“发生这种事这之后,你还想联系她吗?”乔安娜面不改色地问。
“我想知道你与她的恩怨,但不知如何开口。我知道莉娅那边没法下手,所以来问乔安娜你,可你也一无所知……所以现在我不知道怎么办,所以这几天不论是在法庭还是事务所,心情都糟糕极了。”
“唉……”她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好弟弟,别哭了,等我心里有逼数了,肯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你。你看行不行?”
“你真的、真的一点也不知道莉娅出现这种态度的理由?就一点!一点都没有吗!?”
“首先肯定不是民事诉讼的问题,因为我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乔安娜深切地感到无奈,看来她真的有在极力思考这件事出现的原因,“而且那位律师也刚入行没多久,基本不太可能和咱这种诉棍有直接接触。再者,就是说名声上,如果是因为我名声丑,那她大不了就劝你说‘阿修啊别和那姓乔的瞎混了,咱们赶紧回家吧’这样,应该不会做出删你联系方式这种极端的做法。”
我长吁了几口气,与乔安娜一同陷入了沉默。
“真的……没有其它的了吗?”我淡淡地问,嗓音有气无力。
“我发誓,没了。”
从那之后,乔安娜的办公桌前再也没有发出半点声响,连这位律师手中的书本细微的翻页声也没再听见。
就这样,我从大学时期开始,以及到成为社会人士的时间里,所坚持的这段漫长单恋,在不久前因为发生了某些不明缘由的糟糕情景,自己那些年与女方的暧昧关系……就彻底宣了终结。
“其中也有人赢了官司,输了爱情……这种事情好像并不常见。”
没心没肺的乔安娜在派斯达的庭审报告里标注了这一小段话。
说到这里,肯定还会有人会好心地鼓励我,这其中说不定有什么误会啊,你俩认识了这么久,对方应该不会做得这么绝情才对。
当然,我也考虑到了这一点,于是在与乔安娜结束对话的翌日下午,我抽时间前往了曾经与莉娅共同工作过的律师事务所。
只不过,那间曾描绘有我实习期所有美好回忆的房间,在某事某刻,被不知何人挂上了印有“售出”字样的牌匾。
又过了几天,这间事务被人所买下,几天内改造成为了麻将馆。
名为白莉娅的律师人间蒸发了。
她再也没有出现在我的视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