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往事 2
何正林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
他醒来时，看到的除了一片洁白的房间之外，还有趴在病床前休息的吴四海。
似乎是何正林的小动作惊到了他，吴四海慢慢地睁开眼睛。
看到何正林醒了，吴四海猛地跪了下去，头深深地贴在地面上，嘴里还在不停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何正林笑着原谅了他。
在何正林的劝告之下，吴四海也答应以后他不再出去当混混了。
…………
身体好点之后，何正林到一家企业当了一个小经理。
虽然何正林可以养活一家人了，但吴四海也不想在家闲着，就到一个酒吧里当了一个服务员。
…………
几年后，何正林结婚了。
妻子是他以前的同学——徐美娇。
夫妻俩很是恩爱，但是过了好久，徐美娇却一直没有怀孕的迹象。
何正林去医院检查之后才发现，他已经没有生育能力了……
无法生育的原因，就是当初被捅呢那一刀！
知道后，吴四海对他更加愧疚了，他觉得造成何正林无法生育的原因就是自己。
但何正林还是向往常一样，什么都没有责怪他，依旧把他像弟弟一样照顾。
然后，某天……
饭桌上，吴四海放下已经吃完了的碗，犹豫了半天，开口说道：“正林，我要回去了。”
“去哪？”
“以前待过的地方。”
“确定？”
“嗯。”
“你以前答应过我不去的。”
“抱歉。”
“…………”沉默许久，他说：“去吧，以后别回来了。”
对话很平淡，两人的语气也没有掀起一丝波澜，就好像平常不认识的两个人谈话一样。
吃完饭，吴四海收拾了一下行李，出门前，他第二次对着何正林下跪了。
可是何正林没有正眼看他。
对着何正林磕了个头，吴四海起身，一言不发地出了门。
走了几步，身后传来一声“哐当”的巨响。
那是门被很大力气关上的声音。
吴四海的身体颤了颤，没有回头，他继续朝着外面走去。
…………
又过了一年，何正林的父亲去世了。
参加葬礼的人很多，但是…
何正林始终没看到他想看到的那个人，知道葬礼结束。
他顿时对吴四海生出了一股巨大的怨气。
我父亲对你这么好，没人愿意养你时收养了你，好不容易把你养大。更何况我平时也不曾亏待过你，你就是这样对我们一家的？
连过来看他最后一眼都不愿意吗？
真是！
好一头白眼狼啊！
……
葬礼后不久，何正林就搬家了，不止如此，他还把所有有关吴四海的东西全部都扔掉了。
他似乎真的要下定决心忘掉这个人。
…………
有一天，天上下了好大的雨。
由于出不了门，何正林就搬了凳子和靠椅，坐在房檐下，就着雨声听着收音机里的戏曲。
突然，他看到了一个人。
他穿着黑衣，戴着黑帽，穿着黑皮鞋，举着黑雨伞，身后还站着几个黑衣人。
虽然没看清他的样子，但何正林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吴四海！
关掉收音机，何正林眯着眼，死死地盯着他，就像看着仇人一样。
他慢慢走过来。
走到何正林面前，放下雨伞，慢慢地跪了下来。
这是他第三次对着何正林下跪。
何正林不为所动，撑着椅子站了起来，转身回了房。
出来时，他的手里多了一根棍子。
他什么话也没说，一步一步地走到吴四海旁边，高举手中的棍子，狠狠地朝着他的背后打去。
吴四海没有躲开，棍子精准地落在了他的背部。
巨大的力道使他的喉咙发出一声低吼。
然而，何正林可不准备就此收手。
他的心中不停地质问吴四海。
为什么？！！
他现在有钱又有势，那么他为什么都不来看对待他像亲儿子的人最后一眼呢？
究竟是为什么？！
是有什么原因吗？
或许吧，可是何正林压根就不在乎原因是什么。
他只知道，面前的这个混蛋，直到最后也没来看那个对他恩重如山的老人最后一眼。
这就够了！
何正林没打过架，甚至很少跟别人红过脸。
但是今天，他只想对眼前的这个混蛋发泄。
……
天空下着大雨，打湿了两个人的头发，模糊了他们的眼睛。
何正林还在不断地殴打着吴四海，期间，吴四海也好几次因为抵御不住他的力道而摔在地上，但吴四海很快地重新跪在地上，默默地承受着他的怒火。
打了许久，何正林喘着粗气，重重地把棍子摔在地上。
看向吴四海的眼神没有了怒火，有的只是悲伤。
在雨中站了一会儿，他突然脱下外套，用力地撕扯着。
可能是因为刚才打吴四海用了太多的力气，他一时间竟没有把衣服撕破。
久撕不破，他刚淡下的怒火又重新填满了胸膛。
既然撕不破，那就咬破它！
费足了劲，他终于咬了一块下来。
没有机会疼得厉害的牙齿，何正林把撕下来的衣边砸在吴四海旁边，闭上眼睛说道：“这顿打，是我替我父亲给你的。”
吴四海没有说话，依然沉默地低着头。
见他不说话，何正林慢慢而又坚定地开口说道：“古有割袍弃义，今天我就在此保证，从今往后，我与你恩断义绝！”
吴四海猛地抬起头，眼里充满了不可置信。
“你可以来找我，但是，我保证会打断你的狗腿！不信的话你尽管来试试！”
听出他话里的决心。吴四海的表情很是落寞。
沉默许久，吴四海转了身子，对着何正林家的大门磕了个头。
然后，他颤颤巍巍地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看着他的车渐行渐远，何正林捂着脑袋，无力地坐在靠椅上。
这时，徐美娇从屋内走了出来，眼里含着泪，温柔地从背后抱住了他，摸着他滴着水的头发，轻轻地说道：“都老大不小了还喜欢淋雨，你看你，衣服都湿透了，去洗个澡把，不然就要感冒了。”
何正林什么也没说，只是向后伸出手，牵住了她的手。
“我们，领养个孩子吧！”
他说。
“听你的。”
她答。
…………
过了几天，何正林独自来到了最近的一家很偏僻的孤儿院。
说是孤儿院，其实也就是个破败的小院子，连个名字都没有。
对院长说明了他的来意，何正林就被带到了孩子们玩耍的地方。
一共有七八个孩子，他们此时正在玩着老鹰捉小鸡。
何正林的眼神却不在这些活泼的孩子里面，他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蹲在墙角的小男孩。
看起来，他似乎正在数蚂蚁。
他慢慢地走了过去，蹲在他旁边，仔细地打量着他。
似乎被何正林这个外来者吓到了，小男孩吃了一惊，快速跳起来，躲在了院长身后，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何正林笑了笑，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糖，递到了小男孩眼前。
小男孩和院长对视了一眼，院长对他点了点头。
小男孩似乎收到了鼓励，慢慢地对他伸出手，轻轻地拿走和糖果。
“你叫什么名字？”他用自己最温和的语气问小男孩。
小男孩低着头，轻轻地吐出两个字。
“何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