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雨白

  “这……这怎么回事啊……怎么好好的，就突然请假了?”

  “不知道呢，据说是王浩把他打了一顿，只能在家里养伤。”

  “敢惹王浩，脑残来着，被打死了活该，怪我屁事？”

  郑疑星脸色铁青的走在路上，一路上听到的都是关于中午一件火热新闻的流言蜚语，有同情的，有嘲讽的，也有着不在意的口吻，对于这件事情的发酵，是各种云云，听得郑疑星眉头渐渐的，纠成一片。

  紧紧皱着的眉头，揪成大大的“山”字，还在渐渐扩张，变得像是山脉的轮廓，不断加深着，就像诠释他心里种种不平静，像是个随时可能燃炸的火药桶似的，随时都可能原地暴起。

  他听着这件事，越听，就便越是烦躁，有些愤怒，由心里不停发酵，发酵着，很快急躁变成恼火，即便是在在心里一直默念着“停下”“快停下”，也不即于事……

  声音不会如他所愿，继续发酵，声音越吵，在郑疑星耳边是越来越大，越大，刺激着他的耳膜，让他感觉到了烦，是一种痛彻心灵的烦，实实在在，从里到外，是烦，真烦！

  就像是对着耳朵吹风，风动荡耳膜，引点响动，那是烦，是一种令人焦躁，想要奋起反抗的烦。

  听着……听着，郑疑星眉头变色山脉，回想中午的事情，是一股恶寒，从心里蔓延……穿通身体里个个经脉，当传到心里，这股让他恶心的寒冷，终于是将他激怒了，举起手上的水壶往地上剧烈一甩，发出“迸”的一声！

  水壶在路上直接炸开，可见力道之重，不过最关键的是，所有的人，都被郑疑星这个突然举动，愣住了，准确说，应该是被吓到了。看周边的人都被吓到，郑疑星也不怠慢，盯着周围的人，慢慢的说道：“别再说这个事情，不然，我会视为你们不给孙瑜明面子。”

  郑疑星说完，也没理会水壶，自顾自的，大步向前走去。只是速度加快，就像是心里有事一样。的确，心藏了事情，只不过不是自己的……

  他走进教学楼，没有往高二三班走去，反倒朝着另一边的楼梯，速度很快，上了楼梯，又拐进了一个写着“器材室”的房间，一进门，然后左手忽然发力，将门关上，有些神色紧张。

  器材室里，早已有了人。穿着挺简洁的，坐在几个桌子堆成的小角，嘴里叼着根还在微微放着白气的烟。一米八的个头，脸上的胡子以及有些疤痕的脸，让其显得成熟老练，眼神犀利，就像是酝酿着什么事情，神色很精明，眼里若有光。

  郑疑星似早已料到有人在这，或者说，他此番前来，正是来找这个人。他缓缓扭头：“听说了吧？今天的事。”

  “王浩动了苏允这件事？还是说调查林淮的事情？”

  那个人歪了歪头，犀利的看着郑疑星，眼瞳微转，不知道在想什么。郑疑星沉默了一会，凝重的看着他：“查到了？”看到前者点了点头，郑疑星也好奇了起来。

  他笑了笑，从兜里拿出了一包烟，拿出一根就丢给郑疑星，郑疑星一伸手接过烟来，瞥了瞥烟，笑着说道：“是个好牌子呢，火机丢来。”又是顺手接过打火机，“嗒”的一声，在蓝火中，烟被点燃。

  现在是下午的第二节课间，郑疑星一来学校，便听见了苏允被王浩殴打的事情了。更是，听见了林淮对苏允做的事情，他的表情拉了下来，险些暴怒。

  郑疑星深深吸了口烟，闻着呼出的气，有些神清气爽来，感觉一下午过来的闷气被消散似的。

  他们不是傻子，最起码不跟小说里，或者番剧里一样，随随便便的就对别人交心。对于郑疑星和那个人来说，林淮无论从什么方面，都是不可信。

  一两个月前，苏允突然和林淮交往密切，就已经让郑疑星起了怀疑。更别说坐桌上的这位，还利用了不少关系来打探情报，到了昨天，才有了定论。

  这里面，果真藏着东西……

  昨天吃饭的时候，他提醒了苏允，不要过多接触林淮。但苏允是个在某些方面特别固执的人，对于劝话，是根本没有听进。

  择友，这一方面。苏允，是相当坚定。只要是被他看成朋友的，就会毫无保留的付出，而且不带回报的那种。

  有点傻，不过很真诚。

  不过……苏允的固执，却让他成为了郑疑星和桌上这位的朋友，若是没有这个缺点，也许郑疑星和他不会对这件事理会太多，甚至可能袖手旁观。

  毕竟，没人可愿意做圣母……

  “孙瑜明，说说吧，说说林淮这个人。”

  郑疑星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孙瑜明摇了摇头，微微一笑，手微动，将积多的烟灰弹掉，从桌子上跳了下来，在地板蹦出响声：“你觉得林淮是个什么样的人？”

  “绕关子？好吧，林淮，我觉得她是个虚荣的人，刻意接近苏允，目的不纯。不想伤害别人却享受着别人被伤害的快感。嗯……是说她属于墙头草?”

  郑疑星说到“墙头草”，脸色微凝，像是想到什么，狠狠吸了口烟，看着眉头舒缓，这才有了血色。孙瑜明没说什么，轻轻将烟低垂，这一次，是直接将烟，摁灭。

  “查是查到了，他爸做电子烟生意，和王氏有染，从一些安插在王浩那的人听到，林震为王氏的新项目投资了公司大半资金，而林淮，还早就是林震为了讨好王天下，立下的娃娃亲。”

  “甚至林淮这人，我查到的，还不止这些。王浩从小学开始就很在乎她，甚至，两人早已有过一夜。后来王浩对她不温不火，她甚至开始背着王浩和别的男生有交集，最后被王浩发现，那个有交集的男的，也被暗暗处理掉了。”

  “所以你说，这林淮，单不单纯，或者说，你，怎么看?”

  真相……

  郑疑星叹了一口气，对于这个结果意外归意外，不过没什么在意，这也改变不了，他对于林淮的厌恶感。他顿了顿，看到孙瑜明拍灭掉的烂烟头，顺手也将烟摁灭。

  “那你说，这事情该如何解决？”郑疑星顿了顿，看向了孙瑜明，似乎想从他的眼里，找到想要的答案似的。察觉郑疑星的凝视，孙瑜明爽朗一笑，没有说什么，只是拿出手机，从郑疑星看得见的，能看出，是备忘录。

  孙瑜明笑着在备忘录上，噼里啪啦打着字，像写着什么，写完后，都不忘露出一个诡异的一笑。让郑疑星有点郁闷，怎么这么多戏，搞得跟谍战片一样……

  孙瑜明写完后，将手机递给了郑疑星，他一脸懵的接过手机，只见上面写着两句话。不过，郑疑星看完后眼神忽然凝结，不过只是一瞬，脸色舒缓了。孙瑜明的手机，备忘录上：今天晚上，千祥装配厂集合。

  果然，孙瑜明咽不下这口气呀！

  “好，今天晚上我陪你去。”

  郑疑星看着孙瑜明在笑，自己不知不觉也笑了起来。看向手机里那行字，郑疑星狠狠一握拳，很坚定，不知道决定了什么。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去看看苏允吗？”

  苏允请假了，不过被发现时已经情绪很不稳定，被带到了监护室自告奋勇的黄杰和余景诚疏导心理，现在看来，让苏允接着待在学校，不如让他妹妹苏瑶瑶照顾可能会比在学校里，要好一些。

  因为苏允这件事，孙瑜明早就给苏瑶瑶打了电话。说的，自然是让苏瑶瑶请假，照顾苏允。

  甚至，他还让手下的兄弟，接送苏瑶瑶，平安无事回到了家里。万一啊，王浩对苏瑶瑶做了什么，他毫不怀疑，苏允真的会不顾一切地报复王浩。

  郑疑星刚说完，孙瑜明白了他一眼：“你想到的我早想到了，让黄杰送苏允回家，然后他妹妹在家等着呢，应该没什么事情。”看到孙瑜明都安排了，郑疑星尴尬一笑，也没什么好说：“所以他们走了吗？”

  “走了快二十多分钟了，只是苏允精神状态不怎么好。”孙瑜明提到苏允，顿了顿，只是抓着桌子边，没有再说什么，看见孙瑜明这样子，郑疑星明白了什么，重重拍了孙瑜明的肩膀。

  “今晚，去千祥。我在平安街第三个灯柱，等你。”

  说罢，郑疑星望着王浩教室的方向，幽深的看了一眼。孙瑜明笑着拿出了一包烟，抽出两根来，一根给了郑疑星，一根自己叼着，用着黑色的防火打火机，又是“嗒”一声，烟燃起来，白烟，轻轻的飘了出来……

  另一边，商业街里。

  这，离枫落实验中学已经很远了，距离苏允家，寥寥也就十几分钟不到。

  黄杰闷闷走在前面，眼睛是不是瞄向后面默默跟着他的人。无神，空洞，像是代言词，全部集结在了他的身上。步伐摇摇晃晃，像是每一步都很沉重，焕散的瞳孔，简直的，就像是受到了重大打击，陷入了自闭。

  头发很散乱，似乎没有护理。身上衣服灰一片白一片的，还有一些可见的脚印痕迹，左脚微微有点顿，就像是受伤了一样。脸上也多了一些红肿。看了这些，就别说身体里，有没有什么内伤存在了。

  这个人，是苏允。

  黄杰无奈的看着失神的苏允，嘴里叹了一口气，心里痛骂着王浩。王浩真的是一个人渣，居然把好好一个人搞成这个样子，简直是连畜生都不如。

  “那个……苏允，你没事吧？”

  “为什么……要骗我？”

  黄杰一开口，苏允就迎头来了一句。听完黄杰又是一阵郁闷，每当他一说话的时候，苏允拖出口频率最多的就是“为什么”“骗我”之类的，或许，是真的被林淮伤的太深了?

  “那个……苏允，你也别……”

  “黄杰。”

  黄杰刚想继续劝说苏允，突然苏允叫了他的名字，愣了愣，诧异。只见苏允站在原地不动，散乱有点揪的头发遮住了眼睛，看不到眼睛。

  “黄杰，你，骗过我吗？”

  骗你？

  不会真的被打得脑袋抽风了吧？就算不是孙瑜明叫的，他也会看在朋友的情分，把苏允送回家的啊。现在居然问他骗没骗过，真稀奇，是说当初脑子一热送给苏瑶瑶情书被发现了？

  额，好像暴露了什么……

  “我怎么可能骗你啊，你说是不是嘛，朋友之间，有什么骗不骗的，别想这么多，回家听我的，休养修养。”

  看苏允还在盯着自己，黄杰只好苦口婆心的继续劝告，只是苏允呆愣在原地，没有任何反应，就跟没听到似的：“所以你没骗过我？”

  “没骗过没骗过，好了，我的哥，我们走吧。”

  黄杰真的快欲哭无泪了，送苏允回家真是一个大差啊！刚刚黄杰还有些迟疑，现在整个都清醒了……这特么的是真给王浩打傻了吧？

  早知道让余景诚送好了……

  苏允没有理会在一旁崩溃的黄杰，从被头发遮住的眼睛，他一直看着跟自己家相反方向很远的地方，风轻轻抚过他的脸颊，阵起了压在那的头发，不过这不影响，苏允一直盯着那个地方……

  一个小巷子……

  不，不对，不是巷子，似乎是里面……不，不只这么点，再里面……苏允盯着，眼神变得非常凝重。

  黄杰终于冷静下来，不再追究苏允傻没傻的问题，只是一味看着前面。却没有发觉，苏允的脸一直往下垂着。也察觉不到，沉下的苏允眼里甚至泛发着几分锋芒，锋芒中更渗透了点儿有许寒冷的气息。

  很冷，冷到令人生寒……

  谁能想到，一个学生居然会有着不亚于军中见过血，屠过人的兵，才能凝结的冰寒，甚至比他们的，更加凝重。

  这股寒，伴随着眼，与眼中视线相互缠绕。望着那个不起眼的小巷子，一站便是好一会儿。

  黄杰耸了耸肩，他觉得身上突然有些冷，有点不正常，现在明明是炎炎夏日的六月天，也没什么六月冤雪的丧，为什么这么冷？黄杰想着，手下意识捏紧了自己的短袖校服。

  似乎这个动作能让他暖和点似的，不过这个小动作被一旁的苏允发现了。他看了看瑟瑟发抖的黄杰，眼闭上，不再望着小巷子，右手拍了拍黄杰的肩膀，简单梳理了一下头发，自个就往前走去。

  黄杰一脸迷茫的看着往前走着的苏允，样子有点呆，不过在苏允走后，自己身上的冷意居然很快的消散得无影无踪，就像是从冰窖里被人捞出来了一样，渐渐失去冷，让黄杰有些蒙。

  迷茫的他，只好四处张望，当看见那个小巷子的时候，刺骨的寒厥突然席卷了黄杰的全身，甚至比刚才的寒意更深，黄杰一时间定在原地，久久晃不过神来。

  黄杰回过神时候，身上已经全都是汗了，连忙揉揉眼睛去看，却觉得有些违和感，但看到的却跟平常一样，也感觉不到那种可怕的寒冷了。

  “苏允啊，你觉不觉得，有点不对劲？”

  他不知道，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苏允的脚步停顿了一下，眼睛猛的一缩，但很快恢复正常，他边走边无所谓的说道：“没有啊，你想太多了而已。”

  “啊喔，好吧，只是感觉怪怪的。”

  黄杰挠着头，尴尬的说道，却没有注意到。苏允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就像是吃了苦瓜了一样，伴随而来的还有一种凝重。

  其实呢……不知道，察觉不到……也很正常啊，这种状态，也就只出现了一瞬，而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