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唯一的信仰
“小陌……陌殇？你没事吧？”白衣的视线片刻不曾离了陌殇，只一瞬便发觉了陌殇的异常，忙上前一步想看个仔细。手正欲搭上陌殇的肩，却又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伸出的手在半空滞了一下，尴尬地收回。
陌殇方感疼痛有所缓解，白衣的小动作被她尽收眼底。
对白衣浅笑着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已经无碍。
从白衣一路上的神态、动作以及种种表现来看，他肯定是认识自己的。似乎还很熟。可自己怎么竟是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即便白衣确实让她觉得无比亲切熟悉，可她又怎么会有可能和一只鬼熟识？还有刚刚那诡异的疼痛……
她向来习惯于那种将一切都看得分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的感觉，可现在身边好像一下子多了很多莫名其妙的东西。她似乎应该清楚一切，却又偏偏什么都想不起来。
这种该死的无力感……真的是让人很不舒服。
“白衣，我们，之前认识是不是。”几乎是一句陈述句。
身后白衣本就不响的脚步声消失了。陌殇回转身，只见白衣脸上满是讶然，眼神飘忽不定。站在一旁的黑衣，原本柔和的面部线条此刻显得有些僵硬，唇角那丝习惯性的微笑也是怎么看怎么尴尬。
三人停在原地，面面相觑，谁也不出声。陌殇就定定的看着白衣的眼睛，目光平静而坚定。
那眼底的那丝倔强，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呵。恍惚间。白衣感觉，曾经那个她，和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她，轮廓一点点的重合了。不过，话说回来，她们本也是同一个人……只是，那个她，终究不会有那般凌厉冷冽的眼神……白衣的眸光不由得有些晦暗。“我们……不仅仅是认识。有些事，你忘了，可现在我们谁都不能告诉你。总有一天，你会想起一切。”
白衣脸上的无奈和忧伤，像一把刀子，扎在陌殇的心上，钝钝的疼。她突然不忍再继续问下去了。
兀自沿着黑石路继续行走，再无言语。
不知过了多久，黑石路终于见了尽头，再向前便是冥王殿。飞檐斗拱，巧夺天工。一级级白玉阶梯，直通大殿，每级阶梯上都有精巧的浮雕。整幢建筑，气势恢宏，却又在细节处处处可见精巧。
“冥王已在大殿恭候，我等便先送到这里。”黑无常淡淡的开口。
“那我先行一步了，多谢。”陌殇略略颔首，径直向前行去。行出几步后，又回眸清浅的笑了一下。“嫣然一笑百媚生”，大概不过如此。
那一抹笑，让白衣看痴了。楞在原地，怔怔的望着那远去的倩影出神。
黑衣皱着眉，面上难得的严肃。“白衣，你还没……”口吻中满满的担忧。
白衣将目光一点点收回，一贯的扑克脸，似乎头一次这么生动。展现出来的复杂情绪，让人完全捉摸不透。”不是还没放下，是从来就不曾想过要去放下。从再见到她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白衣这颗心，已经没有属于我自己的可能了。她或许自己还不清楚现在的情况，可我们都明白，她已经没有退路了。她既然回来了，就只剩那一条路可走……你知道的，当初的事，是我一辈子的心结……我之所以想要变得更强，是因为我不希望，再让那一幕发生。我只怕，我还是，什么都无法为她做……“白衣垂下了头。
黑衣抬起手，终是只拍了拍他的肩。嘴唇微动，似乎是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向花海深处投去意味不明的一瞥，黑衣还是只能从从牙缝里艰难地挤出了三个字“想清楚。”言罢，飞身离开。细看不难发现，他情绪十分激动，以至于竭尽全力也只能勉强稳住身形。
黑衣一走，白衣似是彻底没了依靠，直接瘫坐在了冰凉的地面上。眼神空洞。双拳紧紧攥着，指甲深深嵌进肉里，殷殷的血珠顺着指节滴落在地上，他却浑然不觉，感觉不到痛苦一般。不过也是，这点痛，比起之前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上人陨落却又什么都做不了的那种撕心裂肺的心痛而言，又能算得了什么？
他和陌殇怎么可能仅仅是认识？他们是挚友啊，他爱她啊！
论修为，论姿色，她在整个六界中都是数一数二。可她却是没有心计的。她的美好遭人嫉妒，也只因此，一向与世无争的她，被迫卷入权利的漩涡，被迫离开那清闲安然的生活，与那些所谓的正人君子明争暗斗。最终，还是被冠上了莫须有的罪名，被押至诸神台上。那时的白衣，就在台下看着，被冥界的结界束缚着脚步。看着她被粗重的万年玄铁锁链禁锢在那方台上，动弹不得，忍受着体内元素力一点点被抽空的痛楚；看着她那因痛苦而扭曲的脸，那鲜血淋漓的娇弱身躯，他真的好想冲上前去抱住她！可是，他连摆脱冥界结界束缚的能力都没有，更别说上那诛神台……直到最后，眼睁睁看着那个让六界都闻风丧胆的男人，不顾一切，闯上诛神台，折了半身修为粉碎了玄铁锁链，将她抱在怀中，她拼了命挤出一个微笑的样子，白衣觉得自己心碎了……只可惜最后，她还是逃不了被封了记忆和修为贬入凡间的结局……
白衣本以为，自己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她了。可她却又再一次如此真实地出现在他面前。二十多年，自己完全不清楚，到底是怎么样的经历，让她整个人的气质有了天翻地覆的改变。可她终究是她，是陌殇，是他深爱的人。她还不知道自己只剩了唯一的一条路可走，那条路还凶险至极……
白衣不清楚，自己有没有守护她的能力……可是不管有没有能力，若是连守护她的勇气和决心都没有，他还能干什么？
“陌殇啊，我白衣，这一世纵使是舍了性命，也定要护你周全！哪怕……”白衣的声音低得不能再低，似乎是在梦呓，“哪怕注定了到最后你还是不会为我而驻足，至少我要试一试，竭尽全力试一试。至少，我不能再留下遗憾，后悔终生……”
白衣空洞的眸子重新有了神采，目光被一种叫做“执着”的东西填满。
他现在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清楚了，为了陌殇，哪怕是付出一切他也在所不惜。
她，便是他白衣唯一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