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坦然?隐瞒?
“傻老弟，还在那里发呆干什么，你不是老早就吵着要回家的吗？还不快点换了病服，我出院手续都给你办好了。”轩凝从病房外走进来，却见自己的老弟还在对着窗外发呆。
轩凝就不明白了，自家老弟昨天都还吵着要出医院，结果今天真到了办理出院手续的时候，他又表现得很不舍似的，真不知道他一个十多岁的少年，天天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轩木的双眼愣愣地望着窗外，看着那朵在阳光下映衬的有些明亮的白云，以及那朵白云背后的蓝天。
一切，就好像一场梦。
“轩木，等我处理好后续事宜，我再和你细说你现在的情况，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你不要着急，也不要多想，你一定要相信我，我都会帮你的。”
兮凛临走时的表情，现在都还不断在轩木的眼前回放，回想起她的双眼隐含着的疲惫与担忧。
那个表情就像被按了重复循环似的，一遍又一遍的刺激着轩木脑海深处的那一根弦——那不是一个梦。
噩梦有醒来的时候，当你醒来，那即是再可怕，再让人难以接受的东西，也都会过去，但现实不同，现实是一个既残酷却又永远无法醒来的梦魇。
“喂，老弟。”轩木的思绪直到被自家老姐拍了拍脸之后才给拉了回来。
“啊？老姐。”轩木看着自家老姐那张充满疑惑的脸，那么一瞬间，轩木竟然有些恍惚，眼前的这张脸和意识中那张模糊的脸重合在一起。
好像。
“还发什么呆呐，不是你自己吵着要出院嘛，怎么？现在舍不得了。”轩凝稍稍打趣着自家老弟，她到是真想不明白，自家老弟今天难道是忧郁了？
不过转念一想，轩凝的双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你这小子，别以为装深沉就可以躲过去，真不知道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我。”轩凝小声的嘟囔着。
“才不会舍不得，我现在就换衣服，然后离开这个鬼地方。”说着，轩木拿起了自家老姐给自己准备的衣服，而刚才他老姐的嘟囔，他当然是没有听到了。
正当此时，轩木顿了一下，他有些尴尬的转过脸：“老姐，话说我换衣服，你是不是也该回避一下？”
“切。”轩凝用异样的眼光扫了一眼轩木一眼，不过却也并没有说什么，她扫了那一眼之后便拿着自己的东西到病房外去等候了。
轩木被自家老姐的那一眼给弄得心里毛毛的，莫名其妙打了个寒颤之后，却也没感觉哪里奇怪了。
“奇怪。”轩木低声嘟囔着，随后便开始穿起衣服来。
门外，轩凝拿着自己的挎包靠着墙，此刻她的表情显得有些奇怪，她的目光隐隐闪烁，哪里还有刚才在病房里对着自己弟弟的那种明媚。
这个小子，竟然都还不想和我坦白，看我回家怎么收拾你。
刚才还在说自家老弟心不在焉的，而现在，她自己的思绪也被拉到了一个小时之前……
“请问，是轩凝小姐吗？”轩凝这才刚从自己的车上下来，正关车门的她突然听到一个很清脆干练的女声在自己身后响起。
蓦然回首，轩凝看到来人，心中微微一惊，她实在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在这个地方见到了这个人，难道她们一起没有放弃监察自家老弟。
轩凝眼前的女子一身干练的劲装，姣好的面容搭配上这身干练的装扮，这副英气逼人的样子，简直就像是故事里所讲述的那种女骑士。
当然，如果轩木在这里的话，肯定一眼就认出了来人，这可不是兮凛么？
“林小姐，你来这里有什么事吗？”对眼前的人，轩凝保持着本能的警惕。
“我来当然是在这里等你的。”
面对兮凛毫不避讳的话语，轩凝的整颗心都提了起来，在她想来，她最担心的事情，似乎就要发生了。
但是尽管如此，轩凝还是用尽全力想要装一把傻：“啊，等我？等我做什么。”
面对轩凝这故意充傻的行为，兮凛虽然心知肚明，但也没有直接点破，她轻轻勾起嘴角：“轩凝警官，其实我今天来呢，就是为了和你商量一下轩木的事情。”
果然如此。
轩凝轻咬嘴唇，强作笑态对兮凛说道：“找我老弟，你们还是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他么？我都说了……”
兮凛微微抬手打断了轩凝的话，紧接着，兮凛又将双手负于背后，似乎颇为为难的说道：“轩凝警官，你说的话，我当然也都清楚，我也知道这里边其实也已经没有轩木什么事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来找我商量老弟的事。”轩凝见兮凛的模样也不想说谎的样子，所以心中的警惕也就放松了不少，不过她实在不解，既然兮凛都说了这里边已经没轩木什么事了，那现在又来商量什么呢？
“呵，轩凝警官你也应该知道，轩木现在涉及到的这个案子到底有多特殊。”说到这里，兮凛顿了一下，她明显的看到轩凝的神色产生了动摇。
“这个案子自从移交到我们手里之后，我们也一直在往下追查，其中因为特殊原因恕我不能告诉你详情，案件到了这一地步，我们内部也因为某些原因分成了两派。”
“哪两派？”轩凝也没有追问兮凛那些所谓的特殊原因，作为警务人员，轩凝也算是有些了解这些个圈子里的弯弯绕绕，所以有些事情，轩凝也知道自己不能雷池，不然就是让眼前的这个女子为难了。
“现在一派主张要暂时秘密扣留轩木，然后慢慢审讯。”兮凛对视着轩凝投来的目光，一点都不避讳。
“什么，你们凭……”轩凝本来想说“你们凭什么这么做”，但是转念一想，这种特殊部门的规定和章程，那肯定和他们这些普通警局不一样，现在自己就算再怎么和兮凛说也没用，而且看兮凛这样，兮凛好像也不是这一派别的，不然她也就不回来找自己了。
“我想你应该明白的吧！这里边的弯弯绕绕，要是轩木被他们带进去了，那想全身而退估计就有些难度了。”兮凛把事情的严重性全盘摊出，看着兮凛那真挚的模样，轩凝对兮凛的话，不由得又相信了几分。
“那你来，你就是另一派的了吧！你怎么打算的。”轩凝直勾勾的看着兮凛，她的用词很巧妙，她说的是“你”而不是“你们”，因为轩凝能明显感觉到这个林夕荼对自家老弟的态度完全不像是那种普通的关心，她甚至怀疑，这个林夕荼和自家老弟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关系。
当然，转念一想轩凝又觉得这个可能不大，轩凝可不认为自家老弟有那么大魅力。
“我？我主导的当然是不会让他们这么胡来了，首先轩木也是这件事的受害者，本就不该再让他在受这件事的影响，其次呢，出于我的私心，我不想让轩木受到伤害。”兮凛这么说着，特别是她的最后那句话，说的铿锵有力，似乎已经到了决心不可动摇的地步。
实际上，好像也是这样的。
轩凝被兮凛的话给惊得说不出话来，不是因为兮凛说她是另一个派别的主导之类的，而是兮凛最后那句话，那可不像是两个只是普通关系的人所能说出的话。
原本她还只是猜测，或者说这只是一个猜想而已，因为她完全不觉得自家老弟有那个魅力，另外，轩凝也实在想不到自家老弟和兮凛会有什么交际，两人就像是生活在两个世界的人，完全不会有交集才对，但此刻，事实摆在面前，却由不得轩凝不相信了。
两人之间不仅有交际，而且关系还不一般。
自家老弟看来还有不少事情瞒着自己啊！轩凝愤愤的想到。
“那你现在怎么打算的？”轩凝沉声问道。
现在先不是追究自家老弟和眼前这个女孩的关系的时候，看这个女孩的态度，对自家老弟显然是超出了一般的关心，两人之间的关系肯定不一般，那既然如此，这个女孩应该不会害自己老弟才对。
其实，轩凝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在不知不觉间，她竟然已经相信了眼前这个女孩的措辞，而且几乎都没怎么怀疑了，这固然是因为兮凛真挚的态度，但是还有另一层原因——兮凛给她一种颇为熟悉且亲切的感觉，这种感觉很淡，比那个叫作iris的女孩所给的感觉要淡的多，但是却和那个叫做iris的女孩所给的感觉太相似了，或者说简直就是同一个感觉被淡化了。
“我打算让轩木到我的地方来避避风头，他要是来了，好歹是我在的地方，那些人就算想怎么样，也不敢来硬的。”兮凛如此说着，看那微皱的眉头，显然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才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而听到兮凛的想法后，轩凝陷入了长久的沉思，说实话，她现在真的一点都不怀疑这个叫做林夕荼的女孩所说的话了，但是她不明白，真的不明白，有好多地方她都不太想得通，可即使如此，她还是对这个叫做林夕荼的女孩所说的话坚信不疑。
直到沉默了良久之后，轩凝这才终于又开口了，她呼出一口气：“呼！我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但我就想问问，你和我老弟到底是什么关系。”
轩凝轻咬牙关，她的心中悄悄决定，兮凛的回答将会决定她是否会同意兮凛的建议。
兮凛显然也没想到轩凝会这么问，或者说就算她想到了，但真到轩凝问出口的时候，她依旧错愕了那么一瞬间——因微微的羞涩而错愕。
兮凛的俏脸微红：“我和他？其实，那是我……”
清晨的微风轻拂，二女的发丝被轻轻带起，随着其中一位的朱唇微动，而另一位女子的目光渐渐明朗起来，她的心中也作出了决定。
“好吧！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要说的了，不过这件事我也要先问问我老弟的意见，如果真的如你所说，那就让他亲自给你答复，你看如何？”轩凝说出这句话的同时，目光的深处也微微有些失落，三年了，本来以为自己已经有些能力了，却到头来还是没法保护自己的老弟。
但是，如果另一个人能代替自己保护自己那个傻老弟，似乎也是一件不错的事。
想通这一点，轩凝的心里也顺畅了不少。
“那行，你和轩木说吧！你告诉他，如果决定来，就来waituntil找我，他知道在哪里。”兮凛满脸欢笑的应道。
本来在轩凝的印象中这个叫做林夕荼的女孩，应该是一个怎么说呢！很成熟，很知性的女孩，这一点从她的谈吐和衣着就不难看出，但是此刻这个女孩的表现却完全不像是给自己印象的那样。
轩凝的嘴角微微扬起。
“那就这样吧，我先去我老弟那边了，你要不要一起去？”轩凝看着兮凛说道。
兮凛没有直接去病房等自己，而是在这个地方等自己，那说明了兮凛的一些女儿家心思，现在自己这么问，其中不乏有些打趣成分在。
这个女孩也不错，看来，可以和老妈商量商量这件事。
“我就不去了，我还有点事要做。”兮凛迟疑了一下。
不过在轩凝看来，此刻这个女孩不管说什么，都是因为要规避自家老弟，或者说那份女儿家心思在作祟，特别是兮凛那迟疑的模样，简直是笃定了轩凝心中的想法。
心中的猜想几乎被肯定之后，轩凝自然也不会勉强这个女孩，于是便说：“那好吧，我就去我老弟那里了，关于你的事，我也会和他好好说的。”
说着，轩凝又对着兮凛勾起一丝莫名的笑意。
饶是兮凛早就经过了无数次特殊训练，可是被这个是轩木的姐姐这样看着时，兮凛却还是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嗯，那再见。”说完，兮凛背着小手往后退了数步，然后才转过身，逃一般的离开了。
“很有意思的女孩。”说完，轩凝带着笑意向着轩木住院的地方走去。
只是，轩凝并没有看到，兮凛在她转身离开后不久，便又再次出现在了她们刚才所处的地方，而现在，兮凛的身边还多了一个身材颇为魁梧的女子。
“兔姐，我倒真佩服你的演技了。”祝云珏这样一边说着，随后只见她双手在胸前拱手，做一副祈祷装：“我和他？其实，那是我……”
不得不说，这个动作由祝云珏做出来的实在有些让人忍俊不禁，再加上那语气和神态，简直就是想把人笑死的节奏。
“死丫头。”兮凛一巴掌拍在祝云珏的身上，不过她也很注意，没有拍在祝云珏受伤的部位。
注视着轩凝离开的方向，兮凛叹了一口气：“哎！我也不是故意要骗她的，你也感觉到了，轩木的姐姐就是一个普通人，甚至连一点‘涅槃’的迹象都没有，我们绝不能把她拖入这趟浑水里。”
“是是是，可是，兔姐你是那么遵守尊则的人吗？还不是为了你家那个什么傻木头。”祝云珏可不管兮凛的说辞，在她看来，兮凛已经对那个叫轩木的男孩入魔了。
明明知道那小子拥有妖身，却还依旧对那小子如此，兔姐啊！我该说你糊涂呢？还是该说你魔怔了呢？
兮凛也不反驳祝云珏的话，算是默认了。
她扫了一眼祝云珏，随后开口道：“你不是说他有妖身，你不会这么轻易让他待在你看不到的地方么？这不正好，我让他来我那里，你可以随时监管啊！我的小珏大人。”
祝云珏白了兮凛一眼，她迅速将轩木的事抛之脑后，从刚才见了轩凝开始，一个奇怪的想法便突然从她的脑海中蹦了出来。
“兔姐，你说，你家那个傻木头的妖族血统那么纯正，可是他的姐姐身上却一点都感觉不到咱们妖族的味道，你说他们会不会不是亲生……”祝云珏缓缓开口道。
不过，不待她把话说完，兮凛便反驳了她：“这个不可能，关于轩木的家境情况我比你了解的多，他们是一奶同胞的亲姐弟绝对不会错，只是为什么轩木会有那么纯正的血统，我也很是疑惑。”
“发生这种情况，其实也不是没有先例，这样的情况通常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血统变异或者由于什么东西大大激发了他的血统，但这两种都必须要有不低的血统遗传才行，看他老姐这个样子，完全不像啊！而另一种可能的话，那就是炼金妖化合剂了。”祝云珏侧眼看着兮凛，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其实，祝云珏所想到的，兮凛又怎么会想不到呢？但是这依旧不足以解释轩木的血统为什么会高的那么过分，先不说血统变异这种少之又少，纵观整个妖族历史上，也就发生了那么不足百起而已，而且这些例子中，也没有像轩木的血统高的这么过分的。
至于另外的一个猜测——炼金妖化合剂。
那个东西应该早就彻底绝迹了才对，况且就算炼金妖化合剂这个猜测是真的，但兮凛真的很难想象那个东西能把一个人类变成血统纯度如此纯正的妖族。
要是真的能的话，如今的妖族境遇又怎么会落的这般？
“好了，小珏，这些问题我们先不想了，以后轩木在我们身边，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探寻答案，走吧，忙活了一晚上，先回去休息一下，关于轩木的事情，后面还有很多东西等着我们去处理。”兮凛转过身，也不等祝云珏，那就拿径直的离开了。
“哎！兔姐，你倒是等等我啊。”祝云珏见兮凛转身就走，她当然也不会多待，连忙追着兮凛的身影离开了。
傻木头，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绝不会让你说到一点伤害，而且，虽然我刚才有很多事情都骗了你姐姐，但唯独那句话，我是真的，真的没有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