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雷大雨小
马车绕行了两条街才回到公主府，怀安早已提着百味斋的糕点等在府门口，见宋玉陌下车，道：“少爷，您吩咐奴才买的点心奴才都买了。”
我惊魂未定的下了车，怀安挠了挠头，似乎没料到我会和宋玉陌一起回来。
宋玉陌道：“你去叫两个丫头来，将杨柳扶回房躺着，再煮些压惊定神的汤药来。”
怀安也不敢多问，只答应了两声就跑进去叫人了。
我一整个下午都和宋玉陌待在房里，喝了安神茶也没什么效用，心还是镇定不下来，“你说她怎么会死？究竟是谁干的？”
宋玉陌道：“十有八九就是那女刺客。”
“可之前刺客之事，父皇废黜了陆氏之后就没再查了，那刺客也不至于杀她灭口啊？”
宋玉陌沉声道：“就怕这件事传开之后，会对皇后娘娘不利。”
我惊道：“这事儿跟母后有什么关系？”
我转念一想，陆贵妃被废身死，外人看来最有由头杀她的就是母后了，在宫里碍于父皇的颜面，不敢明着动手，只有背地里下手最合理不过。
朝堂上本就对母后独霸皇宠颇为不满，如此一来，更说不清了。
杨柳醒来时已经天黑，苍白一张脸进来伺候，她胆子比我小，我看着也有些心疼，我道：“你回去歇着吧，找两个小丫头陪着你。”
杨柳却使劲摇了摇头，“不，奴婢要看着公主才安心，是奴婢没用，竟然……”
“我无事，你再喝一些安神茶。”
我想父皇应该快要知道了，那刑部尚书若知道此事是铁定会告诉父皇的。
用罢晚膳，沐浴更衣之后，躺在床榻上，看着床顶纱幔，陆清浅那种惊恐又带有怨恨的眼睛始终萦绕在我脑海里，我朝宋玉陌怀里钻了钻，他用手臂圈着我，“别怕，不要想那些。”
我轻“嗯”一声，道：“我明日想进宫，你陪我去好不好？”
“我明日得去刑部一趟，看看情况，我午时去宫里接你。”
“好。”
梦中我看见陆清浅幽怨的看着父皇，泪流满面，又见她恶狠狠的掐着母后的脖子，我就那么看着，就觉得自己的脖子仿佛被扼住一般，喘不了气，胸闷的厉害，惊叫着醒来，屋里黑漆漆的，天还未亮。
宋玉陌的一只胳膊横在我胸前，压的我喘不了气，难怪会做那样的梦，我烦躁的甩开他的手臂，又侧身躺下，却再也睡不着了。
一直睁眼至天明，宋玉陌见我眼底青黑一片，道：“你还是再睡一两个时辰罢。”
我点点头，闭上了眼。可我却不知在我又睡着的这几个时辰里，朝堂上已经闹翻了天。
我进宫时已经快到午时，行至凤仪宫外，殿门紧闭，平日伺候的人一个也没瞧见。
走近了些，才听得殿内穿出瓷器碎裂的声音。
母后暴怒的声音传来，“她想杀我，那些人一个都不信，她死了，就怀疑到我头上，这是什么道理？”
父皇低沉着声音道：“当真与你无关？”
母后吼道：“我又没疯，她做的那些事我可以隐忍十多年不提，我若想杀她，她能活到现在吗？”
母后又道：“她如今区区一介庶人，我要她的命何用？倒是你，听朝堂上那些人提了几句就怀疑我，你何时变成了这样？还是说她陆清浅死了，你伤心了？”
父皇道：“那陆氏即已是庶人，就没必要起这么大波澜，想来朝堂上那些咄咄逼人的人，倒是像包藏祸心。”
原以为父皇治下，国泰民安，今日瞧来，所有的这些事情都源自于去年冬猎的那一场刺杀，可这事儿除了陆清浅这条线索外，其他一无所获，不是查办的人不得力，就是敌在暗我在明，全在他人掌控之中。
“吱呀”一声，殿门从里打开，父皇神情倦怠，见到我，愣了一瞬，皱着眉道：“好好陪陪你母后。”
“是，父皇。”我乖巧的应下。
父皇背着手下了石阶，我叫道：“父皇，你要相信母后。”
父皇扭头看了我一眼，笑了笑，我又道：“父皇可知母后为何宠溺元瑾元奕和小妹，却对我和太子哥哥就总是淡淡的？”
“……”
“因为母后生他们的时候，是和父皇最恩爱的时候，所以她格外珍惜也格外宠溺。”
父皇眼睛亮了亮，看着我笑道：“朕的玥儿是真的长大了。”
“春闱在即，玥儿不想看到父皇再为其他的事劳神费力，那陆氏已是庶人，不值得让父皇和母后生了嫌隙。”
父皇笑道：“放心，朕自有安排。”
看着父皇走远，我才了进了殿内，母后伏在案几上小声地哭，孤单又无助。
“母后，你莫伤心，父皇是相信你的。”
母后直起身子，拿了帕子擦了眼泪，看着我道：“管他信不信，我不在乎。”
“……”
宋玉陌并未来宫中接我，我回了公主府后，一直到天黑他才回来，沐了浴，更了衣，才对我道：“陆氏一事皇上已经交代刑部说是盗贼所谓，盗窃财物失手杀人，陈尚书亲自写了案卷，应该是没什么事了。”
父皇到底还是相信母后的，但愿此事就此平息。
三月二十六日，母后生辰，一改往日惯例，大肆操办了一场，王妃命妇贵女皆请入宫中，有些消息灵通的贵妇人总偷偷观察着母后，想看她的神色变化，偏母后笑容明媚，神采奕奕，言笑晏晏，那些人也自讨了没趣。
院中的两棵桃树上桃花开了满枝，粉粉嫩嫩，但我瞧着仍然觉得有些俗气。
宋玉陌自从住到我的明月楼之后，初云阁那边就极少去了，虽有丫头时常去打扫，但也有疏忽的地方，宋玉陌养在笼子里的鸟儿，瘦的只剩皮包骨了，杨柳发现的时候，打开笼子，那鸟儿连站都站不起来了，杨柳连带着笼子将那鸟儿扔给了怀安，让他好生伺候。
怀安悉心喂养了三天后，那鸟儿彻底僵了，宋玉陌惋惜之余，将怀安责骂一通。
“你能给你少爷我长点心吗？鸟儿都饿死了你都不知道？”
其实这也怪不得怀安，自宋玉陌和我同住之后，怀安就再也没有进过内院伺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