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9 完不了的夜
人世间最宝贵的东西,莫过于忍耐和希望。
不知道在哪首歌哪部电影哪集电视剧或是哪一本漫画中见过这句话。
对这种“心灵鸡汤”,黑木明纱一向不以为然的无视。
但今天真正碰到类似的极端状况,
她也只能把一贯嗤之以鼻的东西捡起来武装自己聊以安慰。
忍耐吧,撑过去就有希望,
至少冈田桑还没有完全彻底地放弃她。
收拾完心情,
她打开随身携带的化妆组件,
取出镜子粉底描笔唇彩一样样摆好开始收拾自己。
她可不想被无处不在的狗仔拍到这副狼狈相,
天晓得要花多少钱才能满足对方的胃口不刊载上八卦杂志大肆嘲讽。
更何况就目前的状况而言,
有没有人愿意帮她付这笔钱款都是未知数。
马路上,一辆黑色宾利幽灵般悄无声息地驶进她的视野慢慢停下。
朝向她的车门悠然洞开,
好似喜噬女性的酒吞童子正开启通往幽深巢穴的大门。
后座里侧,直直射入的阳光被覆满车窗的单向透明膜阻挡在外,照不亮纤毫。
抬眼张望的女孩只能依稀辨认出那是一个不认识的男子,西装革履。
“sweetpower事务所的黑木明纱,对吧?”
还未等她开口应答,对方就把话题接续下去径直吩咐:“上车!”
惯例的寒暄,
来回往复地仔细打量,
男人似乎对她的外型相貌非常满意,微笑着连连点头:
“我叫做夏川型,负责燃系事务所辖下艺人的特别事务相关。
首先要告诉你的是,那两百万日元都属于你个人所有,可以自由地随意支配。
今后关于那方面的工作所得就不可能如此了,将按照一定的比例……”
特别事务,呵呵!
那方面的工作,呵呵呵!
说得再隐晦也遮不住那股透着皮肉滋味的风俗气息。
这种钱,居然还要和别人分账?
黑木明纱心底一阵接一阵地咆哮涌动,
连带着血管通道里的滚滚洪流奔行得愈发猛烈。
提着包包的双手也不由自主地攥紧成拳,
浮起一条条清晰可见的青色脉络,略显狰狞。
“昨晚的客人对你很满意,
应该说他们相当中意你的表现和你这个人。
纷纷花下双倍甚至三倍的价格争相竞购你的钟点。
看看吧,
一个空档都没有。
还没怎么宣传你就红了!
至少两个月不愁业务,开不开心?
真是一炮而红啊,哈哈哈哈!”
说着,对方递来两份填得满满当当的日程安排表。
上面标注着,接下来两个月内她有从早到晚忙不完的指名外务与出张。
私人定制:
猫耳,狗尾,狐狸装;
眼镜,黑丝,护士服……
逐条审视,黑木明纱的脸上乌云遍布越来越暗,
和什么都吸连光线都能吞噬入腹的天体黑洞相差仿佛。
撇过她愈发难看的颜色,夏川型的语气陡然一变:
“一副要死的样子做给谁看?
路是你自己挑的,没人逼着你选。
不想干这行,你昨天就不该碰那两百万。
既然你已经跨过那条线经历过一次做过一回,
就必须接受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你已经不再是清纯干净的纯粹女优了,你现在归我管。
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换上袋子里的衣服,
去天上人高级会所4108号房乖乖等着,松田会告诉你要怎么做的。
给我听好了,认认真真地陪好每一位客人,他们任何一个你都开罪不起。”
大概觉着方才的呵斥过于刻毒,他又换过另一个语调循循劝诱:
“凡事无绝对,任何事情都有正反两面。
从表面上看,做这种业务没有一丝好处只能赚点辛苦钱。
但反过来说,与贵客交好结下某种关联,给他们留下足够深刻的印象,绝对有利于你的将来。
比如藤原纪香,她就相当聪明,由经纪人出面……
还有那个……”
望着窗外快速闪过的稀疏绿树和密密麻麻的高低建筑,
望着与故乡冲绳截然相反的环境和景致,
女孩心中泛起新的涟漪。
没有一刻比现在更让她怀念故乡的一草一木,
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想回返故乡,
回到那个不需要出卖自己来换取金钱和机会的地方。
至于缠绕在耳畔响个不停地劝诱、说教和指点,
就当作嗡嗡飞过的烦人蚊蝇全放过一边。
“松田,怎么样了?”
“嗨,夏川桑,都安排妥当了。
第一位指名她的客人喜欢从后面,估计会让她多爬上几圈。
第二位……总之,会让她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循序渐进地慢慢适应。”
“嗯,好,做的不错。
放到混血儿里,她也属于最顶级的那波。
培养得当的话,说不定能捧个超级一等品出来,务必小心!”
车门关锁,黑色宾利驶向下一个目的地,
群荫遮蔽,对话中的阴影晃动扭曲着不似人形。
……………………………………
时至傍晚,金乌西下。
接连吞食十几颗蓝色方型巧克力,
几度重振才摆平轮番出战此起彼伏的诸多敌手,
手越佑也就像转作橘黄的夕阳一般把全部的精力都挥洒殆尽。
清理,清洗,搞干净,
裹着纯棉百分百的大幅浴巾,
手越佑也梳拢着头顶乱糟糟的发型,试图挽救一二。
蓦然回首,
一屋子老丑肥或坐或趴或团地姿势各异,
数种前中后调与狐臭、腋臭、脚臭、屎尿臭杂糅混合,
好似喷洒了空气清新剂的公共厕所一样散发着格外诡异的气味。
床边桌角地毯上,
四处撒落着色彩斑斓的三角与眼罩形布片,
以及被撕成一根根布条一块块碎屑的黑马甲、白衬衫和牛仔裤。
唯一还能穿勉强算得上完整的,
大概是悬挂在水晶吊灯上的那双圆头皮鞋。
呃——,天晓得那俩货是谁用什么方式弄上去的!
这里既没有梯子也没有足够高的桌椅,想取下来都不容易!
不对,这不是重点!
就算拿到了鞋,他怎么离开?
总不能果着身子单穿一双皮鞋就上街吧?
呃——,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踩着皮鞋的人不算全果吧?
瞠住脖颈一通猛摇,
扫除不着调杂念的同时把脑袋晃得直发晕。
本就枯竭的体能储备好不容易倚靠沐浴放松稍有恢复,
经过这般折腾再次消耗一空瞬间归零。
一路踩着棉花,
裹着浴巾迷迷糊糊地飘到接待大厅刚要离开,
又迷迷糊糊地被几只柴犬拦回来送到另一个房间门口。
果然没那么轻易放过他,
经纪人提过,像他那样(犯下大错)的,
不待够两天两夜彻彻底底地榨干最后一滴油,别想走出会所的玄关。
所以,还有第二场甚至第三场嘛,唉——!
正当手越佑也为不久之后的下一场遭遇战预设心理准备时,
忽然洞开的门扉里伸出一只粗壮有力的大手,
像提溜一只猫咪般掐住他的后颈生生得拖进房内,再一下丢到地上。
停不住的咳嗽,
止不住的涕泪交加。
呼吸尚未喘匀,
蛮横的大手再次来袭,
一把逮住他的下巴强行抬起角度,
一个健硕如山的生物对着他的脸蛋细细端详:
“真是可爱,简直能嫩出水!
书里写的没错,这么可爱,肯定是男孩子。”
话音刚落,
周遭扬起一片附和与赞同的粗声重气,
一股粉红色的哲学气息骤然绽放,迅猛地扩散开来。
银月升空,
迷乱的夜又开始!