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璀璨烟火
平滑如镜的蒹葭池面如实倒映出夜空中的唯美，胤禛默默地望着池面，脸上却看不出任何欢愉之色，他本该与宛儿一齐在这里放烟花的，可是宛儿最终却选择老八而背弃了他，宛儿，你明知我是如此爱你，明知我将你视作生命，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怎么可以！
手紧紧握成拳，指节因太过用力泛起了白，青色的血管仿佛随时会破肤而出，压抑太久的悲伤于一瞬间暴发出来，令他痛苦到极至，在胤禛近乎崩溃的时候，一双柔软的小手握住了他的手，缓慢却坚定的将他手指一个个掰开，当全部掰开时他的掌心多了一个碎裂的玉扳指。
“你到底要折磨自己到什么时候才肯罢休？”迎向他阴冷毫无暖意的目光凌若长长叹了口气，握紧他微微颤抖的手一字一句道：“这个世间不是只有宛儿姑娘一个女人，您的人生也不仅为了一个宛儿姑娘。您是四爷，是四贝勒爷，是大清王朝最尊贵的皇子，不是一般庸碌无为的平民百姓，您的人生应与大清万里锦绣江山在一起，与天下百姓在一起。宛儿姑娘只不过是您生命中的一个过客，不是全部，现在不是，将来也永远不是。”
“你越界了。”他冷漠的声音恍如从地狱而来，带着浓重的死亡气息。
玉溪凝眸一笑，嫣然生姿，“若能让贝勒爷放下心中执念重新振作，就是越界一次又有何妨。”说到最后一句神情已是无比严肃，广袖一展，端端正正跪下去道：“请贝勒爷治妾身越界之罪！”这番话既是算计却也有几分真心在里面，他的痛苦她感同身受，区别只在于她克制住了，尘封于心底，而他没有。
地，坚硬如铁，双膝跪在上面生疼，许久，跪的双腿都有些麻木了，才听到一声疲惫的叹息，一双大手扶住她的双肘，“起来吧，地上凉。”
玉溪从未见胤禛脸色如此难看过，一片惨白，仿佛刚刚大病一场，扯着嘴角露出一抹难看的笑容，“你很有胆识，这些话就是福晋也不敢说。不过，确实，即使我将自己逼疯了宛儿也不会回心转意，反而会让人看笑话。”第一个就会是老八！胤禛并未将这句话说出口。
“贝勒爷能想通就好。”玉溪暗吁一口气，她还真怕胤禛一怒之下会治她的罪，幸好……幸好一切如她所想。
“叫我四爷，我喜欢听你这样叫。”胤禛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是，四爷。”玉溪乖巧地答应，目光一垂，落在胤禛手心那枚裂掉的玉扳指上，“四爷能将这个送给妾身吗？”
“你要来何用？”这个玉扳指是胤禛成人礼那年康熙赏的，上好的老坑玻璃种，这么多年来一直带在手上，他很是喜欢，想不到这次无意中弄裂了，不免有些可惜。
“这个扳指玉色这般好，若就此扔了实在可惜，妾身想着左右只是裂了几道并不是碎得很利害，用金边包了之后还可以戴。”
“你？”胤禛哑然失笑，拉过玉溪纤巧的手与自己一比，两人拇指大小相差极多，“你确定可以戴吗？”
玉溪娥眉微微一皱，旋即又舒展了道：“即使手上带不了，妾身也可以拿根丝线串了挂了脖子上啊。”“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也罢，就赏你吧，改明儿我叫工匠补好后再给你送来。”胤禛想了想答应了她的要求。
“多谢四爷。”玉溪回给他一个淡淡的微笑，就是这个浅息即止的微笑，却让胤禛铭记了一生一世，之后的数十载岁月，不论恨不论爱，这个微笑始终不曾泯灭，长记心怀。
问三生烟火，换来一世迷离，究竟是缘还是孽，终是难以分清了……
这一夜之后，胤禛虽依旧未召幸玉溪，却不似以前那般不闻不问，得空时经常会来玉溪的居所坐坐，与她说几句话或是喝杯茶再走，偶尔会说起朝中发生的一些事，每当这时玉溪就在一旁安静的倾听，于平静中流淌着一丝温情，细微而珍贵。胤禛正像玉溪所希望的那样在慢慢抚平曾经血淋淋的伤口。
从知春口中，玉溪得知如今贝勒府中，最得宠的是年前刚入府的年福晋，真可说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每回赏赐她都是最丰厚的那一份，胤禛留宿朝云阁的日子也是最多的。嫡福晋因身子弱兼要抚养幼子，甚少有精力打理府中之事，所以一切事宜皆交给了年福晋，李福晋在一旁帮衬打点，一时间风头无人可及。
胤禛当真宠爱年氏吗？当玉溪站在蒹葭池边时，答案便无比清晰，年氏所得到的只是宠，远远不能说爱，胤禛的心是属于湄儿的，其他女人能得到的唯有一个“宠”字，包括她在内……
有宠无爱的人生只是一个泡沫而已，小小一刺就会破灭，若在这个过程中付出了心，那么等待她的唯有粉身碎骨一途。
所以玉溪在心中发誓，永远……永远不会将心交给胤禛！
可是，事情当真可以由得她控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