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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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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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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到庄湘纯又独自坐在门口,洪晨霞赶忙过去劝,“湘纯妹妹,你快进屋去,今天属于我结婚的日子,不要多久会有很多客人来的,要是你这样子挡在门口,客人怎么进得来呢?”

  确实是的,今天是她与杏卫结婚的大喜日子,一些左邻右舍不但等下要来贺喜,还有男方娶亲的队伍,这门进进出出自然比平常多了许多人,若庄湘纯总是坐在门口,岂不妨碍大家进出,妨碍大家做事情。

  老样子痴痴傻傻坐着,庄湘纯目视前方,没理睬洪晨霞。

  自从郎大爷被泥石流掩埋以后,她就是现在这样子,不说话哑了似的,精神状态恍恍惚惚。她每天能够正常做的就是等在门口,像在等郎大爷归来,也像在等卢尚飞归来。

  总之,这五年时间,她不管是严寒酷暑刮风下雨,始终坐在门口,始终眺望村头的路。

  倘若换成以往的平常日子,洪晨霞也不忍心请庄湘纯离开,毕竟今天这个日子太过不同,最为关键的还是这道门等下进进出出人特别多,自身条件根本不允许门口边坐个挡路的闲杂人。

  一看庄湘纯对她的话没丝毫反应,她拿手试着去碰庄湘纯穿的衣服袖子,“湘纯妹妹,你行行好吧!今天不坐在门口行不?今天是你霞姐我结婚的大喜日子耶。”

  嘴里恳求着,她眼睛里噙着的泪花,一不争气稀里哗啦的就从眼眶掉落下来,五年辛酸掉落下来。

  为半个红薯的小小恩情?

  为遵守对卢尚飞许下的承诺?

  这五年时间以来,她努力坚持照顾庄湘纯,始终不让自己倒下,和父母亲断绝关系,和所有兄弟姐妹及亲戚断绝关系,一个人从温暖的家搬出来,居住在郎大爷留下的早已残破不堪的房子里,开始新生活。

  那一年,刚好二十岁。

  那一年,背柴掉进水沟沟,一天没能爬起来。

  那一年,挑粪磨破两个肩膀子,穿的衣服都不敢脱。

  那一年,高烧四十,没办法去医院用冷水浇头。

  那一年,几名流氓深更半夜跑来家中,硬要亲亲。

  ……

  她,一个懵懵懂懂花季般的青春美少女,从苦难中活过来,放弃外出寻梦,一手扛起挖地的锄头,脸朝黄土背朝天当了种地的农民,相亲条件也附加上男方必须接受庄湘纯,不然不答应媒婆相亲。

  几年时间婚姻不但没有着落,还总是会遭到冷嘲热讽。

  很明显的,她开始的时候也不热心,当最后实在没有办法以后,迫于社会压力选择了杏卫,杏财贵儿子。

  这桩婚姻对她而言有两方面考虑,一、杏财贵是庄湘纯的亲舅舅;其二、杏卫她从小就认识,属于可靠的本分人,因她不求大富大贵,只求有个安稳的家,今后能带给她安稳的日子。

  可走到今天,她在此独自偷偷伤心落泪以后,拿手指头抹几下眼角,看向依旧坐在门口没反应,依旧无动于衷的庄湘纯,突然间发现她的人对庄湘纯似乎做错了什么?

  不就结个婚吗?这类事情稍稍克服下就能过去,何必非要请走庄湘纯……

  想着,她站起身来,扯扯打皱的衣服不再管庄湘纯,又准备返回屋里忙别的事情。

  “洪晨霞,我来帮你了。”

  一个女人娇滴滴脆生生的声音,不用回头,她立马知道是她嫂子樊月亮赶来,她捡起掉地上的纸屑说:“嫂子,你还是先回去吧?免得到时候又因为我与哥哥在家里打嘴仗。”

  “今天这个日子不相同的,一辈子才遇得到的事,我若呆在家里不在此露个面,这郎杏坳,这左邻右舍不把我看扁才叫怪呢?想想我樊月亮的臭脾气,真受不了别人在我背后指指点点。”

  樊月亮嘴里说着,她加快脚步快速跑到洪晨霞面前来,一脸微笑,“你看你今天还穿成这副穷样儿,马上做新娘子的人了,你咋不把你打工时买的紫色裙子拿出来穿呢?更何况今天穿后又不能再穿了。”

  话里意思确实没有说错,在郎杏坳,祖祖辈辈留给后人有个不成文的风俗,一旦女孩同男孩结婚,在娘家穿的所有衣服都不能够继续穿了,这标志着少女时代结束,也标志着吉利,不走回头路。

  拿眼睛偷瞟下樊月亮,洪晨霞不是不舍得穿,而是想给她自己留个纪念,终身不想忘记的纪念。那件打工回家时穿的紫色裙子,确实属于她最好的裙子,舍不得穿全因为那裙子承载着她与卢尚飞的尴尬。

  而那尴尬仅属于她与卢尚飞之间的秘密,不可以随随便便乱说,她敷衍樊月亮,“嫂子,我马上穿婚纱了还讲究什么?这种穿法图的就是个方便,没啥舍不舍得穿的。”

  不远处的小山坡上,王大妈站在两棵松树之间,她扯开喉咙大声叫喊:“洪晨霞、洪晨霞、洪晨霞……”

  刚好面对王大妈站着的洪晨霞,她听见了,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一热心抬腿就跑,却不忘记要给樊月亮丢下句交待,“嫂子,你先给我帮忙把婚纱拿出来下,在床面前旧衣柜里放着的。”

  言下之意害怕她耽误掉时间,先帮她拿出来准备着,她等下回来好自己穿戴,不用再翻箱倒柜。

  樊月亮当然明白洪晨霞想表达的意思,只是她不置可否,眼睛却向不远处王大妈望了望,一副对王大妈严重不满的生气样子,“发神经,不知道洪晨霞今天要结婚吗?你有啥事情不晓得要过了今天才说吗?”

  嘴里骂骂咧咧嘀咕着,她愤愤不平正准备进屋帮忙翻婚纱去,一转身看到泉叔叔与林叔叔朝这边走过来,立马眉开眼笑又是个欢喜得不得了,“两位好叔叔,你们来得正是时候。”

  在此,她停下来,不等两位叔叔开口回话,用手指了指门口坐的庄湘纯,一副既心疼又无奈的样儿,“你们看庄湘纯总是坐在门口,今天怎么行嘛!到时候娶亲的队伍进得了屋吗?”

  两个男人彼此看了又看,不用过脑子想都觉得樊月亮的担忧确有几分道理,现在趁人不多,先该想个妥善的办法把庄湘纯请走,不然等人到齐真会碍事。

  结婚属于人生中难得的喜庆日子,到时候要是某人不小心碰到庄湘纯,那还叫喜庆吗?

  两个男人都没直接说出口,心有灵犀似的走过去,不由分说从两边架着庄湘纯,不管庄湘纯又打又踢强制拖着就走。他们的目的相同,先想法把庄湘纯送到村子里面去,再找间空房子关几小时。

  旁边樊月亮,她安慰庄湘纯,“不要打两位叔叔的,你霞姐结婚,你要听话知道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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