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镜子
像什么……像什么？余景诚看着苏允能称得上诡异的举动，顿时也就迷茫，现在的他，说是给苏允解惑，不如说是被苏允问住了来的明确。
假如余景诚猜想不出差错的话，苏允的意思，被跟自己长得很像的人杀死，然后身份被顶替，杀死自己的人成为了自己，活了下去。自己成为了躺在地上被杀死的尸体，永恒长眠于此。
比起猜测，他更想听答案。再胡乱的猜，都不如苏允的一句真相来的震惊和解惑。
苏允眼皮子往下打着，十指微微绞在一起，从下垂的眼皮子中可以看见苏允的瞳孔有些放空，目光和视线说到一处皆是空洞，眼神逐渐溃散着，能看见眉头微微皱起，像是沉思，更像是……发呆了……
余景诚看到苏允发呆，即便内心很想知道真相，恨不得一脚踹醒苏允，但碍于女装大佬刘宇的几次来自灵魂的注视，只好趴在课本上，看着语文内容，偶尔望望，苏允还在神游，只是眼皮子拉回去了，整个人就傻乎乎看着自己身上。
这是换了一种发呆的方式？
像……想什么呢？
刘宇在台上指着书就是慷慨激昂，书上的每一篇，每一页，被刘宇樱唇小口念的是字字珠玑，讲的更甚于绘声绘色。他看台下除却少数几个不听课的外，都差不多了，就翻到了一鲁迅写的一篇杂文。
杂文《观镜有感》……
于1925年收录在论文集《坟》，是鲁迅对拿来主义和排外主义的奴才文化的辨析，通过文物与历史文化，人物与历史文化的互证，以揭示汉代铜镜背后的世态人心，精神气象和文化奥义。对于如何在新历史条件下接受外来文化，有着深刻启示……
咳咳，好像介绍的有点多，还是回归正题好了……
不知为何，看见鲁迅的字眼，余景诚就想起了在网上传的火热的一条段子，一张图，鲁迅大大站在那里，横批着一行字：对，我说的！
……嗯……鲁迅大大，你说的对！果真是华夏的大文豪啊！真的是太对了！
想到这里，余景诚整个人都不好了，果然，网上的段子手，惹不起，惹不起……
刘宇看了看文章，微微一笑：“同学们看，这是鲁迅的一篇奇文，来，让我们看看他的阅读题……”
“阅读文章后，请简要概括本文的论述思路，本文题为“看镜有感”，综观全文，你认为作者有哪些方面的‘感’？”
……我能收回那句话吗？鲁迅大大，你善待我们好吗？
真特么的阅读理解……
余景诚听到了刘宇的话，整个脑子跟浆糊似的，‘感’？不应该是有感而发吗？你还问我有哪些感受？论述思想？相信我，你拿一个汉代铜镜，看上一天，镜子上面也不会开花的……
鲁迅：“晚安！”。语文老师：“晚安”中“晚”字点明了时间，令人联想到天色已黑，象征着当时社会的黑暗。而在这黑暗的天空下人们却感到“安”，侧面反映了人民的麻木，而句末的感叹号体现了鲁迅对人民麻木的“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鲁迅：……
鲁迅大大，你害人不浅啊！
刘宇满怀期待的看着全班同学，每一个看得都有些毛骨悚然，全班没有几个举手的，好一会儿后，才陆陆续续有人举手，他有点不爽，全班那么多人就这么几个人能举得了手的，于是他随便叫了一个人。
那个被叫起的学生懵了一下，自己还没举手了，多少慌张了一下子，多半刚刚在发呆。刘宇无奈叹了口气：“没错就是你，解答下这两道题目。”
那个同学迟疑了一会，弱弱的向老师开口“那个老师……这道题在哪来着？”
“……下一个。等等，你给我站着。”
刘宇捂额叹了一声，目光在教室扫荡，终于锁定了一个人，正双眼无神的郑疑星……
“郑同学，请你问答下这两个问题。”
“……现在是什么课了？”
“算了，郑同学你还是好好温习一下我交给你的女装方案吧，哦对了，站起来。”
“呃……”
刘宇心情逐渐复杂，目光接着扫荡，又发现了一个。
“那边那个，解答下这个题目。”
“呃，我吗？”
“没错，就是你，黄杰同学，请解答这道题。”
黄杰思索了下，忽然灵光炸现，忽然手一拍桌子，大喊道：“首先从古镜的样子引出比喻的话题；然后分别论述夏，商，西周对待外来事物的态度；最后点明开头，指出要“将新文化全部变成自己的”伟大的方针。”
“对元，明，清等朝代对待外来事物及怎么变成自己的方针；对当时社会排斥、抵制八股文的感慨；对于进步发展，要确保顽固旧文化的思想，守旧才是华夏的目的；要严重打击新生的马克思主义精神，以来确保安全，以达到国泰民安，人民安居乐业的效果！”
黄杰说完后，全班一度沉默……最后刘宇打破僵局，僵着和蔼的笑脸看着黄杰，把后者看得有些毛骨悚然：“黄杰同学，你说的真好，真是太让老师感动了，你看看，说的多棒啊！也就一点点瑕疵而已。”
“只不过是所答的完全跟答案相反，可喜可嘉，下课打电话叫家长来我办公室，我需要禀报一下，说你儿子日后一定有成就的哦……”
“诶啊，叫家长？老师！老师！我说的明明是对的啊！”
恭喜你儿子是个鬼才……余景诚看着黄杰，这一天，他如是说，果然解答能和答案想法的鬼才不对了，哦对对，也要恭喜你儿子成为一只优秀的秀儿！恭喜恭喜！可喜可贺！
欢迎来到气死语文老师系列，我是主持人余文烂……
“算了，还是现在叫吧。来，电话给你。”
“老师！不要啊！我错了啊！”
终于在一场闹剧后，黄杰一脸沮丧的走出了教室，刘宇一脸嫣然的回了教室告终。刘宇清了清喉咙，小嘴轻轻抖动，终于说出了一句人性的话：“算了，介于同学们还不太了解，这两道题下堂课再问，现在有请同学们，翻开课本五十七页，将鲁迅这一篇奇文，以我来读，带着大家朗诵一遍。”
说罢，他就翻开了放在讲台上沾了些粉笔灰的语文书，翻到了五十七页的《观镜有感》，用着女生娇嫩的伪声缓缓的念起文章来。
“观镜有感，鲁迅。”刘宇开口，念出的是青涩的女声，是只有少女才有的青涩，有着一股暖意，徘徊在教室里每一个同学的心里，甜甜的，软软的，像是恋爱的感觉，只可惜是个女装大佬……
嗯……女装大佬似乎也可以扑倒吧？
不！这个女装大佬是太过于强悍了！
“因为翻衣箱，翻出几面古栩镜子……”
“镜子。”
忽然，一脸呆滞的苏允停止了捂着胸口的举动，望着桌子上倒射反光的自己略有所思，比对口形，跟刘宇念到镜子的时候，霎时间重叠。
苏允是这么想的，也是这样念了出来，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瞳孔聚焦在了一点上，喘了喘大气，才平静过来。不料，因为教室里读书的声音虽然朗朗顺口，但都在一个调子上，苏允这声音大声到了完美的和刘宇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双声道的听觉。
因为苏允声音破坏了声音的协调，导致全班和在台上念书的刘宇都是被迫停下来，一个个把目光投向了苏允，看着一众人，看戏不嫌事大的眼神，苏允也跟着尴尬的咳了两声。
“苏允同学，请问刚刚你在说什么？或者我们在学那一课？”
刘宇的眼底露出了一抹隐晦，眼瞳子在眼眶幽幽滑动，说不出的狡黠，笼罩苏允，阴森森的目光似鹰，刹那间转向苏允，他沉思了一会，对上刘宇投来的眼神，慢慢的一个字一个字蹦出了口，却是如此的雷人：“我，不知道……”
刘宇：……
众人：……
不知道还有理了啊！这么皮真的好吗？
苏允扭了扭头，不作理会。反倒是刘宇一直盯着苏允，眼里说不出的怪异，好在的只一会儿就收了起来，教室里如石压着的气氛，也在缓缓回升。
“那好吧，苏允同学，上课不要走神，要专心听课。”
刘宇只叹了一声，没有说话，微微摇了摇头，正准备继续讲课。忽然“叮咚”的一声，打断了他的思绪，看向时间：8点40，下课了。
憋屈的刘宇只好无奈的拍了拍课桌：“现在，下课。”说罢，将课本抖了两下，拿起就走。刚走，整个教室就像缓了一口气一样，大多的同学，尤其是男生，都在大口喘着气着，当然这得要排除一名被叫家长的鬼才了。
苏允也松了口，刚才刘宇看他的眼神，让他感觉很不舒服，就像是被什么野兽盯着了一样，让他无意识中感觉到了危机感，这很不对劲。
来到这个学校将近一年半，这是苏允第一次从刘宇身上感觉到这么强大的压迫，不，也不能说是压迫……要说的话，更像是试探。
试探着什么东西……
看着苏允又在神游，一旁的余景诚终究还是坐不住了，苏允旁边是个空位，因为那个同学被王浩欺凌了很多次，被迫转学了。那个位子也就成了空位，曾经苏允也曾想去帮他，却是因为一次妹妹发高烧，无奈回家找药，导致错失了营救的良机，被王浩打成伤残。
然后就再也没有来过学校了，这里，就成了空座。余景诚一屁股坐上了这个位置，跟着苏允大眼瞪小眼：“所以说，像什么？”
苏允稍稍整理了下课本，没做太多搭理，只是嘴巴机械般的开口：“还不能确定，可能是想太多了，以后不喝酒了。”
听后苏允的话，余景诚无奈一笑，昨晚的饭局上，还真是他和孙瑜明怂恿苏允喝酒了，却没想到苏允的酒量这么差，才一下子就醉了。
想了一下，苏允还是开口了，语气冰冷，却看得出忌惮：“以后再也不喝酒了，如果被刘老师抓到就不好了。”
刚刚喊出镜子的时候，刘宇的神色不太对，看来……这个所谓的女装大佬，语文老师，不如表面上教了自己一年半的老师单纯。
但管这些干什么？
没必要，丧气。苏允得出了这个答案，也是叹了叹。可他旁边的余景诚就没那么好定性了：“咳咳，喝酒而已，想这些干什么，下一节是什么来着？”
“数学。”
“啊，是数学啊！又要听天文了，真烦！”余景诚知道下一节课上数学后，整个人都不好了。数学，对他来说，还没摆在手机上崩崩崩里面的水晶靠谱呢。
数学课？开玩笑！肝游戏才是硬道理！648一单，我们绝对是永远的朋友！
刘宇端着书本默默的回到了办公室里，因为下课的原因，办公室的人也多了起来，几个老师还在里面谈论着有关测试卷的事情，还有的是在讨论哪个学生那个学生很闹之类的。
刘宇来到自己的位置，平静的放下了课本。语文书因为夹着书签，在放下的瞬间张开了，一直喜欢言笑的刘宇，这时候却冰冷至极，看着上面写着《观镜有感》雅黑色字体的几个大字，陷入看沉思。
如果会读唇语的人在，便一定看得出，刘宇的的牙齿轻轻合拢，舌头又轻轻抵在牙门，隐隐的，似乎在说“镜子”两个字。
最终，刘宇像是放弃了琢磨，用笔定在桌子上转动。无奈的，又带着思考韵味的突然开口……
“镜子？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