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再见君如雪 1
塞外的天气，像塞外的人一样漂泊没有定数。
刚出长城走了不远，就下起了雨，一连下了几天，不见天日，草原茫茫，若没有紫金罗盘，根本分辨不清方向，二人穿着蓑衣，顽强前进着，但是所带的粮食所剩无几，就在这时，他们眼前出现了一座毡房。
似乎看到了希望，李彻撒着欢儿跑了过去。
毡房的主人是一户突厥牧民，虽然语言不通，但是主人仍热情地给两人倒了马奶，吃了牛肉。
从牧民口中，两人得知这户人家以前在西边水草丰茂的地方游牧，因为发了兔灾，兔子把地上的草都吃完了，无法放牧，只能迁徙到现在这个地方。
“往年也发兔灾，但是从来没有这么厉害过，现在草原上的草都被咬食殆尽，即使是现在这种浅草的牧场也很难找了。”
联想到这段时间发生的怪事，李如柏发现这些事都是在近几年才发生的，也就是在楼兰地狱之门打开以后才发生的，说不定这兔灾也是什么妖怪干的。
两人吃饱喝足，乘马循着牧民指示的方向去找寻妖怪的踪迹。
“叔父你看！”李彻指着远方地平线上的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说道。
李如柏眺望远方，感觉事情不妙，勒马驻足。
那团黑呼呼的东西慢慢靠近，终于看得清楚了，那是一大群草原兔，发了疯似的往前跑，所到之处草甸化作戈壁。
“叔父，他们马上就过来了！”
李如柏沉默不言，只是冷静地注视着兔群。
兔群从两人身边跳过去，那声音如同瀑布奔流，兔子甚至撞上了李彻的小腿，兔群过后，地面变得光秃秃，但是马和人没有受到伤害。
“这兔子怎么会如此狂躁？”李如柏心存疑问，于是向着兔子来的方向追了过去。
两人策马翻过一座小丘，映入眼帘的是一条干枯的河床和草木枯萎，毫无生气的原野。
这时，天空中突然飘起了雪花，不一会儿，地面就变得纯白，六月的飞雪让李如柏心中暗暗焦灼。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果然，李彻的眼神却变得麻木，似乎失去了意识。
“彻儿，快醒醒！”
对于李如柏的呼唤，李彻似乎根本听不进去，一直保持着昏迷的状态，就像是被冻僵了。
李如柏将马头回转，却发现回去的路上也是一片白茫茫。
李如柏载着李彻策马往回狂奔，想穿过雪原，却最终也陷入了昏迷的状态，从马上跌落。
睡梦里，又出现了十年前的景象……
大漠里，一人一骑从北方疾驰过来，飞身下马，单膝跪地：“禀郭将军，六路平叛大军已经到齐，回纥、葛罗禄等部落也已奉诏在黑沙城周边集结。”
“好，传令下去，对黑沙城围而不打。”
“是！”
一连十几天，朝廷日日派人来催促攻城，但是郭如柏仍然不动如山。
二十天过去了，城里粮食消耗殆尽，官兵疏于防范。
晚上，郭如柏带领亲兵百十来人借着夜色的掩护爬上了城墙，干掉了几名守城的卫士，最终摸到了城门，将城门打开，随着一声长长的号角声划破夜空，无数唐朝武士吼叫着从四面八方杀进了城，突厥人虽然奋力反击，但由于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加之唐军人数众多，最终城池陷落。
唐军中有很多人家住在边塞附近，受尽了突厥人的欺负，他们为了发泄心中的怒火，大肆烧杀，在乱军之中，郭如柏发现一个女人神色慌张，虽然穿着粗布衣服，但是看起来却有一股不同于寻常女子的高贵气质。
同时，另一队唐军人马也发现了她，并将她围住，欲加害于她。
“住手！”
士兵们一脸凶相，回头望去，看到郭如柏站在那里，他们仍是一脸不屑。
“你是哪里的官？也敢管我们，去管你本番的兵吧，我可是刘将军的部下，你可管不着！”
郭如柏二话不说，上前就是一脚，将一名小兵踢翻。
另外几个小兵也举起刀砍了过来，被郭如柏三拳两脚给打趴下了。
那女人凝视着郭如柏，郭如柏也向那个女人看过去，双目相交，竟让李如柏有了一股从来没有的感觉，就像喝醉了酒，在云际之间遨游；又像被电光击中，内心焦躁如火。
两人相对无言，只有纷飞的雪花在天空漫舞，落到两人的青丝上，姑娘长发飘飘，宛若仙子。
“我叫同罗不花。”
“我叫郭如柏。”
“谢谢你，我会记住你的，有缘再见。”
姑娘说完，转身消失在巷子深处。
郭如柏呆立在那里，久久怅然若失。
郭如柏因为破城有功而被朝廷嘉奖，升为云麾将军。
那年冬天，仿佛与雪有着特别的缘分，一场接着一场的下，少年郭如柏按捺不住寂寞，不顾侍从的再三劝阻，执意要去打猎。
说是打猎，其实是想出去散散心，一天到晚在军营里处理一些乱七八糟的琐事，对于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来说如同把老虎关进囚笼。
郭如柏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有意甩开着侍从们。
茫茫的雪原，人是那么渺小，郭如柏眺望远方。
“小平，你说一个人做了错事还能有悔改的余地吗？”郭如柏问道。
“大人您英明神武，怎么会做错事呢？”
“人就是沧海一粟，哪里有什么大人小人之分，是人就会犯错误。”
郭如柏策马扬鞭，黑马的速度如风一般，很快甩开了侍从。
远方，出现了一人一马的影子。
随着距离的拉进，郭如柏有一种特别的感觉。
郭如柏加快速度，他终于看清了，那个人就是曾经与他擦肩而过的那个女人——同罗不花。
她穿着一席胡服，一头长发随风而舞。
“好久不见。”
“嗯，好久不见。”
两人四目相对，仿佛好久不见的老友般问候着，不需要过多的解释。
“留下来，别走了，跟我在一起吧。”
同罗不花微微一笑。
“那就要看你追不追的上我了！”
同罗用马鞭狠狠抽了马一下，马如离弦之箭，飞驰了出去。
郭如柏也策马扬鞭，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