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卫想
桥下的蔷薇湖在激流下发出“哗啦哗啦“的水声,上游冲击于石的水花似朵朵开碎的白色水泽木兰,满溢水面,快速而去,转眼又恢复成水最初的平凡模样。
夕阳打在水面,粼粼波光,似碎金流淌,再倒映云碧山的通体碧绿,越发将那金色衬得深幽斐然。果然是山色空濛、湖光潋滟,似一幅泼墨山水,工笔写意,意犹未尽。下游不远处几艘野舟自横,微微随水荡漾。偶有鸥鹭涉水而过,隐见银色细鳞在那尖喙中消遁。
这湖不似江南烟水的凄妍迷离,也未及碧海波涛的浩渺寂阔,它更似红尘方外里的一汪清波,清雅淡然,遗世而立。
湖边人行步道,青石旧砖,狭狭地陈列在长须垂髫般的碧色榕树下。那些大榕树硕大无朋,仿佛山中岁月肆意成长的见证,粗壮到需要两三个成人合抱方能围住。沿湖桃樱依依,花期正盛,嫣粉润白的花朵在微风中怡然。春花星罗,似绿意里的浅笑,淡而缱绻。
叶染端详着湖上岛边风景,感觉似行走在一首诗一幅画里。
她不由想起朱熹《九曲棹歌》中著名的诗句:渔郎更觅桃源路,除是人间别有天。
当口鼻间清新空气自由畅快地交流时,她感叹原来世上真有桃源盛境,并且这盛境里还有那个人,真的是醉心至极。
眼神忍不住从风景里转回,眼梢轻掠身边的人影,却不想他也正巧轻凝了她一眼,她心尖忍不住一抖,立刻掩饰地找话问道:“卫先生——“
卫先生?
卫霁朗眸色一深,眉梢微挑:“不用叫得这么正式,乡野村人,不用叫先生,叫名字就好!“
叶染一怔:“卫霁朗”这三个字是她心尖上的秘密,一藏八年,她如何能这般轻描淡写地直呼出来?
她努力思虑如何称呼才能符合初次相见却又不生硬陌生的称呼——
正纠结间突然远远传来一个沙哑苍老的声音:“卫老师,上县里去啦?”
叶染抬眸望去,迎面而来一个穿着藏青对襟衫、打扮简朴的岛上山民,年过六旬的模样,满脸皱纹里显出山间岁月里的淡然与艰辛,扶着自行车正一脸热情地打招呼。
“是啊,宋四伯,有点事需要上霞县一趟!”卫霁朗扬声回应。
卫老师?
叶染被这称呼勾起好奇,他离开这么多年就是来到这山林乡村间做了老师?
“这姑娘是哪位啊?”宋四伯已经来到他们跟前,看着卫霁朗身边打扮时兴、样貌秀美清丽的叶染忍不住八卦。
叶染礼貌微微颔首:“你好!”
卫霁朗转眸轻觑身边人儿一眼,波澜不兴,浅笑道:“一个朋友!来这里小住!”
闻言宋四伯笑着点头:“欢迎欢迎!我们这山美水美,比那些个大城市适意得多!”
叶染耳边已自动忽略老人的热情,一颗心还在卫霁朗一声“朋友”里踉跄辗转——
他视她为友吗?
理论上他们也才认识不到一个小时而已啊!充其量也只是换轮胎、领路之谊吧!可是她的心却为这一声朋友雀跃。
起码不再是路人甲乙丙丁了吧!
“谢谢!”叶染几秒后才意识到回应老人的热情,赶紧礼貌道。
与老人挥别后,二人又走了一段。叶染忍不住问:“你是老师吗?”
卫霁朗墨眸睨来,薄唇一弯,笑意微漾:“岛上的希望小学缺老师,所以我就代着几节课!”
叶染点头,心里越发欣喜。原来她爱的人真有一颗柔软悯怀的心,一如当年对她这个陌生学妹的婉转鼓励。
“那我可以也叫你卫老师吗?”她眉眼娇俏地笑。
卫霁朗凝着她动人的小脸,眼角笑意绵长:“还烦恼怎么称呼呢?可以啊,名字还是代号,随你叫!”
叶染被逗笑,不由意动:“你好,卫老师,我们就算是朋友啦!”
卫霁朗望着她娇憨玲珑的模样,眸色深浓,流光隐转,笑意依旧不减。
石桥比想象中还要长,所幸有他的援手,否则叶染确实不知一人如何将自己的三件行李箱搬过如此悠长的石桥到达租赁的民宿。
燕尾岛上的民居大都为四角楼,土墙黛瓦,临水而立,当然偶尔也还是有全无特色的现代楼房夹杂其间。
家家户户院门口草木葳蕤,榕树阴郁,简陋的竹制栅栏攀着各色藤生植物,金色夕阳下花色浅媚,恰似这岛上炊烟袅袅、花落无声的恬淡岁月。
穿过岛上平坦弯曲的青石路,一路上来往村人都热情操着闽中口音招呼着卫霁朗,耳边“卫老师”三个字此起彼伏,昭示他在岛上的好人缘。
叶染随着他的脚步来到一座圆柱形土楼的民宿,这就是网上名为“云碧落霞”的著名民宿。
她抬眸,有些叹为观止地打量着眼前建筑——
四层圆柱造型的古老建筑,灰墙黛瓦,古朴巍峨。壁上轩窗排排成列,正门门楣上居然还张贴着一张头像,一下子似时光穿越。楼前榕树依依,白杜鹃开成雪野迷然,散发着幽幽香气。以黑色瘦金体字体镌刻的“云碧落霞”四字的木制招牌状似随心地嵌在拱形的大门侧,而那四字行笔亦似梅枝遒妍,兰叶峻逸,显然出自妙人之手。
叶染紧随卫霁朗拉着行李箱直接进入土楼圆形中庭。
庭内遍置花草,葱郁芬芳。摆放着墨绿遮阳伞和几张干净的木制桌椅,一口古井在庭院边侧。木桌边坐着三三两两的年轻客人,在悠闲地喝着清茶读着书。
而所有客房门全部迎着中庭,一圈圈环形围廊似漩涡回转。廊沿下悬挂着大红灯笼,一排排旋绕,宛若朱玉成串,点缀着风雨下年久褪色的木制围廊,仿似素颜朝天的一抹喜色。廊上有人正拿着相机对着天穹拍照,圆形苍蓝的天空,此刻恰如一方镶嵌在头顶的碧玉,浸着夕阳的金色,通透温润。
果真是极富特色、世间少见的建筑啊!叶染不由心中默默惊叹。
中庭里有两个穿着统一苍蓝印染衣衫的工作人员在安静地忙碌着。
一看他们二人进来,其中一个身材削瘦、面貌英俊的青年男子抬眸看过来,立刻笑意从容地迎上来:“卫老师,你怎么来了?”
视线目及卫霁朗腿边行李箱,不由一怔。
卫霁朗清润声音响起:“给你送客人来啊!宋老板!”他调侃道。
宋老板大笑:“早上在边街还问若儿你去哪儿了,原来是给我拉生意去了!”
男子接下卫霁朗手上的行李箱,也迎上后面的叶染。
他一时有些怔忪地望着眼前女孩——蓝裙短发,身姿婀娜,清丽脱俗,一笑嫣然间好似能破了云彩,直摄天光将这昏寂许许、碧影森森的中庭点亮。
卫霁朗注意到他的失神,墨眸瞬然一敛,有些意味不明地抿住薄唇。
“你好,宋先生!”叶染落落大方笑着招呼,“我是叶染!跟你定了三个月房的!”她放下手边的红色行李箱,“这里环境真好!”她赞扬道。
“叶小姐啊!欢迎欢迎!”男子脸色恢复清明,扬出生意人的热情,“你要的房间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他转头对庭中另一个员工道:“阿吉,将叶小姐的行李箱都拿回她的房间吧!”然后又对着旁边一间房里类似总台的地方扬声唤道,“小妹,给我们客人办个入住手续吧!”
说着将叶染的行李箱也接下,引着她往那间入住登记的房间而去。
叶染回眸望向一侧的卫霁朗,心下殷殷难舍,却又没有借口再留下他,只能佯装淡然道:“我去办入住了,谢谢卫老师!有空请你吃饭啊!”
卫霁朗唇角一卷,笑意冉冉:“举手之劳,你先去休息吧,你不是要住三个月呢吗,来日方长!”说着扬扬面,示意她跟宋老板过去,“你先好好休息!”
叶染乖顺地哦了声,正待拾步而去,蓦然庭中传来一个兴奋的年轻男声:“你是卫想吗?”
随即那声音便急切地冲过来,一个刚坐在桌边看书的少年来到叶染跟前。
叶染吓了一跳,这个地方怎么也有她的漫画迷啊?世界也太小了,她还以为自己名气很小呢,没想到都能传到这深山老林的小岛上来。
“真的是你啊!你比照片上还漂亮!”少年嚷嚷起来,“我看过你全部的漫画,卫想,给我签个名吧!”
叶染有些尴尬地轻掠一下卫霁朗,正撞上他含笑又有些诧异的眸色。
她心下一颤。
当初取笔名时下意识地取了他的姓,又加了个想字,聊寄相思之意,从未意料自己的笔名有朝一日也名声在外。
如今心头人就在眼前,他会如何琢磨她的用心呢?
宋老板也诧异惊喜道:“原来叶小姐是画漫画的名人啊!怪不得说要在这工作,原来是在我们这搞创作啊!太了不起了!”
叶染失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不容多想,少年已经将在读的书籍递来:“卫想,就帮我签这吧!”
叶染无力,借口道:“我身上没笔!”
“我有,我有!”宋老板也跟着起劲,“小妹,拿支笔来!还是我自己去拿吧!”声随步动,迅速往旁边房间而去。
叶染有些莫可奈何,只好接下少年的书,等着宋老板的笔。
少年依旧喋喋道:“卫想,你要在这画新故事吗?还是玄幻风吗?我很喜欢你那套《雪飞狼传说》,画得太惊心动魂了,简直霹雳无敌得好看!”
叶染笑着答谢:“谢谢你喜欢我的作品,这回会有你意想不到的新故事,大概明年夏天出版,到时多捧场啊!”
看着她跟书迷优雅大方地攀谈着,卫霁朗原本想与她打声招呼离开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他平静地打量着眼前的动人侧脸,墨沉般的眸子透着深邃,波动的情绪轻翻在浮光流转的瞳孔里,不知所想。
签好名、又要求了合影后,少年兴奋地跑开。
叶染有些紧张地望向卫霁朗,发现他正好整以暇地凝着自己,心下更是一抖。
又是雪飞狼,又是卫想,不知他有没有想什么?
正踌躇,被宋老板热情洋溢的话给茬去情绪的紧绷。
他道:“没想到著名漫画家光顾我这乡野小店,得好好款待!来,”他扬声对送行李回来的阿吉吩咐,“阿吉,把我们的茶具拿出来,叶小姐,卫老师,我们喝杯茶吧,也请我们的名人名士品一品燕尾岛上今春最新的云里碧!”
卫霁朗浅笑,居然未曾推脱,亦不客气地放下自己的背袋就跟着宋老板的脚步落坐到庭中的一张木桌旁。
叶染正愁卫霁朗可能会离开,听宋老板的话头正中她下怀,心下窃喜:“宋先生太客气了!”
“不要总先生先生的,我叫宋祁竣,托个大,叫我宋哥吧!就叫你小叶行吧!”宋老板笑道。
叶染灿然一笑:“好,宋哥,要常住的,还请宋哥多关照!”
宋祁竣紧紧地盯着她笑意嫣然的小脸,口吻越发温和:“你就将当作自己家吧,有什么需要只管告诉我,到了云碧落霞的,都是我的好朋友,能在这燕尾岛上相识的都是有缘人!”
叶染被这老板的口才折服,到底是生意人,说起话来一套套的!
宋祁竣接过阿吉递来的茶具开始有条不紊地煮起茶来。
她悄悄轻睨一眼对面一直但笑不语的卫霁朗,心下裹着次次望着他必然附赠的轻颤,不想他也正凝着她,心口更加怦然。
她眸色羞涩地强迫自己直视他,有些紧张道:“卫老师,特别感谢你一路的帮助!还一路陪我到这!”
卫霁朗眸色沉静,薄唇轻启:“不知你的笔名两个字怎么写啊?”
叶染被这话惊得手下一抖,左手小指纤长指甲夹在了桌子木缝间,她赶紧将手收到桌底。
顿了两秒,她无措地不知怎么回答。
宋祁竣爽朗的嗓音无意中解围:“我看刚才写的是卫老师的卫,想象的想啊!是吧,小叶?”
“哦?”卫霁朗轻挑眉梢,意味深长道,“原来还跟我同姓啊!我真荣幸啊!”
叶染心弦乱颤,赶忙道:“当初就是乱起的,正好有个好朋友也姓卫,非要我用这个姓,说以后我出名了就假装是我亲姐,好招摇撞骗去!”
她对自己的胡编乱造有些汗颜,不敢直视眼前人的探究。
当初林慈心那厮倒真嚷嚷叫用其“林”姓取笔名,以后她成名成家了好出去显摆。后来看她用“卫”字取名真真气急,大骂她想男人想到骨头都轻了,都冠上人家的姓了。
宋祁竣被叶染的话逗得哈哈大笑,一时中庭里都似有回声旋转,气氛越发轻松。
卫霁朗也笑起来,似风生泛浪,一波万顷,眼眸深处却藏着意味沉沉,不知所想,只玩笑道:“看来你朋友现在心想事成了,你这么出色!”
叶染颊上微热,羞涩地一低头轻顺鬓边碎发,滢白肤色透出桃色夭夭,显出惹人心怜的楚楚姿容。她大抵不知此刻的自己像极云碧山下一片初夏蔷薇,宛然生姿,摇曳惑人。
男人们都轻凝着她的面庞,皆怔然于她如此撩动人心的美,各自加深眸色。
“卫老师太高看我了!”叶染谦虚道,“我还要加油!”
所有努力都源于他当年的那句相信,她实际最应感谢的人该是他吧。
勇敢迎上他的视线,她心中愈发柔软,一片倾然。
而他视线也胶着她的小脸,笑意尔雅,一只白璧大手屈指轻敲着桌边。
眼神交汇间,二人间似有似无地泛出一丝淡淡兴味。
“喝茶喝茶!”
浅浅一片瓷器轻敲的鸣声,宋祁竣无意间撞破二人的视线交融,热情地为二人斟茶。
三人一边品茶一边漫谈。
其实主要是宋祁竣在说,叶染不时客气地附和询问。
而卫霁朗只是静静喝茶,眸色沉静地时不时轻凝着她,在她探究回望时又不经心般轻掠过她,望向不知名的某处。
宋祁竣有导游特质,似话痨附身般,絮絮然将燕尾岛及云碧山、蔷薇湖还有据说香火鼎盛的神女祠等等风景掌故娓娓道来,还时不时回身以云碧落霞为例介绍一下关于百年建筑闽地土楼的奇特之处,叶染才知道如此建筑的初衷居然是为防御外来者的入侵。
优美如画的自然风景与年代久远造型奇异的土楼建筑是如今燕尾岛在外名声鹊起的主要缘由,云碧茶的入世更似这一山一岛神秘清华对世人流露的隐约端倪,吸引人们探究猎奇而来。
言者谈得汪洋恣肆,闻者听得兴致勃勃。
叶染望了眼补充茶水的宋祁峻,有些叹为观止其人的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而卫霁朗只是浅笑轻酌,神态幽然,棱角清润,从容不迫。
她虽面上时时轻和宋祁峻,但一颗心却全都被另一侧那不置一词的男人给勾悬住,仿佛他只那般安静地坐着,熏灼气势便压迫而来,教她心波颤动,手足无措。
品茗留香,待介绍正品尝的清茶时,宋祁竣很爽朗地一拍卫霁朗的肩说:“你知道这茶是谁炒的?呐,你眼前这位高人!”
叶染震惊地盯着卫霁朗,眼中满是讶然——
他不是老师吗?怎地还会制茶?看来离沪这些年他真是极忙的。
“现在电商销售最著名的茶叶品牌之一‘云里碧‘,就是我们卫老师创办的!”
宋祁竣甚是骄傲地说:“他是我们燕尾岛茶厂的厂长!自从这几年他接手厂子,给茶叶改了包装,取了个超级有气质的名字后,我们云碧山的茶就天下皆知咯!”
卫霁朗笑着摇头:“得了,哪有那么夸张!别听他吹牛!”
“哎哎,可别说我吹牛!小叶你知道吧,我们燕尾岛三分之一的人都为茶厂工作,其他人虽然在耕种或者做服务业,但也是为了接待很多因为‘云里碧‘慕名来的旅行者,比如你这样的!”宋祁竣可不容他这么轻描淡写。
“否则我们这里就像养在深闺人不知的美丽姑娘一样,美则美矣,但是生活实在太过清苦!“宋祁竣显然确实钦佩卫霁朗,感佩之意溢于言表。
叶染想起杂志上那段云里碧的文案,不由轻轻念出:
“蔷薇湖上有座岛,
岛似燕尾。
岛上一片山,
青碧入云。
云中茶林叠嶂,
逶迤透绿。
岁月不息流连,
茶近初心。
赋君一捧绿,
浅尝云碧香浓。“
宋祁竣拊掌而笑:“你也能背出这段话啊?看来我们卫老师的文笔天下皆知了!“
卫霁朗略显讶异地深望着她,唇边笑意浅淡,却也不自诩不自得。
他依旧是当年的低调深沉,能力卓绝。
叶染终究顿悟,原来当初看到那本杂志上的话时心不自禁就像被冥冥中的手牵绊住似的,真的是莫伊拉女神早就准备好她的命运走向,之前经年的等待只为这一刻与他的再次相逢。
一壶清茶,三人聊了近一个小时。
天色暮沉,待卫霁朗起身告辞时,叶染意犹未尽恋恋不舍地也站起来。
“我先走了,若儿等着我买的东西呢!“卫霁朗道。
他长身玉立,回手拿起自己的背袋,轻凝着叶染道:“你也赶了一天路,早点休息吧,有空带你去茶厂参观!阿竣,我先走了!“
语毕身动,他步履翩跹,脚下生风,跟她颔首道别直接往土楼院门而去。
“再见,卫老师!“叶染喃喃,心下失落,却也无法再追随他的脚步。
宋祁竣目送卫霁朗离去,转眸看见叶染神色落寞,她的眼神紧紧胶着大门口的方向,不由微微讶异。
“卫老师要回家看孩子去!大概答应给孩子买玩具了吧!“他漫不经心道。
“哐当!“
杯盏落地的声音,宋祁竣就见叶染俯身捡拾的动作,然后又听她“哎呦“一声,再细看发现她已裹住自己的手指。
“别捡了!“宋祁竣紧张地一拉她纤细的手臂,”割伤了吧?“
叶染直起身子,左手压着右手食指,急急转身往自己的客房而去,不让他看见自己的神色,背对着宋祁竣扬声:“我去处理一下,等等赔你杯盏!“
“怎么能要你赔!又值不了几毛钱!“宋祁竣望着她步履急促,有些不解,却依然爽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