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陌路求同』第九章 望尘
涂山缘沙哑着嗓子低声吼着：“尹娴，那不是雨，是我的泪。我不喜欢你了，我伤心了。”
一切在雨幕下显得异常模糊，只看得见他那发着红光的眼睛。
他身上的伤口处似乎有源源不断的鲜血流出，看得我心惊。
他的眼神，又狠又戾：“尹娴，我恨你！”
我的身躯一震，心头泛起一抹说不出来的难过和烦躁。
恨吗？是该恨的。
我抬头看向涂山缘，他早就已经走了。
而我又该拿什么来解救，我与他之间的擦肩而过呢。
他本想尝试着靠近我，可我却将他无情地推开了。
波状的云映照着将逝的一天，我呆立在原地，站了许久，等待最终夜幕的降临。
此刻，我感觉像是死过一次一般，已经看不清我到底是谁了。
我根本，没想要杀死涂山缘。
那句没来得及说出口的“相信”，被堵在心中，几乎要将我闷死过去。
我信他，无论再问我多少次，我都信他……信任——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感觉。
他虽杀了人，但他绝不是有意的。
现在我是这么想的。
但这个问题早就一点也不重要了。
因为，一切都结束了。
这一刻，他……就像是天边的云渺，看似近在咫尺，其实，在我伸手想要触碰的时候……
它却散了……
今夜墨色无垠，无星光与轻云，独剩明月。好比这浮世万千，纷然掠过，终是所剩无几。
我幽深的眸子暗了下来，弥散着从未显露的氤氲。
忽而风起，四周登时簌簌错错。
我想，我也许永远都没有将他看透的机会了。
这种力不从心的感觉，真是该死。
想毕，有些凉薄的笑了。
我如同鬼魅一般的一颗心，没有人能够读懂它。
从来没有。
-
时隐时现的闪电，落地无声的细雨，被雷劈焦的树木，眼前一派荒凉。
夜凉如水，披落在我的肩上。
我浑浑噩噩地离开了隐湖镇，慢步踌躇在这荒郊野岭。
一股强大的气流吹斜了此处的风，让我不禁清醒了几分。
这是，谁在渡劫……
还管这种事作甚，此刻的我只想尽快回到洗尘山庄去。
然而，当我正打算离开的时候，一团灰色的绒球吸引了我的视线。
刚刚渡劫的是……一头幼狼？
我简直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态，竟然把这只小狼带在了身边。
我在附近找到了一处破庙，带着小狼进去避雨。
小狼开口，却是口吐人语：“为什么救我？”
我想到什么，眸色暗了暗：“救了就是救了，没有为什么。”
可是，真的没有为什么吗？
我看着它，脑海中不由得就想起了那只小狐狸。
他有一双美丽清澈的眼，会在我点燃火焰时生出恐慌，却也很容易就染上喜悦。
它完全不信：“何必假惺惺的，你不是自诩为除妖师吗，我是妖，你焉能有放过我的道理？”
我淡着一张脸，轻轻地叹了口气：“是吗……那么，今日我累了，便放过你了，这个答案你可还满意。”
它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忍了下去，没出声。
“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我就曾认识一个妖，他很好，也很善良……”
我清冷的垂眸，嘴角边却化开了一个温和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