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期如晤

  纳兰子文回到府上，酒性未尽，唤家丁抱了一坛子酒，躺在屋里琢磨赌坊之事，一边自斟自饮，房里的小丫头小桃儿端了两碟小菜进屋来，一看菜还没来，酒已造掉了三分之一，只喝得满屋酒味。子文家中，丫头们没大没小惯了的，那小桃儿一声娇嗔，“公子爷，你这大白天的，又喝得满屋子酒味，晚些柳妈来房里打扫，可别熏晕了她。要给她熏晕了摔一跤，您工钱照发，她还放假，我可不给你打扫屋子。”

  子文哈哈一笑，站起身来，道：“柳妈闻闻酒味便会醉倒了？我才不信，你去唤柳妈来，让她喝三杯酒，若是没醉，发她三个月工钱，从你的月俸里扣，看你还信口开河。若是醉了，你俩同发三个月月俸，我戒酒三天，成不成？”他一边调笑，一边望向小桃儿去，虽是日日相见，但满屋子酒味，熏出一丝别样桃花来，也不知是给酒味熏得，还是给子文盯着看得，小桃儿忽的红了脸蛋，娇羞得不敢正眼看他。子文心中一动，凑上前去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那小桃儿只羞得脸更红了，她又羞又喜，嗔道：“公子爷你大白天的欺侮人，我不理你了。满脸胡渣子，扎得人疼死了。”说罢转身欲走，这一娇嗔，更是让子文心痒难搔跳将过去，将她拦在臂弯中，搂着腰肢，便欲上下其手。

  小桃儿连忙推开他，嗔道：“你又欺负我个小丫头，房门窗户什么没关，大白天的就这样，让人瞧见我可怎么做人？”

  子文放开了他，心中一股温柔滋味，道，“桃儿，今天有正事要你去做，做好了，晚上带你上新鲜地方玩玩。”

  小桃儿笑道：“也不知道你古灵精怪的又要干什么，事儿要没办好，就不带我去啦？平日里总说心疼人，没拿人家当下人，这不还是差我办事，办不好就不带我玩了。说吧，我赶紧办去，也好跟你去见见世面。”她故意做出一副微微生气的样子来，子文见了，越发怜爱，笑着道：“你是姑奶奶，我才是你的小侍应，该好了吧，快去快去，给我备一身乡下豪绅的衣服，要俗气一点的，假胡子也备一把。吩咐孙妈晚些我睡醒了来给我打扮打扮，公子爷我今天要扮一回土财主，带你去赌坊挥霍挥霍。还有，再叫周管家备十万两银子，今天公子爷我也当一回纨绔子弟。”

  小桃儿不明就里，道：“稀奇古怪的，也不知你玩什么花样，输了银子，王爷回来了，我可如实禀告，到时候挨了板子，你可不许怨我。”

  “得了得了，你去办就行。我这可是奉太子口谕办事，输了银子，自然有他出钱。”子文说罢嘿嘿一笑，道：“事有机密，可不许让其他人知道了，我要午睡了，快来，让我亲亲你的脸，再放你办事去。”

  小桃儿只横他一眼，把门一摔，出门去了。

  子文笑笑不语，又饮了几杯，躺下睡了。

  到了晚上，子文匆匆吃了几口，想着去赌坊作弄赌坊东主，倒也有趣。急忙叫孙妈来，黏上假胡子，穿了乡绅的衣衫，小桃儿一边给他整理衣服，一边笑着说：“这倒好，公子爷变成了土财主。”

  子文对着铜镜一瞧，满脸胡子，穿得大红大绿，倒也像模像样，进了赌坊，八成让人当成肉羊想宰。他父亲常年在西南驻军，川蜀之地甚是熟悉，便操起一口四川土话，开起了桃儿玩笑，“勒个姑娘硬是长得要得，跟哥哥去赌坊耍一哈。赢了分一半，输了算我的！”

  桃儿跟孙妈哈哈大笑起来，收拾完行头，子文走到前厅，又对府上教头低声交待了几句，便带着小桃儿上客似云来赌坊去了。

  子文大摇大摆，左手挽了桃儿，右手捏着烟杆，一到赌坊大厅，便吆喝起来：“格老子的，老子在四川都听说京城头赌坊硬是要得，今天好生来耍一哈。有代客栓马的没得？龟儿子这种服务都没得，二回找你们老板吹一哈，整哈配套服务。”

  那赌坊的伙计见子文一身豪气，身边的陪着娇滴滴的小美人，连坐骑也是一身名贵装饰，只道贵客光临，忙不迭的上前招呼。伙计道：“大老爷万福，您这是要上小店耍子去呢？里边请里边请，大爷一看就是腰缠万贯，身边姑娘真是美若天仙，驾临小店，小店蓬荜生辉。”伙计头子一边说着，一边让人把子文的马牵进马棚。

  子文吧嗒一口烟袋，笑眯眯的道：“这个嘛，才像个样子嘛。你们上宾房在哪里，带老子进去，老子要赌大的。老子有钱！”

  那伙计土生土长的京师人士，哪里听过四川方言，只听得云里雾里，道：“大爷您说啥？小的耳背，没听太懂。”

  子文吸了口烟，喷得伙计满脸烟雾，道：“格老子的，连四川话都听不懂，你们这服务水平也太差老嘛。小媳妇，你给他翻译一哈，老子行遍万水千山，正所谓一口四川话，走遍天下都不怕。你这个都听求不懂，打赏折半！”

  小桃儿忍住笑，道：“我们老爷说了，要去贵宾房，赌注要大，小了没趣。你赶紧安排吧。老爷还说，你连四川话都听不懂，打赏减半。”说完不禁噗嗤一声笑出来。

  子文笑眯眯的看着小桃儿，在她手上一捏，道：“还是我的小宝贝儿贴心，跟这些龟儿子说话硬是累。走，去搓麻将。”他一边说着，一边扔出一定五十两的大银，抛在那伙计手上。伙计见了这等豪客，急急忙忙在前开路，里边伙计早知来了豪客，一声声传呼着贵客到店，楼上有请，沿途把子文迎进了天字三号房。

  子文一看，三号房。满脸不耐烦，道：“啷个嘛，瞧不起人所，三号房都来了。像老子这种大老板，一炷香时间几十万上下，你都给老子弄个三号房。老子要去一号房，喊你们堂倌给老子换。”

  一名伙计赶紧迎上来，也操着蹩脚的四川话回答子文道：“老板，哪个房都是，这个这个，一样的嘛。不是一号房就老板大，只是那个房有客了。你老人家先将就到哈。”

  子文听了，暗笑一阵，却道：“说不来四川话都不要说嘛，欺负老子听不懂官话所。老子走南闯北，哪里的话没听过。内个扑街，好嘛。都勒个嘛。”说罢，又扔了一锭五十两的大银给那说四川话的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