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世谈

  漆黑、冰冷、空无一物。

  这是宇宙的中央，

  却没有哪怕一颗星辰。

  而那发出些许微光的是——

  “神吗……”

  ……

  「时间：未知

  地点：阿尔法界·主界·宇宙中心」

  宏大、而庄严，这是任何『凡灵』见到眼前的一幕所能发出的最真诚的感叹——无数神明，正列队而待，他们所发出的光照耀着沉寂的宇宙。

  而在他们的前方，是两位至上的存在。

  一男一女。

  男子看上去约莫三十岁，暗淡的灰色长发，俊美、却又稍显风霜和疲惫的脸庞，以及，漆黑如墨的双瞳。他周身被一层宛若水波的实质灰光所围绕，尽管并没有刻意的动作，但仅仅是存在于那里，这名男子就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而在男子的身旁，那名女子——不，或许该称之为少女吧，她的脸庞显得十分稚嫩，大概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她有着雪亮的银发，而银发的末端颜色逐渐变浅，最终竟是变得透明，那透明的发端又发出七彩的虹光。姣好的面容却被不断晃动的、浅淡的乳白色光芒遮掩，连带着她的身影都有些模糊不清。

  他们两人位于百万诸神的前方，毫无疑问是『首领』，但是，他们此刻却十分严肃、甚至是有点紧张的注视着前方那理论上空无一物的黑暗——不，并不是空无一物，那里所存在的，就是『黑暗』本身。

  “小天”，少女开口了，清脆悦耳的声音在本应无法传播声音的宇宙中，向着那浓厚的、更胜黑暗这个意义的漆黑传去，“收手吧，在这样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少女的话，在某种程度上就是『真理』，是连世界都要无条件遵循的『真理』，但是，对面的人——或许该称为『祂』——却没有受到丝毫影响，反而是回以毫不客气的话语：“哼，收手？事到如今，你要我如何收手？你的一切，我的、和他的一切，都已经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撤回的了，一切都已经压到了这场戏中，要收手，就必然有一方要被消灭！”

  “但是——！”少女并没有说完，她的话语就被那漆黑之人打断。

  “呵呵，更何况，我如今所为，不是更符合我的职责吗？”

  随着“声音”落下，少女对面的黑暗突然扭曲了起来，很快，一个浑身被淡薄黑雾笼罩的人影从中显露出来。

  黑雾并不浓厚，丝丝缕缕的缭绕在祂的身旁，要充当背景都不够，但却就是让人无法看透，甚至，这淡薄的黑雾所带来的压力还要远在那无边的黑暗之上。

  随着这道人影的显露，两人身后的诸神列阵显现出一丝动摇，似乎遇到了什么可怖之物。

  但是，无论是少女还是那名不发一语的男子，都丝毫不受影响，他们的目光像是要穿透黑雾一样，毫不动摇的直视黑影。而考虑到“三人”的阶级以及对等性，他们的目光可能真的不受黑雾的影响。

  黑影毫不在意二人的视线，继续说道：“我可是『灭世之神』，又名『天谴之神』，是给世界带来毁灭、灾难、和消亡的至上之神，如今我所要做的，不过是履行我的职责罢了，你们也要管？！”尽管嘴上这么说，但是祂“满脸”嘲弄的神色，而并没有愤怒。

  果然的，少女似乎语塞，但还是努力反驳：“唔呃……但是，这些世界也有它们存在的理由和权力，为什么——”

  （为什么一定要毁掉呢！）

  少女并没有把话说完，因为身旁的男子开口，打断了两人无谓的争执：“创世，好了，不要再说了。你们两个的立场截然相反，『现在』是无法达成共识的。”他似乎着重强调了“现在”这两个字。

  而听到男子说的话，创世默然无语，就那么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对面——虽说是对面，但双方相隔的距离岂止亿万米，那是无数光年的距离，而在这个宇宙，即使是如此遥远的距离也足以被称为『宇宙中心』——的灭世似乎冷笑了一声，但这声冷笑并没有传到创世耳中。

  “轮回，何必再多说，和我痛痛快快打上一场，若是你赢，我的计划将会终结，而你们将会拯救全部的宇宙，这场闹剧将会到此为止……若是我赢，那么一切将走向终结和毁灭，这无数的因果恩怨都会被葬下，不是很好吗？”

  “不——一点都不好，但是，我会和你，在今天做个了断。”轮回并没有多少犹豫，就做出了如此回应。

  像是在嘲笑什么，灭世继续冷眼以对。而创世则露出了焦急的神情，说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相对的，轮回苦笑了一声：“呵，要是有其他办法，我们又何须争斗这无数个纪元……又何苦纠集这些大军呢……还不到时候啊。”

  创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是，灭世抢在她之前开口了，下达了开战的命令：“哼，你怎么说都好，不过现在嘛——杀！！！”

  随着这一声怒吼，诸神四周围绕的『漆黑』迅速蠕动，而从中出现的，是无数怪异、扭曲的『东西』。其外表光是看上一眼就能让人陷入疯狂和混乱，其数目，更是远胜诸神。

  “噬灵族……”创世的声音听起来饱含了压抑的愤怒，她对这些被创造出来就是用来吞噬、毁灭世界的生灵抱有强烈的抵触和厌恶。

  “不，它们连生灵都算不上。”创世如此在心中做出对噬灵族的否定。而被创世神所否定，这个种族从根本上就已经被世界排除在外了。但凡是『创世神』所辖之域，噬灵一族将永远被世界所不容。

  可是尽管如此，尽管被世界所不容，尽管因此它们的实力大幅下滑，它们仍是悍不畏死的冲出来，宛若蝗虫。而噬灵大军的实力并不均衡，它们中的有些在冲出黑暗母体之后便立即消亡在世界的威压之下，但是它们却是源源不断的被制造出来，每一分每一秒都在不断增加数量，而它们增长的速度是要大于世界压制下的死亡数的，它们一刻不停的被投入战场，在天谴没有被打倒之前，它们将一直产生。作为构成世界基柱的之上神，天谴完全有能力定义规则，因此祂才不需要理会创世所创造世界中的种种法则，并可以无中生有的制造自己的军队——一切都是从真正的无中凭空产生，并通过一定的扭曲和重塑让这些东西在创世的世界中具象化。天谴就是能够做到这些。

  祂的声音在此时响起，看着与自己『制造』的兵器混战的诸神，祂似乎乐不可支：“哈哈哈，轮回，来战吧，看看你我，谁能活到最后！”

  轮回叹了口气，转身面向创世：“……”

  却是无言。

  他回身，面向灭世：“诸天道听令，随我，一战！”

  顿时，一股股极强的威压塞满了宇宙，无论是在这中心，还是偏僻一点的其他战场，交战双方皆是顿了一下，似乎连心跳都慢了一拍。

  紧接着出现在战场上的，就是轮回一方所准备的终极战力——世界的意志及管理者：『天道』。

  一个、两个、三个……足足七十二个身影出现在轮回身后，但是灭世那边同时也有模糊的身影浮现而出，数目是三十六。

  至此，一百零八天道，齐聚一堂，这是祂们在被创造之时也未曾出现过的盛景。

  “哼，天道？我也有！轮回，别太得意了，鹿死谁手，可还未可知呢！”灭世说完抬手轻轻一挥，已经被天谴神力浸染的、漆黑如墨的三十六天道飞身而出，千亿光年的距离被直接『删除』，祂们相当于一步迈到了轮回面前。

  但是轮回也不是站着挨打的，后撤之间，掌中白光涌动，竟无视了诸位天道，直直拍向灭世。

  “叠加世界——『失乐园』！启！”

  霎时间，白光笼罩了诸天道和轮回、天谴，下一瞬，这一百一十人就消失在了创世面前。

  创世低着头，脸庞被落下的发丝遮住，无人可见她的表情。周围，几头皇级的噬灵巨兽察觉到创世落单，顿时靠了过来——对于它们来说，没有什么是比万界之母的神力力更加具有吸引力的东西了。

  “嗷——”

  “吼——”

  它们发出毫无意义的嘶吼，踌躇地缓缓接近着创世。

  “滴答——”即使是在无法传声的真空，即使无数念力在震荡，即使无数灵魂在哀嚎……创世的泪水滴落的声音依旧清晰无比的传入了每一个生灵的“耳中”。

  紧随而来的，是创世不顾一切的爆发。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笨蛋啊——！”

  “两个……大笨蛋——————————！！！！！！！！！！！！！”

  耀眼的银白色光芒瞬间膨胀，刹那间就吞没了一切，包围创世的几头噬灵巨兽连惨叫都没来的及发出就被这纯净的创世之力洗刷了个干净。

  待光芒稍减，出现在中央的，是手握白色双刃长枪，身着亮银色战甲的创世——

  『创世女神——逆神式』！

  手中长枪缓缓抬起，创世冰冷的声音响彻诸天万界：“既然小天和轮回都要战，那你们就——陪我战个痛快！”

  世界，轰然应诺！

  创世神言，即为真理。

  即使，她的这句活，会将世界推入毁灭，会将万物置于死劫……

  世界，依旧会完美回应，

  回应——母亲的要求！

  ……

  ……

  ……

  吾可创世

  亦可

  灭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